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民航的空客和波音客機,軍航的伊爾76簡直就像是在城區晝夜不停運營了十年的公交車一般讓乘客難受不堪,並且寒冷。
在萬米的巡航高空之上,氣溫去到了零下二十多三十度,若不是上飛機之前,空軍的弟兄們好心每人給了一條軍大衣,胡鳳奇甚至會懷疑自己是否能夠扛到終點。
耳邊是隆隆的發動機噪音,這讓胡鳳奇甚至會懷疑,下一秒鐘,那些在高速運轉的發動機會不會爆炸或者高空解體?能否承受得住三個g的過載呢?
當然,胡鳳奇已經不再糾結自己爲什麼會被選中出門執行這項任務了。
坐在他左邊的是戰術軍刀突擊隊中的唯一一名二級軍士長,來自一營的邊關林,同爲士官的原因,一路上他們時不時的交頭接耳說幾句話。而另外三人,除了李牧副團長之外,還有兩名幹部,李鳳翔連長和軍區的情報參謀胡勇中校。
任務簡報已經做過,但胡鳳奇沒有半點害怕,反而是興奮和激動。兩百多萬人,有幾個能碰上這樣的機會?甚至於,胡鳳奇都沒有認真地的想過,如果犧牲了怎麼辦,家裡怎麼辦,女朋友怎麼辦。
男兒建功立業的慾望也好,政治信仰亦或是人生目標也罷,無論是什麼在給他強有力的支撐,他至少沒有感覺到恐懼。
對於陌生的非洲,具體到南蘇丹,印象裡只有新聞上的戰亂以及維和部隊的近況。隔着熒幕尚且感覺到遠在萬里之外,且不說心理上的距離。
胡鳳奇輕輕跺着腳驅趕寒冷,這是一架載滿了軍用物資的運輸機,貨艙裡沒有任何的溫度控制,沒有外面寒冷,但也夠受的了。
扭頭看過去,李牧副團長早已經躺在長椅上呼呼大睡,而那叫胡勇的情報參謀,則抱着軍用筆記本電腦戴着耳機不知道在忙活着什麼,什麼飛機航行時不得使用電子產品的民航規定被拋到了腦後。李鳳翔營長抱着胳膊也在閉目養神。只有邊關林班長藉着昏暗的燈光,在翻看一本英文著作,一頁一頁的看,很認真,也看得很慢。
睡覺是怎麼也睡不着的,無聊至極,胡鳳奇順手就拿起了配槍把玩起來。對格洛克手槍,他談不上熟悉,僅僅是接觸過幾天的時間,但槍和槍是一樣的,有了感覺,用起來就是順手的。
因爲搭乘的是直飛南蘇丹的運輸軍用物資的貨機,因此這一次他們是隨身攜帶武器前往任務區域,不必到了當地再通過其他途徑獲取裝備。這麼做的目的是爲了節省時間,到了地方之後,馬上就可以投入行動。
另一方面,當前前往南蘇丹最快的方式,再沒有比直達維和部隊駐地所城市主朱巴城的運送軍用物資的伊爾76更快的了。
胡鳳齊熟悉着格洛克手槍握把的感覺,微微閉上眼睛,腦子裡在回憶着自己的專業。
通過檢測空氣中的無線電波來判斷位置、截聽,甚至如果有專業的設備的話,還可以更改敵方通過無線電傳達的信息,以達到擾亂地方部署的目的。在簡單的設備條件下,截獲衛星信號,通過信號定位目標位置,入侵gps網絡的五角大樓控制中心,借用他們的資源來對目標的位置進行精確到米級的定位……
這些就是他的強項,這也是他被直招爲士官後,直接給了上士士官軍銜的主要依據。按照正常的路子來,新兵兩年,留轉三年後是下士,再三年後是中士,再三年後是上士。也就是說,胡鳳齊擁有的這些技能,相當於八年的兵齡。
事實上,他的待遇比普通的軍校畢業生的都要好太多,尤其是當前待遇在向士官隊伍傾斜的情況下。加上各種補貼,胡鳳齊現在的月收入逼近了萬元,而僅僅二十四歲的他,在107團裡是獨一號。
萬元工資,基本上是團領導的標準了。
這也是李啾啾和李牧都選中他的原因之一。一定程度上,收入和個人能力是劃上等號的,部隊正在做的改革也是努力朝着這個路子來走。
伊爾76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中途進行了一次短暫的停留加註油料,抵達朱巴機場的時候,天色已經開亮。那一輪紅日掛在東邊,方圓望去,大片大片的平地,荒涼得讓李牧一行人有了看古代戰爭劇的感覺。
一輛陸地巡洋艦直接開了進來,接上李牧五人便怒吼着駛出了機場。這處機場是聯南蘇團後勤補給機場來使用,同時也是朱巴城唯一的空港。但,除了一些公務人員以及商務人員,是極少有旅遊出現在這裡的。
畢竟,這裡是戰亂了二十多年,並且從前蘇丹獨立出來才幾年的亂糟糟的國家,子彈和迫擊炮炮彈纔是這裡的主旋律,當然少不了的是12.7毫米機關槍的掃射。
邊關林從口袋裡掏出口香糖,往嘴巴里扔了幾顆,遞給身邊的胡鳳齊,“來點?”
胡鳳齊的注意力全然放在車外,他笑着擺了擺手,“不了,謝謝班長。”
邊關林學着美國大兵那樣嚼着口香糖,目光透過車窗往外面打量,儘量放輕了聲音對胡鳳齊說,“不用緊張。這裡有一個加強團的聯合國維和部隊。咱們也有一個維和步兵營在這裡。再怎麼着,也是不至於沒有後援的。”
他看得出胡鳳齊有些緊張,於是便如此說道。
寬大的陸地巡洋艦足有容納下六名身材強壯的這些漢子,李牧坐在副駕駛上,猶如相控陣雷達一般掃視着周遭。通往城區的公路兩側,偶爾能看到一些裝甲車和普通汽車的殘骸,有些還冒着青煙,而不時出現的低矮房屋,牆壁上則有很多陳舊的新鮮的彈痕,一些更是缺角,一些直接就是倒塌掉一半。公路兩側是平地,遠遠的甚至能依稀看到遠處平地上躺着人的軀體的殘骸,風乾了似乎。
興奮和激動全都變成了緊張,腎上腺素涌出來,胡鳳齊不緊張,那是怪事。這裡面,最缺乏經驗的是他。若不是本來就比較注重體育鍛煉,並且半年來軍事訓練很刻苦,李牧是怎麼也不會把他帶上的。
公路前方,忽然的從一片民居里出來一隊武裝人員,並且有兩輛皮卡車囂張地冒着黑煙衝出來,歪歪扭扭的開上了公路,後鬥上赫然架着標誌性的12.7毫米機槍。
胡鳳齊瞪圓的眼睛,艱難地嚥下一口口水,不由的把格洛克手槍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