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微亮起,一天之中氣溫最低的時候會在太陽出現之前的這個時間段出現。非洲大草原泛着微黃的廣闊,極目遠眺,望不到頭的草原之上,動物在甦醒。
車隊在草原邊上紮營,沒選在草原深處紮營,是爲了躲開野生猛獸的襲擊。非洲大草原之上生存着全球最多最兇猛的猛獸。
溫斯特醒來之後,穿戴整齊,走出帳篷呼喚着部下起牀。部下陸陸續續地出來,收拾營地的收拾營地,利用煤油火爐製作簡單早餐的也忙碌起來。大家都是熟手,有條不紊的動作。
點了根菸抽,溫斯特巡視了一番,卻沒看見羅伊德的聲音。他走過去站在羅伊德的帳篷外面,訓斥道:“亞利桑那小子,別等我踹你屁股再起來!”
沒有動靜。
溫斯特不客氣了,扯開帳篷門就要進去踹人,看清楚了裡面的情況,卻是一下子愣了。
裡面空空如也。
溫斯特順手一抄就把手槍給拔了出來,一摸睡袋,拔涼拔涼的!
“警戒!”
他跑出來,大喊一聲。
僱傭兵們第一時間操起武器,馬上就散開建立了防禦陣線。對這些職業戰士來說,所有的反應都已經是下意識的,動作非常的快,而且配合相當的默契。
馬上有兩名僱傭兵跑過來,和溫斯特一道站在一起,警惕地朝周邊張望。
周遭稀疏的樹林和到膝蓋那麼高的黃草,有不知名鳥類的叫聲,也有小動物爬行的窸窣的聲音。
“注意,羅伊德不見了。”溫斯特馬上調整了耳麥,在通訊頻道里說道。
一衆僱傭兵都相識吃驚地發愣,不見了?
人怎麼會不見?
營地的佈置是呈防禦陣型來的,羅伊德的單人帳篷是在營地的內側東南角,因此只有一個可能——他是自己跑出去的,否則根本不可能在大家完全沒知覺的情況下失蹤。
“這小子不會被狼叼走了吧?”有人說。
在大家神情一鬆的時候,溫斯特卻是凝重地說,“有人潛入把他帶走了。”
衆人聞言,都是一副愕然的神情。
怎麼可能!?
“留兩個人!其他人跟我去把人找回來!”
溫斯特下達命令,帶着人就循着痕跡尋找而去。
寒意從他的腳底升起,一直到達腦神經中樞,讓他居然有渾身想要顫慄的很難控制的恐懼。
內行看門道,是什麼人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從一個由十名經驗豐富的僱傭兵駐紮的營地裡擄走一個活人?
別說被擄走的是溫斯特的助手,僱傭兵小隊裡面的二號人物、狙擊手,就算是一頭豬!也不可能這麼悄無聲息的就被擄走!
溫斯特強烈地感覺到,他有可能遇上了從業以來最強悍的對手!
而他此時此刻,卻是沒來由地想起了那個晚上那雙眼睛,在登上直升機之前,那一雙兩百多米外的眼睛,依然射出了讓他下意識躲避的目光。
會是他?
怎麼可能!
襲擊的目標是他,但是他怎麼可能追上來?
溫斯特認爲,己方駐紮的地方距離三個多小時前襲擊現場足足有上百公里,他怎麼可能靠兩條腿追上來的!那些汽車可都是被擊毀了的!
他根本不會相信,以至於,儘管非常懷疑,但溫斯特還是認爲,也許真的是羅伊德自己跑出去了的!
但是,羅伊德根本不會私自跑掉!
因此,溫斯特此時是陷入了萬分糾結和極度懷疑和恐懼的狀態之中。太匪夷所思了,在他仔細檢查了羅伊德的帳篷之後,這種負責的心理活動加劇。因爲種種痕跡表明,羅伊德失蹤了起碼一個小時以上!
不敢相信也好不願意相信也罷,事實就是如此的殘酷,此時此刻,溫斯特小隊的二號人物,他的副隊長羅伊德,就在李牧手裡。
距離溫斯特小隊野營地僅僅五公里的樹林裡,羅伊德雙手雙腳被反綁着躺在草地上,李牧半蹲在他身邊,一根香菸抽了一半。
一口將剩下的半截煙抽了,李牧把菸頭慢慢摁在羅伊德的脖子上,羅伊德死死咬着牙齒,密佈神經末梢的脖子傳來劇烈的痛疼。
李牧取出軍刀,隨意擱在羅伊德的脖子上,問,“聽說過凌遲嗎?從現在開始,我提問,你回答,保持沉默解決不了問題,明白嗎?”
“你是什麼人?”
