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快刀斬亂麻【4200】
“江山易改,稟性難移。”
這句詞,出自明代姑蘇詞人,平平閣主人,馮夢龍的警示恆言。
它的意思是:人的本性的改變,比江山的變遷還要難!
陸有禮就很好的詮釋了這句詞。
小氣,自私,記仇,見小利而忘大義,能有便宜佔,而如果佔不到,那會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爹死了。
他回來盡孝,守靈。
本身目的是隻有兩個。
一:挽回壞了的名聲。
之前因爲急着娶媳婦,把家裡人的錢都偷了個遍,然後被攆了出去,還被強迫白紙黑字寫在了分家的協議上,令他放棄了老宅的房屋繼承權以及土地繼承權。
這事奇恥大辱。
他自然是藏着掖着,不敢往外說,可村子就這麼大,瞞不過有心人,最終還是鬧得人盡皆知,即使他現在人不住在上槐村,而住在下槐村,仍還是免不了要被人給指指點點。
聽說爹死了。
老婆就勸他,趕緊抓住這個機會回去盡孝,只要靈堂孝敬到位了,誰還敢說他不是陸家的人,是被攆出去的不孝棄子?
陸有禮一想也是,老婆說的太對了。
他這人,雖然務實,不是很在意別人對他的指指點點,可如果要是能堂堂正正做人,那當然是更好。
再說了,如今爹死了,當初的賬也應該消了。
倘若能重回陸家,還能再重新分房子,分地,分田,哪怕即使有老三還有老六攔着,大不了,自己就把當初偷他們的那份錢還給他們。
區區幾百塊而已。
託了那位堂哥的福,自己這近半年,用當初偷來的錢,結完婚後,剩下來的買了一臺縫紉機,又從老丈人家借來一臺縫紉機,家裡面兩臺縫紉機,自己和老婆從早到晚,沒日沒夜幹了這麼久,可着實沒少掙錢。
現在他都敢說,整個下槐村,就沒有哪個家庭,能掙的比他和他老婆加起來還多。
現在來說第二個目的。
第二個目的就更簡單,通過回到陸家,迴歸血脈親情,通過親情,影響到這位堂兄弟,最後達到抱對方大腿的目的。
畢竟,自己和老婆,辛辛苦苦,加起來沒日沒夜的做衣服,也就能掙個大300塊錢一個月頂天。
這雖然也是不少了。
放在以前,在沒有這個堂兄弟,投資製衣廠的上下槐村,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人就是這樣,最怕攀比,不患寡,患不均,同樣是堂兄弟,同樣是在一個廠裡面做事,爲什麼有的人當經理,有的人當主管,有的人當卡車車隊隊長,而他卻連正式工人的資格都不是,只能當編外人員?
工資更是沒法比。
他們夫妻二人加起來,辛辛苦苦,也比不過人家只需要動動嘴皮子,掙的多,你說氣不氣?
哼!
還不就是馬屁拍的好。
而自己這個人,太正直,不肯向堂兄弟低頭,沒有拍好馬屁,所以纔不受待見。
對,肯定是這樣。
陸有禮想明白了,他決定走一下回頭路,試試看,不就舔嗎?
他敢保證,自己舔起來,肯定要比老大,老三更舒服。
老六的話,那小子伶牙俐齒,而且比自己還要更臭不要臉。
比不過,但也沒關係。
當不了廠子裡面的經理,那和老三一樣,當個主管,或者和大哥一樣,當個十個人的隊長,這總行吧?
陸有禮想的倒是挺美的。
他和已經懷孕的妻子一合計,乾脆也別墨跡了,收拾收拾,連夜回上槐村。
他們賭對了。
就像他們兩夫妻之前所商量好的,雖然哪怕已經和家裡人鬧掰,也被趕了出來,可血脈還在,血脈是斬不斷的,身爲人子,父親新喪,任誰也沒有理由來阻止一個失去父親的兒子,靈前盡孝,祭奠自己的父親。
首先心軟被說服的就是陸陽大伯孃。
本身,她就很疼這個兒子,只是因爲之前陸有禮乾的那些事,實在是不像個人,得罪了家裡的所有人。
她即便再不捨,也只能狠下心來。
如今,老頭子也死了,兒子卻回來了,還能給老頭靈前盡孝,不計前嫌,她覺得就已經很可以了,說明兒子有孝心,當初也沒白養他。
要知道,做主趕走這兒子的,不許這兒子再繼承陸家老宅與田地的,就是才死了沒幾天的老頭子本人。
兒子不計前嫌,能回來靈前盡孝,打幡哭喪,拜路送行,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她反正是已經原諒了。
誰不原諒,她和誰急,涼了這兒子的心,將來要是等她死的時候,這兒子不回來給她哭喪怎麼辦?
