第四章 回到水木
第二天三月跟着村子裡面的村民出了西山,到梓城後趕上了回水木的最後一趟航班,除了桃花運外她的運氣一向不錯,天氣轉晴冰雪融化,航班剛好今天恢復。
她坐在窗邊的位置,窗外碧藍的天空和層層的白雲成功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是有多少個年頭沒有這麼早回過水木了,上大學時時忙於兼職,工作後是忙於支教。
原以爲會思緒萬千,沒想到竟睡得很沉,還做了個好夢,醒來看看時間,向空姐要了點食物,想着吃完也就應該快到了。
三月拖着笨重的行李箱走出機場,她仰着頭,吐出一口濁氣,又深深吸了口氣,這久違的熟悉感讓她清醒的知道,她已身在水木,這個讓她百般逃避又熱愛的地方。
思念入髓,那人那事那青春。
打開門看到提着行李的自家姑娘,謝媽顯然沒有想到三月會這個時間回來,打量了好幾遍,確認是她家姑娘無誤,才接過她手中大大的箱子。
“媽,好想你。”說着對着謝媽媽親了一口。
“你怎麼也不打個電話回來,好讓你爸去接你,這麼大的人了做事情還是這樣冒冒失失的。”謝媽一臉欣喜,嘴上責怪,顯然不贊同三月招呼都不打的行爲。
她也知道她這麼大的人了,還老拿她當小孩子對待,說“西山大雪壓境斷電,我也是臨時決定回來,匆匆忙忙的,沒來得及。”三月換了鞋,朝裡面喊了聲:“爸,我回來了。”
謝爸此刻正在研究棋譜,對女兒的回來並沒有什麼表示,只淡淡應了聲,可手裡的棋落錯了幾顆,對於他爸的反應三月很不滿,沒想到她一親生的閨女還比不上她爸那盤破棋。
她洗完澡自覺的去廚房打下手,謝媽媽一向覺得女孩子就應該有女孩子樣,在廚房裡該是如魚得水,三月離這個標準相去甚遠,謝媽媽遺憾女兒沒遺傳到她的天份,所以更加註重後天的培養。
三月也只有在一個人生活的時候,纔會感謝媽媽的培養,讓她不至於餓死,自己動手,溫飽不愁,葉夢笙對此很是佩服她媽的遠見,似乎預見了她將單身很多年。
“媽,你知道沈曄要結婚的事嗎?”她媽一向對這種事熱衷,誰家女兒結婚了,誰家又添孩子了,在她這裡總是能得到最準確又及時的消息。
果然謝媽媽不負所望,開口稱讚道“這沈曄也是個有福的人,男方不僅家世好,人長得挺拔,能力也不錯,一看就知道是個壯實的,擱以前就是一好的勞動力。”
三月聽了樂不可支。她媽真的是太逗了,只要是挺拔英俊的男青年,她總能想到勞動力上面去,估計看上他爸,就是這個原因。
可惜他爸就是人看着偉岸,實則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就是一文弱教書先生,看來婚後沒少失望,好在她爸老實又聽話,彌補了不少遺憾,兩人恩恩愛愛了大半輩子。
“怎麼沈曄沒通知你,你回來也不給人打個電話。”這麼大的人了不懂一點人情事故,熟練地把最後一道三月最喜歡吃的紅燒肉倒進鍋裡。
“那倒不是,我不是沒見過她對象嗎?好奇。”這樣也好,免了去問,到顯得刻意,勾起沈曄不愉快的回憶,照她媽這樣描述,她十分肯定不是那個人。
王浩是個漂亮中帶點陰柔之氣的男人,精緻的五官,瘦瘦高高的身材,眼神是陰鷙沉鬱,印象中並不太愛說話,整個人說不出涼意,就像是冰冰冷冷的蛇,不知什麼時候會咬你一口,這樣的男人絕對跟她媽口中的勞動力沾不上半點邊。
砰的一聲。
嗚,三月回神捂着受創的頭,一聲痛呼,幽怨的看着拿着冒着油光的鍋鏟的謝媽媽,一臉不滿,都這麼大了,能不能別動不動就揮鍋鏟。
以前隔三差五被油鏟打,她不禿頂已經是個奇蹟了,謝媽媽沒把她的不滿放在眼裡,端着菜邊走邊說:“好奇,好奇你也給我帶個男人回來,不要只是說說,你以爲你還小,今年老老實實去相親,要是還嫁不出去,以後就別進這個門。你是沒看到沈曄媽高興得,你呀!是要把我氣死,我要是還不爲你的終身大事操點心,到死你都是一個人了。”
