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好】
練月笙閉了眼,覺得渾身緊繃的力氣一分分的散去,她一手撐着牀直起了身子,看着張嬪微微闔起的雙眼,伸手蓋住了她的眼睛。陽光從雕花香木的屏風透過來,柔柔的灑在房間裡,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可珊惜珊兩個宮女,跪在地上痛哭;莊妃站在一旁,臉色微暗;後進來的蘇貴嬪遠遠的站在後面,一臉的失神。
“莊妃,方纔張嬪的話,你都聽清楚了
。”練月笙一壁問,一壁將張嬪的手擱回被子裡,替她蓋好了被子。
莊妃怔了下,聲音沒了一開始的威風,嗓音幽幽的,“聽清了,是妾錯怪娘娘了。”
“聽清了就好,出去告訴陛下罷。”練月笙不冷不熱。
莊妃欠身,轉身離開。
蘇貴嬪瞧着莊妃走了,也提着裙子跟着走了出去。
“你們知道張嬪嘴裡那個要害她的人是誰嗎?”練月笙看向地上跪着的兩個宮女。
可珊搖搖頭,用袖子擦着眼淚,抽泣道:“不知道,主子從未向我們說起過這事。”
“奴婢也不知道……”惜珊哭着搖頭。
練月笙低眼嘆了口氣,轉頭看向張嬪,暗道:一路走好。
張嬪張幽萱被追封爲正二品修華,停棺三日後下葬。
因榮安公主快到歸京,所以張幽萱的後事,不能細辦,追封爲修華後,就定下了三日以後將其下葬。
就在張幽萱去的那天裡,宮裡面就有了流言,說是張修華與皇后起了爭執,才導致動了胎氣,丟了性命的。
宮裡面傳的風風火火,更有甚者說是皇后容不下妃嬪庶子,故意與其爭執,害張修華氣急攻心,皇后覺得不夠,最後還推了張修華一把。
雖說有宮人作證證明皇后的清白,但又怎麼能制止的住某些人有意而爲之傳播的流言。
對於此等流言,景琰當即下令懲戒亂嚼舌根之人,幾個傳的歡的妃嬪都被景琰一旨下去禁足的禁足,罰抄的罰抄,最嚴重的一個還被降了品級。
這番動作,一瞬間將後宮諸人閉了嘴,噤了聲,流言得以熄滅。
但這熄滅也只是表面上的,諸人心裡怎麼想的都還不知道呢
!
相對於景琰的雷厲風行,練月笙就顯得淡定多了,着手開始查張幽萱一事。她不在乎宮裡面怎麼傳她,她只想把那人查出來,這樣,張幽萱的仇報了,她自然也就清白了。
首先,要問的就是蘇貴嬪和莊妃爲什麼在那個時間點上去了琦雨宮。
莊妃因自己一時算計失誤,污衊皇后一事,心有惆然。在問起爲何會出現在琦雨宮一事,她說是那日回宮路上遇見德妃,德妃說要去看張嬪,問她去不去,她說去,結果路走一半,德妃因事離開了,她就自己去了,然後在門口遇着了蘇貴嬪,所以兩個人就一起進去了。
蘇貴嬪也表明是在琦雨宮門前遇着的莊妃,於是兩個人就一道進去了。蘇貴嬪因自己存了點小私心,妄想借別人之力給皇后下絆子,那天故意附和莊妃的話,卻不料把自己載進去了,現在她一看見皇后就心裡慌的很,忐忑不安,一眼也不敢看那人,更不要提像平時一樣說話了。
好容易抓住的一顆大樹,卻因爲她一點小私心,又她變回了從前模樣,什麼都沒有了。
蘇貴嬪心裡那個悔啊!
景琰這幾天見練月笙一邊忙着景嫺歸京的事,一邊又要忙着查張修華的事情,幾乎是忙的腳不沾地,簡直是要心疼死。
在張幽萱下葬的那天,她剛剛從慈寧宮出來,路走一半就遇着了景琰。
那頂明黃帷幕的御輦在她面前停下,景琰掀開簾子,笑意溫潤的看着她,“上來。”她這幾天臉上連一點笑容都沒有,甭管他怎麼逗她,她也都是一笑置之,然後又面無表情。
練月笙怔住,看着那人溫柔的笑顏,低了低眼睛,他又輕柔着聲音道了聲,“阿笙,上來。”
當着這麼多宮人的面叫她阿笙,練月笙臉色紅了紅,瞅了他一眼後,朝御輦走去。
景琰見狀一笑,放下了簾子。
她坐進了轎中,小小的空間裡盡是他身上清淡的香氣,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他將她攬進懷裡,伸手扣住她的腦袋,讓她把臉埋在了她懷裡
。
練月笙在他懷裡呆愣了幾秒,突然說道:“她今天下葬了。”聲音悶悶小小的。
景琰“嗯”了聲,又將她抱了緊了些。
她沒再說話,閉着眼在他懷裡換了姿勢,讓自己靠的更舒服了點。片刻後,她才說:“陛下就沒感覺麼?”一頓,“張嬪死之前,都是希望陛下能進去看她一眼的。”這是這三天來,她第一次主動和他說話,這讓景琰很開心,但是他說的卻是別人的事情。
“朕從來沒給過她希望。”所以就一直不再給她希望,直至她死亡那天。
“你給了她孩子,那就是希望。”練月笙睜眼。
景琰怔了下,笑了一聲,低聲說:“孩子對於後宮裡每一個女人來說都是希望,是後半生的依仗,是最大的籌碼……也可能是朕給予她們的唯一的東西。”一頓,“所以朕打算不再給她們任何希望。”最後一句話略帶了淡然之意。
她略靜一下,“皇室要子嗣旺盛的纔好。”閉上了眼睛。
“朕只要和你的孩子。”他說,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陛下後宮佳麗姿色萬千,就算陛下招她們侍寢之後讓其喝避子湯,也難保不會有福氣大的會懷上。”她涼涼道了句。
“朕不動她們,她們要如何懷?”景琰低聲道了句。
她再次將眼睛睜開,“陛下何意?”
“朕說過要寵你一個,即會做到。你勿要再說一些後宮安寧之類的話,把朕從你身邊推開。”他一頓,略帶了幾分委屈道:“否則朕只能又像上次似得和孟嬪討論詩詞歌賦到半夜了。”
練月笙怔住,然後離開他的懷抱,正臉看着他,“你說什麼?你上次沒讓孟嬪侍寢嗎?”
景琰點頭,“沒有,因爲朕滿心眼裡都是你。”他抓起她的手,放在他心口,“哪裡還看得見其他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