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爲自己會被嚇得魂不附體,秋景柔竟意外得很冷靜,定了定心後笑着反問兄長:“我來看何忠做什麼?”
秋景宣爲了項元本就有些浮躁,這會兒越發沒耐心,慍怒道:“你不對我說實話嗎?景柔,下一次換別人來問你,你就沒命活了。”
“那就請哥哥替我保密,請哥哥守護我,我是爲了哥哥纔來到這裡的,我沒有別的請求,只要讓我偶爾看他一眼就好。”
“你瘋了,景柔,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秋景柔含笑看着他:“自從到了淑貴妃身邊,自從來到這裡成爲皇子妃,我每天都會問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在成家,我是逆來順受的養女,離了成家,我原來只是換了一個地方繼續逆來順受地活着。哥哥,你把我送去淑貴妃身邊時,是完全爲了你自己,還是有過那麼一點爲我着想,希望我能過得好?”
秋景宣連連搖頭:“當初說好的,借淑貴妃之力,重新振興秋家,拿回本該屬於我們的一切,你忘了?”
妹妹迷茫地看着他:“可我也一次次地問你,我們這兩個庶出的子孫,憑什麼?既然要振興秋家,堂兄弟姐妹們,那些還活着的伯父叔叔們,你爲什麼不接納他們不理睬他們,不扶持一把讓他們也回到京城?哥哥,不是的,那不過是你哄我的藉口,這不是你的目的。”
兄妹倆對視着,秋景宣想起元元對她說的話,她說嫂嫂從前在成家,一定最期盼能見到兄長。
他們年少長久分離,所謂的感情,也不過是血脈的維繫和寄託,彼此並不甚瞭解,當初妹妹也是基於離開成家,於是自己說什麼都好。
“哥哥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秋景柔問,“哥哥現在,到底要做什麼?”
秋景宣背過身去:“我自己的事,我自然會處理,你對何忠的念頭最好斷得乾乾淨淨,帝后眼線遍佈天下,你逃不過的,就連淑貴妃你都逃不過。”
“可我看到何忠就很快活,只是看着他就足夠了。”秋景柔癡癡含笑,“若是註定逃不過,死了也比現在這樣活着好。”
秋景宣無法理解,轉身扶着妹妹的肩膀連聲問:“你到底怎麼了,二皇子把你怎麼樣了嗎,還是淑貴妃對你做了什麼?景柔,你變了。”
“哥哥,我們都變了不是嗎?”秋景柔含淚道,“我只是想,活得像一個人,項灃對你呼來喝去,對我也是,我們爲什麼要這麼卑微地活着?”
秋景宣正要作答,門外傳來下人的聲音,這個節骨眼兒上,竟有不速之客到來,前廳外,沈雲一襲青袍站在階下,負手看着園中景緻,空氣裡彌散着艾草焚燒的氣息,每到端午,整座京城都是這股氣味。
秋景宣很快迎出來,她的妹妹既然在,總不見得躲着,好在方纔兄妹來也不曾大吵大鬧,秋景柔略略撲了些粉,就出門來了。
“皇嫂。”沈雲算得皇室子弟,見了秋景柔便稱呼嫂嫂,秋景柔也是大方,而她本就不想再和哥哥談論何忠的事,此刻便要告辭。
兄妹惡人目光相接,秋景宣暗暗無奈一嘆,揮手喊來何忠:“護送皇子妃回府。”
秋景柔恍然一怔,眼中幾乎沁出熱淚,生怕被沈雲看見,轉身便走了。
沈雲感覺到奇怪的氣息,但只當沒看見,待皇子妃離去,便鄭重地對沈雲道:“皇上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