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太夫人和樑宜梅都是天未亮的時候就出發進宮跪拜哭靈,而侯雲平自進宮始就沒有出來過,只是派了一個小太監出來報平安。
太夫人畢竟年紀大了,這些年又過得安逸,樑宜梅爲了照顧她,又挺着個大肚子也累得夠嗆。
今天樑宜梅纔在蒲團上跪下,輔國公夫人看到她臉色不對,就悄悄移到她身邊,低聲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和娘娘說一聲,你先到偏殿去休息一下。”
樑宜梅偷眼看了上面的太監一眼,微微搖頭,太子上位,侯家作爲太子的外家已經夠惹眼了,這時候就是太夫人也是咬牙撐着,“撐過了今天就好了!”
輔國公夫人也瞭解她的顧忌,也就不再提,只是在一旁時時的關注,樑宜梅心中感動。
到了響午,樑宜梅扶起太夫人,一個不起眼的太監就引着她們到偏殿,端出一碗熱湯,低聲道:“這是娘娘吩咐的,太夫人和夫人身子都不便,喝些熱湯暖暖身子吧!”
“多謝公公了,”太夫人矜持的說道:“只是爲先皇守喪,不敢違制!”
公公臉上有些尷尬。
樑宜梅連忙上前接過,“多謝娘娘的厚愛,這份心意我們收下了,公公回去覆命吧。”說着將一個荷包塞給他。
那公公不敢接。
樑宜梅就笑道:“大冷的天,還讓公公跑一趟,也是我們心裡過意不去。”
等那公公接下走了。樑宜梅就將熱湯倒在一旁的痰盂裡,宮裡的東西哪是這麼好吃的?就算皇后沒有別的心思,不代表這湯中途沒有經過別人的手。
太夫人暗暗點頭,就在椅子上坐下。對樑宜梅道:“你也快坐坐,下午還有一場呢。”
樑宜梅也覺得肚子沉得難受,告罪一聲。就在椅子上坐下了。
下午出宮的時候樑宜梅着實鬆了一口氣,扶着太夫人坐上馬車就回去了,徐潤新和董氏在門口迎她們。
徐潤新看見太夫人,就趕緊上前扶住她,“我讓人給您備了熱水,先好好睡一覺,回頭我讓人給您做好吃的。”
太夫人記掛四個孫子。問他們。
徐潤新有些爲難的道:“……先前哭得厲害,被我哄着去花房玩了,現在正鬧着歡呢,您要見他們,我叫人把他們領來。”
太夫人先是心一緊。爾後就是一鬆,笑道:“讓他們玩着吧。”
樑宜梅一下馬車就是臉色微變,還是阿桃最先發現不對,叫道:“夫人,您怎麼了?”
太夫人聽到聲響回頭來看。
樑宜梅聲音有些發顫,深吸一口氣,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道:“我,我好像要生了!”
徐潤新張大了嘴巴,還是太夫人先反應過來。吩咐人將樑宜梅送回正屋。
產房還是原來的地方,雖然預備下了,卻沒有完全準備好。
好在樑宜梅是第三胎,不管是樑宜梅還是府裡的人都有了經驗,還算是有條不紊的準備着。
太夫人打發人去宮裡叫侯雲平回來,“都這麼多天了。宮裡就是有天大的事爺完了,讓他馬上回來,他媳婦要生孩子,他怎麼可以不在身邊?”
太夫人本來就不喜歡先帝,這幾天的勞累,加上樑宜梅的早產,終於讓她將這種不滿表現在面上。
瑞嬤嬤安慰太夫人,“……夫人是第三胎了,不會有事的。”
“你懂什麼?七活八不活,她要是第七個月還好,偏偏這都第八個月了……死了都不得安寧!”
太夫人恨恨的道。
瑞嬤嬤頓時低下頭,不敢接話!
皇帝更替,先皇的後事,後宮妃子的去處安排,新皇即位的準備,官員的分封,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情,暗地裡卻又更多的事情要處理,作爲已經“告老還鄉”的重臣侯雲平,他並不必其他人清閒,甚至一直沒在朝中擔任任何職位的李軒然也被新皇請入宮中,這幾天一步都沒有踏出皇宮。
所以長平侯府的大管家跑到皇宮來還是很引人注目的,大家只見那管家在侯爺耳邊說了幾句話,侯爺臉色大變,就扔下手頭所有的事走了。
侯雲平簡直想飛回去,但他知道不可以,他的理智強迫他轉了彎去找即將即位的太子,得到了太子的允許,他才匆匆往回趕。
太子的幕僚看着侯雲平的背影消失,有些不滿,“竟爲了一私事致皇上國事以一旁,簡直目無皇室!”
太子眼中閃過不悅,淡淡的看了那幕僚一眼,幕僚打了一個寒顫,不敢對視的低下頭。
太子冷哼一聲,“以後這話不要讓本宮再聽見!”說着往後面去了。
幕僚臉色漲得通紅,不安的喊了一聲:“太傅?”
