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江同志保持着一名勤務兵應有的警覺,確切地說,他應當是勤務兵兼警衛參謀這樣一個角色。
兩個桌子挨在一起,武警學院這邊的動靜,宋小江是一直重點留意的。此時看到武警學院那邊過來好幾個人,看架勢是直奔老師這邊來的,宋小江趕緊的喝了點茶水壓壓胃部,做好了準備。
凡是本校以外的都是敵人。
秦懷楠領頭走了過來,朝宮副主任打招呼,舉了舉杯子,“宮副主任,別來無恙!”
兩人已經不是第一次參加交流會了,彼此相熟相殺。
宮副主任一看這個陣勢,心裡冷笑,面上還是呵呵笑着的,“秦教員,好久不見。”
“廢話不說,我先敬世界關係學院的同僚們一杯,我幹了,你們隨意。”秦懷楠乾脆利落的幹了,亮了杯底,沒給世界關係學院教員反應的機會。
宮副主任笑道,“老秦啊,你這個可不行,一杯酒敬一桌,什麼時候你們武警變得這麼小家子氣了。”
世界關係學院這邊的教員一個都沒動,擺明了不給這個面子——你算個屁呢。李牧坐在那裡臉帶微微笑,悠然的小口品着茶,茶是不錯的。
秦懷楠可是老手了,哪裡會讓這樣的話給將住,當下哈哈大笑,展示出了掌控場面的能力,道,“宮副主任,這一杯就當是我敬陸軍老大哥的。咦,你們世界關係學院,今年可是有新面孔。”
說着目光轉向了李牧。
李牧眉頭微微跳了跳一下了然了,奔自己來的。他也是無奈,誰讓自己不管是外在還是內心,都那麼的出衆呢,像漆黑中的螢火蟲那般。
世界關係學院的教員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心照不宣的微微笑了起來——果然是天真的武警教頭,惹誰不好去招惹李教授。而且看武警學院的這幫教員,很明顯的把主要目標放在了李教授身上。
衆人更開心了,拼氣場拼不過李教授,拼酒量的話,這麼多人在呢!
宮副主任介紹着說,“哦,這位是我們學院的李教授,特聘教員,資深特戰專家,多次獲得最高統帥部和總部表彰。”
他故意把話說得模糊,但又提到了一些關鍵點——最高統帥部和總部表彰。
李牧樂意配合,笑着點了點頭,他沒站起來,“我是李牧。”
在特定的場合裡,“我是李牧”這四個字就是身份的象徵,就是地位的體現,就是最有力的自我介紹。不需要多麼華麗的語言也不需要把軍功章列表拉出來一個個的講,更不需要多少領導的特別介紹,只需要短短的四個字“我是李牧”,就都能感知到其中的分量。
比如在武警第三師乃至周遭的一些武警部隊,比如在武警總部,比如在總部,比如在最高統帥部,甚至在廣大陸軍機動作戰部隊的服役兩年以上的指戰員當中,“李牧”這個名字就是“戰神”的另一個說法。
這還是沒有特意宣傳的結果,若是全力宣傳,李牧早已經是全國家喻戶曉的新一代革命軍人的標杆和典範。
可惜,秦懷楠真的不認識李牧。儘管當初同樣是武警系統的,但是,巴格達地區的營救行動是絕密的,因此不曾進行宣揚。也就只有少數人知道李牧爲何負傷,像鄭凱韻這樣級別的,自然是有權限知道的。
“李牧同志很年輕嘛。”秦懷楠呵呵笑着,昂了昂下巴,頗有領導的風格,“來,我跟你走一個。”
說着舉了舉杯。
李牧坐在那裡淡淡笑着,微微搖了搖頭。
微微搖了搖頭!
衆人都驚呆了,李牧微微搖了搖頭!
秦懷楠就像受了一百萬點暴擊一樣,整個人一下子就不好了,多麼的尷尬!他站在那裡,手裡舉着杯子,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做,因爲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世界關係學院的教員們都裂開了嘴笑,宋小江就更是得意了,坐在那裡笑得雪白雪白的牙齒板着。
下不來臺了。
“幾個意思?”秦懷楠的臉色難看得很,這麼多人都看着呢,“我說要跟你喝一杯,不給面子?”
語氣變得很冷了。
李牧微微一笑,又微微搖了搖頭。
武警學院這邊的人臉色很不好看了,打秦懷楠的臉就是打武警學院的臉,他們看向李牧的目光變得很不客氣起來。背景硬又如何,喝個酒而已,拼的是實力,誰也不要上綱上線。
宋小江端了就被站起來說,“中校同志,我跟你喝。”
秦懷楠猛地扭頭看過去就爆發出來了,“你算個什麼東西!你跟我對等嗎和我喝酒!”