羅伊德瞪着血紅的眼睛盯着李牧,惡狠狠的,根本沒有開口的打算。
但是,他一樣知道,自己居然在睡夢中被帶到這裡來,眼前這個亞洲面孔的男子絕非善類。
李牧沒有遲疑,切開了羅伊德的迷彩服,捻起他胳膊上的一塊肉,猛地輕輕一揮刀!
“啊!!!”
慘叫聲響起。
羅伊德根本抵擋不了驟然而來的切膚之痛!
李牧手裡像捻了塊豬肉一樣捻着切下來的肉,放在羅伊德面前,“我說過,沉默解決不了問題,你不配合,我會一塊一塊地把你身上的肉切下來。咱們繼續。”
“你是什麼人?”李牧再一次問道。
羅伊德額頭上滿滿的是冷汗,切膚之痛難以忍受,那可是一塊肉,切到了肌肉裡面去!
“啊!!!”
羅伊德再一次發出慘痛無比的叫聲,渾身都在顫抖,開始掙扎起來!
李牧的膝蓋死死地壓在羅伊德大腿上,一隻手死死地摁着他的胸口,他就算是頭牛,也很難掙扎開去。
“第三次,你是什麼人?”李牧把手裡的第二塊肉扔掉,軍刀的刀刃放在了傷口處。
新鮮的傷口流着血,但李牧避開了動脈,靜脈的血慢慢的流淌出來,皮下肌肉組織的神經末梢更加敏感。
羅伊德甚至感覺到了刀刃的寒意。
“我說!”羅伊德崩潰了,說到底只是僱傭兵,爲錢服務,沒有信仰的人,又如何受得了這種酷刑。
“我是僱傭兵,僱主出錢,我替僱主服務。”羅伊德喘着粗氣說道。
“僱主是誰?”李牧問。
羅伊德搖頭,“我不能透露僱主的任何信……啊!!!”
這一次,是直接在原來的傷口那裡,再一次切下來了一塊肉。
把第三塊肉扔掉,李牧切開了羅伊德胸口處的迷彩服,刀尖在他心臟的位置輕輕敲了敲,說道,“你見過自己的心臟嗎?我有一種技能,可以讓你在死之前看到自己的心臟,那個時候它還在跳動。”
“不!”
羅伊德徹底崩潰了,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心臟被這個魔鬼從胸腔裡取出來,而心臟還真的在跳動!
他哭着說,“不不不!不要殺我!我說,我全都說!僱主是新月旅的威斯克,我的隊長是溫斯特。我們真的是僱傭兵,威斯克僱傭了我們!請相信我!”
“威斯克是誰?”李牧問。
羅伊德再不敢有所隱瞞,喘着粗氣回答道,“威斯克是新月旅的參謀長,他是新月旅首領的智囊,以前是英國皇家空勤團的軍官。他和溫斯特是老相識。”
“溫斯特又是誰?”李牧問。
“火焰防衛公司隊長,我們都是他領導下的隊員。”羅伊德回答。
李牧問道,“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們的路線的?從哪裡獲得的情報?”
最關鍵的信息。
羅伊德搖頭,“這個我真的不知道。溫斯特是從威斯克那裡得到的情報,威斯克派了新月旅首領衛隊的一個排協助我們。我們只知道伏擊一支車隊,其他的真的不知道。”
“你們是什麼時候得到的情報?幾點設伏?”李牧問。
“零點左右,到達設伏地點是凌晨三點三十分左右。”羅伊德道。
李牧沉思起來。
他不知道雷蒙找過唐明這件事情,如果知道,他馬上就能判斷出來,情報是法國人提供給新月旅的。
但是,李牧的接應小隊的行動時間和路線,只有聯南蘇團司令部以及他的先遣隊知道。肯定不是先遣隊泄密,那麼問題是出在聯南蘇團司令部。
聯南蘇團司令部有新月旅的奸細?還是聯南蘇團司令部有人與新月旅高層存在着某種聯繫。
“你們接到的任務是什麼?爲什麼不追擊?”李牧問。
羅伊德緩了口氣,道,“威斯克要我們全殲你們,但是溫斯特認爲不能把你們打急了,因此堅持撤離。”
李牧問,“你們知道車隊裡是什麼人嗎?”
