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對連隊的幾位幹部和邵中強、伍國心說,“馬啓才的情況要重點關注,國慶,這個事情你跟進,去一趟馬啓才家裡,摸清楚情況。”
王國慶卻說,“頭兒,我不合適,讓老陳去如何?”
他是三排長,理應他去,但是他很清楚,一名士官和一名軍官,地方上的人會區別對待的。
李牧一想,也是這個道理,點點頭說,“那就陳尚武去一趟,一定要詳細瞭解情況,我給你臨機處理權限。我不能讓我的兵在部隊受苦受累家裡還要受欺負。”
陳尚武道,“是!頭兒,保證完成任務!”
李牧指了指邵中強和伍國心,“你們配合三排長對全連新兵的家庭情況進行一個深入的摸底,國慶和肖巖,你們負責此事,務必要完全掌握每一名新兵家庭的具體情況。出現這樣的漏洞,說明咱們接兵幹部履職不充分,說明咱們的班排長對新兵的關心不夠。亡羊補牢爲時未晚。陳尚武走之後,二排排長暫時由我來兼任。”
“明白!”
李牧乾脆利落說完,道,“就這樣,散會,二排長留下來。”
“是!”
其他人都離開帶部隊去,陳尚武留下。
“走過來。”李牧指了指身邊的位置。
陳尚武坐過來。
李牧點了根菸,問,“你打算怎麼做?”
陳尚武沉吟了一下,道,“先便裝到馬啓才家裡看望馬啓才的母親,從她那裡瞭解一下情況,看看家裡有什麼困難。把這個處理好了,再着軍裝找到相關部門,要求落實軍屬待遇。”
“嗯,可以。”李牧表示認同,作爲警衛團培養出來的特殊人才,陳尚武是有一套的,“那麼,如何解決馬家受某些基層公務員欺壓這個事情?”
陳尚武沉聲說,“目前還沒有具體的想法,我打算先了解清楚情況。從馬啓才的父親被打死這件事情着手調查。這裡面如果沒有一個公平的處理結果,我就把這個當做突破口。”
“很好。”李牧很滿意,陳尚武辦事是穩妥的,他道,“總而言之一句話,依法辦事,但是一些小癟三,該給點教訓就給點教訓。我們要達到的目的是,馬家不會再受到一些威脅,軍屬能夠依法享受地方的優撫政策。”
“明白。”陳尚武點頭道。
李牧說,“去之前,你和大陸控股集團的劉書東聯繫一下,我會交代他。他們搞了一個擁軍基金會,退伍老兵就業以及現役軍人軍屬生活補助等方面都涉及。讓他們出面,最低的要求,馬啓才服役期間,軍屬要衣食無憂。”
“是。”陳尚武道。
看了看時間,李牧道,“必要的時候可以請求當地軍分區的幫助,馬啓才的家鄉是湖州,需要駐軍出面,你和他們取得聯繫。”
陳尚武知道湖州的駐軍是海航部隊,李牧和海軍的關係很密切,現在又是辦的是他們海軍陸戰隊新兵的事情,請駐紮那裡的海航部隊協助是理所應當的。
猶豫了一下,陳尚武請示,“如果出現其他情況,能否協調當地安全部門的幫助?”
李牧想了想,道,“這一點看具體情況,你和我保持聯繫。”
“明白。”
“事不宜遲,你現在就出發,坐最快的一班飛機走。”李牧道。
陳尚武起立敬禮大步離去。
警衛團的官兵相對來說與地方上的聯繫是較多一些,對社會的變化也相對了解一些。像一些陸軍全訓機動部隊以及特種部隊,兵們長年接觸不到地方,因此很多人服完兵役回家,都會發現與社會產生了脫節,從而需要一定的時間來適應。
早上六點醒來發現不是在營房裡,過年聽到炮聲下意識的蹲下去,和朋友說話帶着“你媽了個巴子”、“搞起來啊”、“猛搞怕個吊”之類的口頭禪,上廁所就想掏煙抽菸就想往廁所裡貓,看見穿制服的就猛盯着看,到民政局報到看見個公務員就喊首長,參加體檢護士點到名字一聲驚雷般的“到”嚇壞人,參加工作後每次進領導辦公室都立正喊“報告”……
什麼時候學會了微笑什麼時候學會了恭維,這才徹底的從那個鐵骨錚錚的角色裡走出來,融入社會重新開始生活。
倘若是在一線作戰部隊猛搞了七八年的,回到地方就是個悲劇,幾乎等同於穿越。
陳尚武很熟悉地方的那一套的,他在二十四歲到二十八歲之間經常出警衛任務,經常和地方的公安警衛部門打交道,前面兩年,但凡首長要去哪個地方視察,他們這些外圍警衛人員都會提前幾天時間抵達目的地,對既定的區域進行必要的偵察工作,一直到後來進入了核心警衛圈才陸續出現在鏡頭面前。
基地小車隊派了一輛車把陳尚武送到機場,由警備區協調航空公司插隊買了一張最快起飛的機票,哪怕如此也造成了該航班延誤半個小時。
兩個半小時後,陳尚武在上海下了飛機,第二艦隊上海基地早就派了一輛車和司機在等着,根據要求,提供了一輛普拉多,並且掛上了地方拍照,同時軍用牌照也準備好。司機是個上士汽車兵,根據命令換上了便裝同時攜帶了軍裝以及必要的物品。
普拉多在高速上狂奔着,陳尚武和司機說話,“小周,你是哪兒人?”