宋小江一梗脖子:“那你算個什麼東西!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老師喝酒!”
他不是個怕事的人,有老師在這撐着,他宋小江怕個甚。
“一個小小的少校裝什麼大尾巴狼。”秦懷楠冷冷的譏笑道,目光掃過李牧臉上,“不就是憑着家裡關係混個教員,豬八戒戴眼鏡裝什麼教授。”
李牧坐在那裡點了個煙抽了兩口,笑眯眯的看秦懷楠——請繼續你的表演。
那一邊,鄭凱韻坐不住了。
他可是知道李牧的脾氣的,讓這幫人這麼搞下去,沒武警學院的好。他趕緊的大步走過來,喝道:“秦懷楠!回到你的位置上去!”
武警學院的教員們看見政委過來,以爲有了主心骨,誰知道卻是訓斥他們讓他們離開。
掃了一眼教員們,鄭凱韻低聲罵道:“別找不自在,滾回去!”
頂頭上級的話不能不聽,秦懷楠狠狠的瞪了李牧一眼轉身就要走。宋小江放下酒杯怒起,衝過去擋住秦懷楠,冷冷地道,“你瞪誰呢,你再瞪一個試試。”
宋小江個子矮,站在人高馬大的秦懷楠面前得仰着脖子看他,但是他那個氣勢是不減的。
秦懷楠盯着宋小江:“給老子滾到一邊去!”
宋小江捏緊了拳頭惡狠狠地說,“你瞪我可以,瞪我老師就是不行!”
一看局面要失控,李牧還沒事人一樣坐在那裡,鄭凱韻衝他說道,“李牧,首長還都在呢,一點小事沒必要搞這麼大吧?”
鄭凱韻根本沒正眼瞧宮副主任,他知道誰纔是主事人。
這個時候,李牧才站起來,舉步走到秦懷楠那邊,推開宋小江,打量了秦懷楠一下,笑了笑什麼也沒說,又回到座位上坐下來,這纔對鄭凱韻說,“老鄭,帶你的人走吧,這個酒,你們留着自己喝。”
鄭凱韻深深的看了一眼李牧,一言不發領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武警學院的其他教員也都跟着回去坐下,誰心裡都憋了一口氣。
秦懷楠被少校半拖着回來坐下,忿忿地說,“什麼狗東西!”
“你給我閉嘴!”鄭凱韻忍不住了,“別給我惹事!”
一些比較冷靜的察覺出不對味來了,問鄭凱韻,“政委,那小子什麼樣啊,牛逼轟轟的。”
鄭凱韻猛地仰脖喝了一杯,掃視了一圈,道,“以前是咱們武警第三機動師的師長,現在是世界關係學院的特聘教授,大校正師職軍事幹部,享受副軍職待遇。”
衆人好一陣子沒反應過來,沒能和馳名武警部隊的那個傳奇師長聯繫到一起,鄭凱韻厭惡地看着秦懷楠,“你還沾沾自得的跑去跟他喝酒,你有這個資格嗎?”
這一句話有豐富的感情色彩,既有恨鐵不成鋼也有深深的自卑,更有一絲恨天不公的偏激的悲憤。
總算是聯繫到一起了,秦懷楠放在桌面上的手已經開始顫抖。他終於知道李牧是什麼人了,當現在這個年輕人的形象和那位傳奇師長的形象重合到一起,他終於是意識到自己招惹的是什麼人了。
難怪首長會親自敬他酒!
難怪平時眼高於一切的政委大氣都不敢出!
難怪他根本就沒拿正眼看自己!
在特種作戰領域,和人家相比,秦懷楠這種款式的就是個蹣跚學步的小孩子!
想到自己剛纔那一番作態,秦懷楠心底恐懼的同時,臉色漲了個通紅,恨不得馬上地板上扒條縫隙就鑽進去再也不願意出來了!
這一邊武警學院的教員們在瑟瑟發抖,那一邊李牧已經和戰友們推杯換盞了。擔任武警機動師參謀長、師長,這一段經歷在李牧心裡非常的重要,回到了陸軍,他始終一直關心着武警部隊的發展。
正是因爲這種情緒之下,當他看到武警學院那幫教員**不拉幾的樣子,心裡是不高興的,因此他就沒打算給他們臉——井底之蛙的思想早晚是要出事的!
李牧更不滿的是,鄭凱韻就帶出了這樣的兵。作爲武警系統裡對特種作戰研究最深的武警學院,可以說是武警特戰軍官的搖籃。身爲教員心態這麼的浮躁,又如何能帶出好乾部來。
只不過畢竟已經離開了武警部隊,李牧現在的身份不好說什麼,就只能用這樣的方式讓他們冷靜冷靜了。
現在的李牧,已經不需要任何東西來標榜自己,他的名字,就是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