“知道,中國維和部隊和聯南蘇團司令部的官員。”羅伊德道。
對他們來說,別說國家官員,只要給錢,一些小國家的元首,他們都敢去刺殺。
看着羅伊德,李牧忽然微微一笑,“你是狙擊手,那麼,你顯然是溫斯特小隊的第二指揮官。嗯,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情報是從哪裡來的。”
羅伊德瞪大了眼睛。
李牧慢慢扯起嘴角,軍刀的刀刃放在了羅伊德的心臟上,“我還是讓你親眼看一看自己的心臟長什麼樣子。你抽菸嗎,我順便把你的肺部掏出來,如果你抽菸,肺部可能是黑色的,比較噁心。”
“不……”
羅伊德驚恐地瞪大眼睛,這是魔鬼,聞所未聞的審訊手段,這種酷刑,超出了羅伊德的認知。他哪裡知道,幾千年前,古老的中國有不下百種比這種外科手術式的酷刑還要嚇人的刑罰手段。
“那麼你就告訴我,我們的路線和時間,是從哪裡知道的?”李牧再一次問,“我只有這點耐心了。”
說完,軍刀的刀尖就慢慢扎進了心臟部位的皮膚,開始慢慢的劃破表皮。
“不!不不不!我說!”
在冰涼刀尖的成績下,羅伊德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也許在被掏出來之間,就會因爲高負荷跳動而爆裂!
“那就痛快地說。”李牧停下動作。
羅伊德重重地喘了一口氣,深深呼吸着,“是雷蒙,溫斯特告訴我,是雷蒙提供的情報。”
李牧微微皺眉,轉念一想,道,“看來你是真的想看一看自己的心臟……”
“不!我說的是真的!威斯克當年在英國軍情處供職的時候,和雷蒙合作過幾次!請相信我!真的是雷蒙提供的情報!”羅伊德着急萬分地說道。
李牧淡淡地笑道,“雷蒙是法國在南蘇丹的情報官,他向臭名昭著的新月旅提供維和部隊的情報。你以爲我會相信嗎?”
“確實如此!溫斯特告訴我,雷蒙想把中國人拖下水!因爲你們之前拒絕了他的合作要求!”羅伊德一口氣說出來。
李牧相信了,事實上,當他聽到雷蒙這個名字,他就相信了。沒有什麼是法國佬做不出來的,他們比人們想象中還要奸詐和無恥。
至於雷蒙、威斯克、溫斯特這三個西方人錯綜複雜的關係,其實更好理解。溫斯特這些僱傭兵沒有政治傾向,誰給錢就給誰賣命。而對於雷蒙來說,和新月旅參謀長威斯克之前的私人關係,同樣不會影響到法國人打擊新月旅的決心。
說到底是各爲其主。
萬不該的是,雷蒙玩過火了,爲了把中國人拖下水,竟然將維和部隊的絕密情報泄露給新月旅。
但是,哪怕李牧現在查清楚了整件事情,他也沒有辦法通過政策的渠道找法國人討回公道。
他還是得用自己的方式,簡單粗暴一些。
想通了之後,李牧下意識地緩緩點頭,隨即看着羅伊德,說道,“我很滿意,但你必須得死。”
說完,還沒等羅伊德反應過來,軍刀就深深地扎進了他的心臟裡。羅伊德瞪大了眼睛,瞳孔放大沒多久,焦點就開始渙散,很快就死了個透徹。
等了一陣子,李牧才慢慢把軍刀拔出來,用屍體的迷彩服擦乾了刀刃上的血,慢慢站起來,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看了看時間,收拾好東西,轉身很快就消失在樹林裡。
半個小時之後,溫斯特等人找到了羅伊德的屍體。他們看到,幾頭草原狼在啃食羅伊德的屍體,這一幕讓僱傭兵們火冒三丈!
幾串子彈過去,三頭狼倒下,其他的飛奔逃離。
溫斯特用衣服把不成人形腹腔破裂內臟散落一地的羅伊德的屍體蓋好,撿起邊上的香菸頭,拿在手裡觀察着。
他的臉色冷凝如水,咬牙切齒地說道,“他沒跑遠!追!”
不僅僅是奇恥大辱這麼簡單,至少,在這些僱傭兵的從業經歷中,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對手。
從營地裡神不住鬼不覺地把人擄走,作爲狙擊手,羅伊德有着超乎別人的嗅覺,能把他悄無聲息弄到這裡來,並且像殺豬一般將他殺死,那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高手?
還有恐懼。
連對手的影子都沒見到,就死了第二指揮官。
小隊指揮官陣亡之後,通常是狙擊手接任指揮官,因此小隊中的狙擊手通常由能力非凡的人來擔任。本身能夠成爲狙擊手,就必須要具備超過其他人的能力。
居然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越資深的人心裡的恐懼感越重,因爲他們更清楚要做到這些絕非易事。
包括溫斯特,他的小隊尚有九人之多,對付一個人,綽綽有餘。溫斯特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把那人找到。
“找到他,宰了喂狼!”溫斯特狠聲道。
儘管發狠,但他不相信李牧會在這周邊停留。擄走羅伊德,溫斯特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爲了套取情報。他也不相信羅伊德會寧死不屈,因此,得到了想要的情報,李牧肯定會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
找到他,希望很渺茫,也許只是情緒的一種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