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海岸一公里,一片野營地,野戰帳篷一頂接着一頂,搭得比磚砌的都有整齊,營地還搭建了就地取材的簡易的大門,門框上掛着紅色橫幅,上書:保家衛國英雄營。
進去就是一大塊空地,居中豎着三面迎風飄揚的旗幟,國旗、軍旗、營旗。旗杆下,一羣大頭兵坐在草地上,背後的戰鬥背囊早就脫下當了靠背,個個歪逼斜吊吊兒郎當的叼着煙吹着牛逼。
猛士車從水泥路那邊拐進來,在營地門外剎住,帶起一陣灰塵。老兵老**們斜着眼睛看過去,輕蔑地笑:“看,警衛營的破爛。”
第9旅沒有裝備猛士車,這種新型高機動車對軍隊來說,還是新鮮的裝備,自然是優先裝備特種部隊偵察部隊包括警衛部隊這些特殊的勤務部隊。他們這些低廉炮灰,也就只有眼饞的份,當然,表面上是肯定不屑的。
老**們就肆無忌憚地哈哈大笑起來,當前這段時間以及即將進入的這些時間,是這些肩膀上大多掛着上等兵軍銜的大頭兵們最有底氣肆無忌憚的時候——爲國爲民盡義務的時間就要結束了,老子們是時候“肆無忌憚”一下下了。
李牧肋下夾着凱夫拉鋼盔,右手提着漆面都要磨光了的81-1式突擊步槍,跳下車,即便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乾淨的地方,但着裝不亂,戰鬥背囊依然妥妥地揹着。隨即下來的勇士和大郎,都不可避免地放鬆了下來,步槍就那麼隨便地掛在肩膀上,一手拎着髒兮兮的戰鬥背囊。
看見李牧的時候,橫七豎八半躺在旗杆下侃大山看晴朗天空的老**們都下意識地稍稍坐直了起來,有幾個更是急忙爬起來,拍乾淨屁股。但是無一例外的都事紛紛趕緊的把嘴巴上叼着的煙取下來,免得顯得自己太**。
“李牧班長。”
坐得稍遠些的幾個列兵站直了問好。
李牧向大家點點頭,目光多些在那些同爲上等兵的兵身上停留了一下,卻什麼都沒說,徑直走向帳篷。
毫無疑問,兵們對李牧的態度是令人吃驚的。同爲上等兵,看上去其他上等兵面對李牧,卻比面對連排長的壓力還要大上一些。要知道,旗杆下的這些兵,大多數都不是李牧所在的二排的,而是一排的人。
“林雨,李牧這是怎麼了?”一黑臉上等兵問走過來的勇士。
勇士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沒有說話,從旁邊走了過去。黑臉上等兵就更加納悶了,又問走在最後的大郎,“石磊,什麼情況啊這是?”
大郎停下腳步,看了一眼在帳篷前面卸裝的李牧和林雨,掃了眼這些一排的兵,卻是問,“你們在這幹什麼?”
方纔那黑臉上等兵聳了聳肩,指了指朝陽,“曬曬太陽,等連幹們開完會回來挨叼。回家前還要挨頓叼,不過還好,這苦逼的生活快結束了。”
大郎用看****一樣的目光又掃了他們一眼,說,“我們班代一槍擊斃了紅軍指揮官,這事兒你們不知道?”
“啥意思,這演習都結束了……”黑臉上等兵沒說下去,眼睛已經瞪得如牛眼一般大,其他人也是同樣的表情。
“無知的人類。”
大郎搖頭晃腦地走開去,留下一地下巴都要掉地上的一排大頭兵們。
“不能夠吧?五班長擊斃了紅軍指揮官?你們知道不知道,這次紅軍的指揮官是軍長親自擔任,不可能!”有兵不相信地說道。
馬上就有人說:“五班長槍法那麼牛逼,也有可能啊!不過,警衛營那幫孫子也不是吃乾飯的,沒那麼容易得手吧?”
“咦,剛纔是警衛營的人送他們回來的,莫非,石磊說的是真的?”
頓時就七嘴八舌地熱烈討論起來。
黑臉上等兵看了眼二排的帳篷那邊,李牧已經把身上的裝備都卸了下來,拿着水壺在那咕嚕嚕地喝水,他心裡暗暗說了一句:就算擊斃了紅軍指揮官也沒什麼卵用,剛剛捱了處分,只怕優秀士兵都混不來一個回家,別奢想三等功了。
“有特麼什麼好爭的,一會兒連長他們回來不都清楚了!”黑臉上等兵看見各執己見的雙方吵了起來,怒道了一句。
兵們這才收了聲音,不時的嘀咕幾句,繼續曬太陽。
那邊,李牧對林雨說,“把油布拿出來,準備擦槍。”
正在脫裝備的大郎一聽,又是一句牢騷:“班代,這馬上就要退伍了,你就別整得這麼積極了,一會兒全連肯定會組織擦槍的。”
“在位一分鐘,幹好六十秒!”林雨瞪了他一眼,把油布紗布槍油小板凳什麼的抱了出來,就在帳篷前面鋪了開去,把三人的槍支都拎過去,開始擦槍。
大郎哼了一聲,“就特麼你覺悟高。”
早已經習慣了大郎那張碎嘴的李牧就當沒聽到,對他說,“你去問問,咱們二排的人幹嘛去了。”
營地裡只有一個一排在,二排三排人影都沒一個,連隊幹部和大部分士官也都不見蹤影,不知道都幹什麼去了,因此李牧覺得奇怪。
“我順道去買包煙。”大郎說。
“三分鐘。”李牧說。
大郎立馬的撒開腿就跑,其他班長的話他打點折扣沒什麼好怵的,但李牧的說三分鐘,他就不敢三分零一秒回來。
能夠在整個連隊的新兵老兵裡面有這麼強大的威懾力,恐怕李牧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然而,沒有誰會羨慕他,因爲他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至少在兵們眼中是巨大的代價。
“班代,其實我也想問和石磊同樣的問題。”林雨一邊嫺熟地把95式步槍拆成了零部件狀態,一邊說。
李牧拿起自己的81-1式突擊步槍,咔嚓地卸下彈夾,說,“什麼問題?”
“回家了你打算做什麼?我想跟你一塊兒幹。”林雨說。
笑了笑,李牧說道,“你連我打算做什麼都不知道,你怎麼跟我一塊兒幹。”
“這不是問你嘛。”林雨說。
搖了搖頭,李牧說道,“暫時還沒確定,能做什麼呢?養豬?嗯,這倒是一條好路子,術業有專攻,我強項。”
林雨頓時無語起來,滿腦袋的黑線,自然而然的,他就想起了去年李牧被派去餵豬的那件事情。
當時,李牧代表集團軍參加了軍區的精確射手競賽勇奪第一,開大會給他頒獎的時候,好多人都對這位更像讀書人的射手感到好奇,而9旅2營的官兵們一般都會昂了昂下巴,拍了拍胸脯,滿不在乎地說:“他啊,就是我們五連一個餵豬的。”
“餵豬的”,就傳了開去。
林雨悠悠地問:“班代,養豬能掙到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