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和我是同一類人。”海嵐清吐出一口煙,磕了磕菸灰,說道。
似乎有心靈感應,李牧也有這種感覺,但是卻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心靈感應,而是人格信仰奮鬥理想這一方面的感應。
李牧想起了陳韜,陳韜說的那句話在耳邊清晰迴盪着,“李牧,你是天生的軍人。你身上有純樸的理想信念。”
也許海嵐清也曾經得到過陳韜這樣的評價——她不是曾在陳韜手下工作過嗎!
“海乾事。”李牧沉聲說道,給她倒了一杯茶,“你知道別人怎麼看我們這些人嗎?”
“說來聽聽。”海嵐清微微抿了一口茶。
李牧換了個姿勢,整了整思緒,緩緩說道,“我的兵齡不長,今年是第三年。可能也是因爲這個,我心裡始終一直都保持着參軍的初衷。新兵的時候,指導員問參軍的初衷。有的是爲了鍛鍊自己,有的是爲了某一個前程,有的是喜歡軍人,也有的是因爲家裡的要求。輪到我回答的時候,我很認真地說了一句,爲了國防事業做出自己的貢獻。”
頓了頓,李牧問,“你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了嗎?”
“鬨然大笑?”
李牧聳了聳肩,無奈地說道,“也不至於,畢竟有紀律在。都在憋着笑,這倒是真的。”
也許是一件挺好笑的事情,但是兩人都笑不出來。
曾幾何時,恨不得用手中槍身中血去踐行和證明的理想信仰,變成了會引起鬨笑的笑話?
李牧想不明白,海嵐清肯定也想不明白,或者甚至陳韜這樣級別的人也沒有辦法洞悉深層次的原因。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只是,只要還沒到積重難返的階段,一切就都還有希望。
“我的排長……”李牧穩了穩心緒,“我排長曾經說過一句話,如果再不進行整治改革,我黨會徹底會在一小撮人的手裡。”
海嵐清驚訝地看着李牧,良久才接受這句話,呼出一口氣,“是啊,並不危言聳聽。實際上,總部機關的情況,就我個人感覺,比基層的更嚴重。”
“好在,變化估計不遠了。”李牧露出一絲笑容。
海嵐清會心一笑,誰都不點名,但心知肚明。
看了看時間,李牧說,“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我剛剛看了新聞,沙特又一次發表聲明了。如果胡塞武裝被刺激到,攻入薩那恐怕就是這兩天的事情。”
“嗯,我還得忙一陣子。老劉他們在外面加班加點聯繫,我這裡總不能拖後腿。戰爭一旦爆發,通信肯定會受到嚴重影響。我得儘快把基本的通信渠道給建立起來。”海嵐清說着站起來,“你早些睡吧。”
說完她端起水杯回到了房間。
李牧目送海嵐清進房間,看着她的背影。他知道,海嵐清是一個孤獨的人,內心孤獨,因爲也許身邊沒有和她有同樣理想信仰的人。她也是不寂寞的人,因爲她對未來充滿希望,內心純潔而豐富。
未來有一天,這樣的人會越來越多,軍隊會越來越強大,李牧對這一點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儘管在這個過程中可能會不斷地出現迷茫遇到挫折。
“砰!”
突然,一聲槍聲驟然響起!
李牧幾乎以閃電的速度暴起,同時抓起了桌面上的洛洛克17手槍,人已經出現在窗戶邊上,他慢慢拉開了一條縫往下面街道望去。
杜曉帆後腳就衝了出來,剛剛進房間的海嵐清也跑了出來。
李牧擡起手做了一個停止的手語,低聲說道,“槍聲是街上傳來的。”
杜曉帆連忙來到窗戶的另一邊,從那邊往外看。
下面街道上,槍聲乍起讓寥寥幾個行人頓時消失掉,李牧看到兩個人撒開腿往港口的方向跑,路面上躺了一個人,生死不明。
暗暗鬆了口氣,李牧說,“不是針對我們的。”
李牧走到海嵐清面前,沉聲說,“海乾事,你踏實睡覺吧,如果有危險,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海嵐清點了點頭返身回房間。
此時,只穿了內褲的杜曉帆走過來,手裡的洛洛克17手槍垂向了地面。
“像是流氓鬥毆開了槍。”杜曉帆說。
李牧眉頭微微皺着,說道,“你別睡了,穿好衣服出來坐着。一會兒警察肯定會過來,如果逐屋搜索,那就有點麻煩了。”
杜曉帆點點頭,看了眼海嵐清的臥室,“需要叫她做好準備嗎?”
搖了搖頭,李牧說道,“暫時不用,她的工作也很緊張。”
此時,他們都不知道,就在這個時候,胡塞武裝已經攻入了也門首都薩那,也許天一亮,沙特就會展開軍事打擊,戰爭就會爆發。
杜曉帆穿好衣服還拿了備用彈夾和兩盒子彈出來,坐在了單人沙發上。兩人都不敢大意,畢竟到這裡之後第一次聽到槍聲。亞丁港的治安如何,他們還沒有時間瞭解,但是在這個敏感時間裡出現了槍聲,無論如何都要引起重視。
別的不說,單單是如果警察上門盤查,查到他們攜帶槍支,光是這一點就夠受的了。
杜曉帆把子彈取出來,仔細地擦拭着,然後一顆顆地裝進備用彈夾。
看着他穩穩的雙手和有條理的動作,李牧不由的笑了笑,問道,“怎麼,緊張?”
擡頭看了李牧一眼,杜曉帆反問,“你不緊張?”
“如果緊張可以解決問題的話。”李牧聳了聳肩。
杜曉帆已經裝滿了一個彈夾,開始裝第二個彈夾,說道,“說不緊張那是不真實的。這一次任務和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孤立無援,靠的只有你我手裡的兩把手槍,還是威力不怎麼樣的洛洛克17。”
“用慣了長槍,短槍的確帶不來什麼安全感。”李牧點頭說。
“主要是人生地不熟的。”杜曉帆說,“在金三角的時候,好歹心裡還知道不遠的地方有咱們的人,就算出了問題,還是有增援前來的可能。在這裡可就不一樣了,除了咱們,就沒別人了。”
想了想,李牧說,“老杜,其實問題在你還沒有完全的把身份轉換過來。現在可不要把自己當成戰士,咱們的任務不是進攻,而是警衛。有多低調就多低調,一切的目的是爲了警衛目標的安全。”
“可能吧,不過,有你在,我倒不是很擔心。”杜曉帆笑道。
李牧攤了攤手,看了看時間,說,“可能我有點高估也門警察了。”
兩人相似而笑,只是今晚很難睡個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