豈不是,她要輸給老頭子一頭?
將來等進了地府,怕是要被老頭子給恥笑。
陸陽這個大伯孃有點軸,性子也容易犯渾,大伯在的時候,還能治的了她,大伯不在了,她一旦犯起渾來,撒潑打滾,還真沒有幾個人治的了她。
起初,對於這個五弟回家。
不管是陸陽的大堂哥陸有仁,還是三堂兄陸有義,兩兄弟都是秉承着,你愛來就來,想盡孝,那你就盡孝。
我們只當沒看見。
反正當初白紙黑字都寫好了,祖屋老宅,屋前屋後,山地水田,都沒有這個混賬五弟的份。
就當是安撫孃老子好了,牙老子死了,孃老子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也挺可憐,以前吧,最疼愛的就是這個五弟,既然五弟願意回來,願意重新盡孝,那就拜託他,多照顧一下孃老子好了。
他們也不是非得要和這個劣跡斑斑的五弟,老死都不相往來,前提是對方真的能改過自新。
可壞也就壞在這裡了。
陸有禮見自己的第一步計劃達成,輕輕鬆鬆,就又重回了陸家,心中竊喜,頓時有點忘了,自己回來了以後,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本身,如果僅僅只是到這一步,看到他回來盡孝的份上,即使是陸陽,雖然可能還是會對他沒好臉色,但也不會在這件事情上,站出來,反對些什麼。
當然,也不可能真的像他想象那樣,去提拔他。
白日夢那純屬於,至少短期之內,沒有徹底重新摸清他的人品,觀察他是否已經真的改過自新,陸陽不會做這些考慮。
短期之內,製衣廠,有老六主外,三堂哥主內,大堂哥主物流,銷售,製作,運輸,三樣一樣都不缺,人手完全夠用。
可陸有禮已經飄了。
他連一天都等不及,纔剛剛哄好孃老子,重新成爲了陸陽這大伯孃眼裡最孝順的一個崽以後。
立馬就開始拐彎抹角,打聽起了家裡的事情。
比如幾個哥哥,還有弟弟的收入。
可惜,自從發生了上次那檔子事情,不管是三哥,還是老六,都不再把錢存在孃老子這裡。
不然,以這幾個傢伙現在的工資,聽說做了管理以後,可是都調高到了大500以上,又沒個媳婦管錢,那還不得都存在孃老子這裡。
嘖嘖嘖……
想起來他就心疼。
不然,依着他的性子,真要發現這孃老子幫幾個哥哥,弟弟,偷偷攢起來了好幾千塊錢,還真有可能,會管不住手,把它們都神不知鬼不覺的順走。
不過也沒事。
他又從孃老子這裡,得到了另一個消息。
這個消息他,覺得有搞頭,說不定能借此發財。
還不用和家裡人翻臉。
什麼消息呢?
原來是那天牙老子出事,死在了外面大馬路牙子上,是一個縣裡的小幹部首先發現的,並且騎着自行車到村裡來報的信。
那還得了。
這個小幹部有嫌疑啊!
什麼?無辜?只是路人?純好心,幫個忙,報個信?
胡扯。
肯定純屬胡扯。
必須得追究,必須得讓這個小幹部賠錢,不是伱撞的,你報哪門子的信?
起初吧,陸陽的大伯孃也才只是將信將疑,畢竟人家是縣裡的領導幹部,總不好冤枉了人家,再說了,自己大兒子都給這件事情定了性了,說是人家叫了村裡人過去以後,發現老頭子人早就已經死了,連屍體都僵硬了當時,不可能是人家撞的,肯定是老頭子自己摔倒的,然後又沒人發現,擱地上渴死的,嗮死的,中暑死的,發病窒息死的,種種可能都有……
但就是不能冤枉人家,好心好意來給村裡報信的姜幹事。
可有什麼用呢?