聽這語氣,是鐵了心要押着她去相親了,她反感這種事,這跟封建社會有什麼兩樣,三月把手裡的菜放在桌上,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在飯桌上等吃的謝爸爸求助。
“爸爸,你不是一向主張以事業爲重,你看媽又逼我相親。”語氣力盡可憐。
謝爸幫自己倒上一杯酒,謝爸只有在高興的時候纔會喝上兩杯,這一點三月是知道的,他爸這人含蓄,她回來看着不怎麼在意,心裡指不定怎麼樂。
對家人她始終虧欠良多,這次回來可以多陪陪他們,她真不是一個合格的女兒。
謝爸爸小小咪了一口,無比滿足地說:“那是幾年前你年齡小,我覺得還可以拖一下,現在我完全贊同你媽的說法,閨女咱們要務實,要求不要太高,爸這樣的就好了。”
這兩人擺明態度是要逼她上梁山,好一個婦唱夫隨,三月此刻反對無疑等於反對無效。只有埋頭苦吃,自古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也可以見招拆招,船到橋頭自然直。
吃飽喝足後在謝媽媽喋喋不休的唸叨中回到房間躺着,剛好接到沈曄的電話,不知道哪裡得來她回來的消息。
沈曄輕笑:“我也不過是碰碰運氣,看來運氣不錯,是不是我不打電話給你,就不打算聯絡我們了。”
“我這不是剛回來就被我媽唸叨嗎,剛想給你打就接到你電話了。”三月心虛地迴應,她本想好好睡上兩天再約。
“沈曄,你幸福嗎?”這是她收到請柬後一直想問的事。
那邊明顯一愣,會不會幸福,現在她還不知道,良久沈曄答道:“喜歡一個人,是不會有痛苦的,我喜歡宋頌。”
是呀!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痛苦的,只有愛一個人纔會有綿長的痛苦,愛不得最後嫁一個喜歡的人,這種結局也許就是最好的結局。
“蘇小葉在隨緣定了包廂,晚上出來聚聚。”沈曄告訴她。
聽到隨緣二字,三月下意識想要拒絕,可是找不到理由搪塞,又不想掃她們的興,難得一聚。
自從和那個人不在一起後,真的好久都沒出去過這種地方,她曾經無數次陪着他出入這種場合,過這種偏離她一貫生活軌道的日子。
那時候整條街的小混混都知道她是他的女朋友,嘰嘰喳喳的叫着她嫂子,一個惡跡斑斑的街頭小混混,一個引以爲傲的尖子生,本沒有交集的兩個人。
可她就是喜歡他的放蕩不羈,與生俱來的王者之風,愛得那樣的無所畏懼,甚至於想要將一生付之於他。
記得小時候和沈曄她們一起看《古惑仔》,迷戀陳浩南到不行,在尚不懂得安穩是女人一聲的追求時,希望有個蓋世英雄與之展開一段轟轟烈烈的戀愛,無疑那個身上具備了所有她對英雄的幻想。
蘇小葉曾這樣說過她,順從僅僅是他表面,她的內心絕對是自我主義,冒險主義。世俗的觀念無法控制她,骨子裡的我行我素,註定會愛上不一般的人。
真的是應了沈小葉的話,她終究是脫離了軌道,開始了一段浪漫又驚險的戀愛,那是一段無比風光的日子,那是一段驚心動魄的日子,也是一條不歸路。
他所處的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世界,充滿誘惑和吸引力,她好奇不已,慢慢接近,最後沉溺至死方休,不得自救,用盡了往後數十年的激情。
一個人的激情有多少,她不知道,可她太用力了,激情過後只剩下無盡的疲勞,只有將愛折騰光了纔會明白,稍行差踏錯,就是粉身碎骨,王達權是陳浩南,可她卻不是小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