上士汽車兵名喚周亞明,十八歲入伍,開了七八年的車,妥妥的老司機,卻是個挺年輕的小夥子,有些拘束地笑了笑,說,“首長,我就是湖州人,就是您要去的b縣。”
“是嗎,這太好了。”陳尚武很意外。
顯然,這是第二艦隊上海基地特意安排的,找個籍貫是當地的兵來協助陳尚武,至少不會兩眼一抹黑。不過具體做什麼,上海基地是不知道的,因此周亞明也不知道是什麼任務。
有必要告知周亞明具體情況,他既然是當地人,那是能夠發揮很大作用的。
陳尚武整理了一下,沉聲說,“小周,我這次到湖州,是處理一個兵家裡的事情。他家在b縣馬家村,父母曾是肥料廠的職工,下崗後回到馬家村務農,據兵說,他父親三年前是被打死的,因爲宅基地的事,宅基地的糾紛至今也沒處理好,現在只有母親在家,且體弱多病。”
周亞明吃驚道,“這可有些難辦。”
“怎麼說?”陳尚武問。
周亞明說,“首長,肥料廠是國營工廠,他父母既然是職工,那麼戶口就肯定不在村裡了。按照政策,村裡就沒他們家的自留地宅基地什麼的。不過肥料廠倒閉了十多年,很多在城裡無法謀生的回到農村裡,生活都是上下沒個着落。農村人對這個地看得最重,已經分到手的地很難再吐出來。涉及到宅基地的事情,都很麻煩。不知道那個兵家裡的具體情況。”
陳尚武也感覺到了棘手,不管是農民工人商人還是什麼人,地都是最大的,更何況宅基地。
“先到地方瞭解清楚情況。”陳尚武道。
周亞明說,“首長,既然要隱蔽偵察,我建議借用一下地方相關部門的身份比較好,不然我擔心有很多情況瞭解不到。”
陳尚武搖頭說,“不需要,先見到馬啓才的母親,我會表明身份說明來意。面對地方行政執法人員,她不一定會說實話。”
“明白,那咱們等會走國道過去,比高速要近一個小時的路程。”
幾分鐘之後,陳尚武接到了劉書東電話。
“陳參謀,我大約一個小時後抵達湖州,咱們在哪裡碰面?”劉書東恰好就在周邊出差談一個基建工程項目,接到陳尚武的電話後立馬扔下所有工作,叫上司機開了車就往湖州b縣趕。
陳尚武道,“劉總請等等,我問一問。”
隨即,他問周亞明,“找個交通方便視野開闊距離馬家村相對較近的酒店。”
周亞明想了想,說,“武裝部招待所,在城西,交通很方便,一條縣道直接到馬家村,十幾分鐘的車程。”
陳尚武點點頭,對着手機說,“劉總,b縣武裝部招待所。”
“收到,見面談。”劉書東掛了電話,讓司機再快一些。
劉華強正式從大陸控股集團撤出,標誌着大陸控股集團四大金剛分離,而劉華強和陳明基合夥搞的海上工程公司被擋在了ys工程之外,損失慘重。劉書東從這件事情裡得到最大的感觸就是,做人要知恩圖報,要有嚴格堅定的處事原則,否則一切都會很快的失去。
對他來說,牧哥再小的事都是大事。李牧本來就幾乎沒有找他們幫過忙,這次爲了新兵的家裡的事情給他打電話,他不可能不當成頭等大事來辦。
爲了一個新兵蛋子的事情,李牧是用了心。幾百萬的部隊,有多少類似的情況,有多少兵家裡有這樣那樣的困難,李牧管不過來。但管不過來也要管,能管多少就管多少,最起碼自己的兵就要踏踏實實的在部隊搞。
有些事情一個人做不完,但不做就永遠不會有做完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