陸有禮很瞭解自己的孃老子,他只有一句話,就讓這個孃老子徹底改變了主意。
“娘,你要想清楚了,放棄賠償容易,但是再有這種機會可就難了,咱爹的死因不重要,說實話,重要的是能不能賴上對方,只要能賴上這個人,那他就得賠錢啊,這個人可是城裡人,還是城裡的小幹部,那賠的錢,不得夠孃老子您用來養老用了,到時候想怎麼花,您就怎麼花,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
這句話,簡直說到陸陽他大伯孃的心坎裡了。
老頭子沒了,她現在最擔心的,可不就是自己的養老問題?
再說了,有錢拽在自己手裡,那不得比找兒子兒媳婦伸手張口,寄人籬下,要來的舒服?
至於,會不會冤枉了好人,切,這叫事嗎?
這就不是事。
於是,一拍即合,她立馬就同意了這個方案,並且開始比陸有禮本人都還要積極。
當天就鬧到了村委。
原因簡單啊!
村委幹了二三十年的老村支書,正是那有嫌疑害了自己當家的那縣裡來的李幹事的丈人,你說要不要也負責?
這事吧,就這麼鬧開了。
陸陽他大堂哥,也是就這麼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還偏偏不好拿自己母親怎麼樣,不管他怎麼解釋,這件事情不關人家的事,也沒用,母親就是要去鬧,更可惡的是,旁邊還有一個煽風點火的。
他現在是恨極了這老五,慫恿母親鬧事,把陸家的臉都給丟盡了。
要不也不會讓自己的學徒司機去接堂弟陸陽,還有弟弟老六的時候,特意吩咐,一定要記得提醒他們不要衝動。
就是因爲他太清楚了,堂弟陸陽,肯定不會希望搞出這種事情來,爲了一點蠅頭小利,而丟了陸家的臉面,老六陸有智更是一個衝動的性子,要是得知這些幺蛾子,都是老五回來以後搞出來的,還不得暴怒,說不定,直接在靈堂裡,就得鬧起來。
看看,一切果然都被他給料中了。
偏偏人家陸有禮,還不自知,甚至還暗暗得意洋洋。
又沒算計家裡人。
只是算計了個外人而已,你們總不至於,還來挑我的錯吧?
直到被自己的親弟弟,一拳給砸中了眼眶,疼的嗷嗷叫了以後。
他才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可能又要糟糕。
爲什麼會這樣呢?
“我沒錯。”
“我什麼也沒幹。”
“你們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合理懷疑,難道也有錯嗎?”
“是,我是告訴了孃老子,說是可能那個報信的城裡人,有可能是在賊喊抓賊,其實就是他撞了咱爹,把咱的給害死的,難道就一點都不符合邏輯嗎?孃老子她也覺得有道理,她要去鬧,又不是我指使的,你們爲什麼要一個個的都這麼看着我?”
當一家人,都被叫到了一個屋子裡面,鎖好門窗以後,有外人在場,面對衆人的懷疑,陸有禮雖然極力的辯解。
但還是很心虛。
“這樣吧,我有辦法能證明這個李幹事,他到底是不是撞了大伯的兇手,只需要判斷他是什麼時候從縣裡出發的就行,如果是剛好在他通知村裡人的半小時內,那就證明他沒有撒謊,因爲從縣裡騎自行車到咱們上槐村,剛好也是這麼多時間,而我可是聽說,大伯被發現的時候,連屍體都已經僵硬了,倘若是人才剛死,又怎麼可能會屍體都僵硬了呢?”
陸陽拿出腰間的大哥大來,在衆人眼前晃了晃,當着衆人的面,撥通了杜玲玲這個縣招商辦公室主任的電話。
“喂,請問是杜主任嗎?”
“我是陸陽。”
“想請教你一件事情,你們縣招商辦公室的李爲民李幹事,6月7號這一天,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有沒有過登記,如果沒有,那有沒有同事。那天看到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好,麻煩杜主任了,我等你的消息。”
因爲當着這一家子姓陸的,陸陽不好姐姐長,姐姐短,這樣叫人家杜主任。
可即使是如此。
當電話掛了以後,衆人都還是吃了一驚,沒有想到不知不覺中,陸陽的能量都已經這麼大了,都能打電話,去縣裡找大官,來查一個幹部的行蹤。
“行了,很快就能出結果。”
陸陽卻盯着他大伯孃,還有陸有禮,這兩個人道:“如果能證明,這個李幹事,他是冤枉的,我希望能到此爲止,明白嗎?”
快刀斬亂麻,這種情況下,應該是最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