“你呀,還是這麼不長腦子,長平侯如此纔是最好的!”韓太傅見他眼露疑惑,就摸着鬍子道:“?長平侯爲了妻兒放下國事,說明他重情,要是他爲了國事,而將愛妻幼子放置一旁,說明他有野心,而他在着急之餘還能來請示殿下,你說是爲何?”
幕僚啞然。
韓太傅感慨道:“要是長平侯果真如他表現出的這樣,那就是國之幸,殿下之幸,百姓之幸!”
侯雲平趕回去,叫剛踏入正屋的院子,太夫人見到他,趕忙將他拉過來,也顧不得責怪他,就叫他和樑宜梅說幾句話,只是還未開口,裡面就傳來了孩子的啼哭聲。
幾個大人都是一愣,繼而大喜。
太夫人高興道:“母子怎麼樣?快將孩子抱出來我看看,不行不行,現在天冷,還是我進去。”雖然不是第一個孫子,太夫人見到新生的孩子還是高興不已。
阿桃從裡面挑開簾子,笑盈盈的道:“恭喜太夫人,恭喜侯爺,母子平安,穩婆正給五少爺洗身子呢!”
侯雲平聽到母子平安就鬆了一口氣。
……
二月初八,新皇即位!開恩科!
侯雲平坐在小牀邊,拿了鈴鐺搖着逗謨哥兒,謨哥兒咯咯的笑着伸手去抓!
“娘說百日的時候請幾家世交來吃一頓,謨哥兒在這個上比四個哥哥虧些,等週歲的時候,國孝也過了,到時我們好好的辦一場。”
“這有什麼,只要我們疼他就是了,我原想着週歲的時候也和諝哥兒他們一樣,孩子太小,辦生日只怕受不住。”
孩子滿月的時候,先皇還沒有下葬,侯家也不敢操辦,只請了樑家和李家來了一趟,只是外頭排隊送禮的人堵了門,樑宜梅一見,更不肯辦百日宴了。
樑宜梅抱了謨哥兒要給他餵奶,推侯雲平道:“你先出去!”
侯雲平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坐着不動,“謨哥兒可捨不得爹爹!”
樑宜梅瞪了他一眼,半躺在牀上給孩子餵奶,侯雲平摸了摸孩子嫩嫩的臉,“我們回太原的時候再生一個女兒!”
樑宜梅就嘟嘴,“萬一還是兒子呢?”
“那就繼續生,直到生出女兒爲止。”
樑宜梅不置可否。
“太原那邊安排得怎麼樣了?”
“買了一座大山莊,我山上有兩個溫泉,我正想着將溫泉引到莊子裡去,娘和孩子們也可以時常泡泡,”侯雲平坐到樑宜梅的身後,半抱着她低聲道:“到時,我陪你一起去泡好不好?”
“別鬧,孩子還吃着呢。”樑宜梅提了提手臂,心裡有些不捨道:“那我們什麼時候走啊?”
“皇上剛剛登基,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最遲一年,到時我們就全家搬過去。”侯雲平安慰她:“太原到京城也就三天的路程,你要是想回來,我就陪你回來看看,皇上前兩日和我說想調木哥兒回來,進御林軍!”
樑宜梅瞪大了眼睛,“御林軍?”
侯雲平點點頭,“不過我給推辭了,御林軍裡都是世家的人,木哥兒進去反而會受制於人,我覺得還是在外領兵好些,他也有這個本事,或是北地或是西南,他選一個地方發展。”
御林軍裡都是皇室信任的人,裡面都是那些世家的嫡子,樑宜木這樣一個沒有根基的人進去,即使有侯雲平的幫忙,走的也會艱難些,更何況裡面人才濟濟,樑宜木不一定爭得過人家。
“我得寫信去問一下大哥,我記得大哥五月的時候也要回京述職吧?不知他會不會帶大嫂和小侄子回來,我還沒見過他呢。”
沈七娘在臘月的時候就生下一子,比謨哥兒大幾天。
侯雲平說起慧緣,“……大師也不知遊歷到了哪裡?皇上派出了不少人都沒有他的消息,他是皇室輩分最高的人了,要是有他坐鎮京城,皇上行事會更方便些。”
樑宜梅想起慧緣說諶哥兒的那些話,情緒有些低落,“他不是紅塵中人,蹤跡飄渺,既然找不到就不要找了。”
侯雲平知道妻子和慧緣大師感情好,對妻子的情緒低落也就不在意。
三月,正是草長鶯飛的時候,謨哥兒百日,同時,京中也積聚了許多的學子,準備秋天的秋闈和來年的春闈!
新皇恢復了原先的賦稅,雖然沒有降低,但比原來一提再提的賦稅要低得多了,百姓高興了,學子高興了,去年冬天沒有打仗的兵們也高興了,所以全國一片欣欣向榮!
新皇趁着這股熱鬧勁兒,一連頒佈了好幾個新政,侯雲平每天黑着一張臉去上朝,除了一些一根筋通到底的,愣是沒人出來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