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電話,看看離下午下班還有一些時間,沈硯白稍作準備,便去了外交部。很順利地見到了老吳介紹的那位官員,就在他的辦公室裡,簡單寒暄幾句後,官員就拿出一張表格,按照格式,沈硯白一一填寫,所填信息自然也是基本屬實。
不長的時間,沈硯白就填寫好了,還檢查了一遍。將表格交給那官員,看到這份材料,這官員才知道沈硯白居然還有軍統身份,這之前老吳並沒有交待清楚,顯然官員有些吃驚。
“哦,沈小姐之前在軍統任職?”
“是,我就是一個教員,我已經辭職了。”
表格上沈硯白已經註明了“辭職”,官員點了點頭,說:“什麼原因辭職的?”
“嗯…這個…怎麼說呢,應該是看不到什麼前景,所以辭職了。”
見沈硯白說的有些含糊,官員解釋說:“沈小姐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一些信息,特別是比較敏感的信息,你要提前準備好,很可能日本人會要面籤的,準備的充分還是很有必要的,老吳託我辦的事情,我是想爭取一次性給辦好,你說是不是啊。”
“是,”沈硯白連連點頭,“這事給你添麻煩了。”
按照這個官員的意思,他來模擬日方的外交官,對沈硯白進行提問,其間的問話是比較直接的,沈硯白也有備而來,答的也基本乾脆。
這一模擬程序結束後,官員說:“我實話實講,因爲你之前的軍統身份,我也沒有把握一定把你這事辦成,日本人究竟什麼態度,現在還很難評估,而且不能排除一種可能,日本人會不會查你的背景,這個還真不好說,所以,沈小姐心裡要有個準備,查背景這事,怎麼查?查到什麼程度?沈小姐是軍統出身,這個你肯定比我要懂,所以,你還是要多考慮一下,是不是一定要辦這個簽證?”
沈硯白回答道:“我明白,我都考慮好了,調查這事吧,我有準備,這個沒問題,我經得起查。”
見沈硯白有這樣的態度,官員也就不再勸說了,“材料你先留下,等有消息,我通知你,哦,我怎麼跟你聯繫,你有電話嗎?”
沈硯白說:“我現在住旅店,電話我不確定能不能接的到。”
“這樣啊,沒關係,到時候我跟老吳聯繫也行。”
官僚作風沈硯白是有了解的,她不能保證面前的這位官員一定會把自己的材料遞到日本人的手裡,畢竟自己的身份太過扎眼。沈硯白想:人家官員會不會擔心引火燒身呢,也或是解釋爲出於對我的保護,故意把材料扣下,然後說日本人拒簽了。
爲了避免這種情況的出現,沈硯白說:“我也考慮了,我這個事吧,確實挺麻煩的,你能不能先跟日方打個招呼,我自己去辦這個事情,因爲給你添太多麻煩,我實在是不好意思。”
之前,老吳跟這個官員說的是讓他去與日本人打交道,這個官員也不好駁了老吳的面子,現在沈硯白提出自己去辦這事,那真是求之不得,也就是跟日本人打個招呼,如果出了問題,想來也不會有什麼牽連。
官員表現出關切,問道:“你自己行嗎?”
“可以的,我試試吧。”
那官員真怕沈硯白說不行,“好,你等一下。”官員說着就拿起電話撥號,對方是日本外交官。當着沈硯白的面,官員在電話裡說,請日本外交官一定多多關照。放下電話,官員說現在就可以去找日本外交官。
表達了感謝後,沈硯白拿着填寫好的材料離開了這裡,按照提供的地址,沈硯白直接就去找了那個日本外交官。接觸的很正式,沒什麼波折,外交官大致看了申請材料,“軍統”的敏感信息,外交官似乎並不是太在意,點了點頭,說三天後來這裡拿結果,還說別人至少是一週後才能出結果,因爲沈硯白是老朋友介紹來的,所以有特別的照顧。
在重慶的時候,沈硯白就與紹處長反覆商討過計劃,最終他們一致認爲在未打入伊藤的特高課之前,暫不與軍統南京區發生聯繫,老金也不例外。
現在沈硯白想來,這還是紹處長對自己不大放心,這也可以理解,因爲在軍統看來,對於特工這個職業來說,自己畢竟還是一個新手,或許紹處長認爲自己成功打入特高課,才能算是一個基本合格的特工,那時再與老金接頭,看起來也就穩妥一些了。
沈硯白心想:我做特工已經很多年了,只是你們軍統不知道而已,從這個角度看,顯然自己是一個很合格的情工人員,起碼保護自己沒什麼問題。三天的等待時間,沈硯白覺得有些乏味,不與老金接頭,這已是早就規劃好的,沈硯白不可能一開始就變更計劃,但是,她又覺得這個時間還是值得利用一下的。
沈硯白思量很久,她認爲,自己的材料不出意外會被送到特高課,此後大概率日特會找上門來,或明或暗。這三天的時間裡,第一天相對會是最寬鬆的,想了想,還是覺得並不十分穩妥,於是決定當晚就與中共南京地下組織取得聯繫。
沈硯白要去見的這個人叫彭瑞東,聯絡地址及相關資料沈硯白的腦海裡已經出現過很多次了,沈硯白知道,這是潛意識裡的盼望,盼望着與組織早日取得聯繫。
彭瑞東在一家汽修廠裡任採購經理,這家汽修廠也是大有來頭,老闆是一個白俄羅斯人,名叫“克拉洛夫”,曾是“國際紅十字會南京委員會”的委員,在南京淪陷日軍瘋狂屠城時期,克拉洛夫曾與約翰?拉貝、明妮?魏特琳、馬吉等人一起爲保護南京難民作出過卓越貢獻。然而造化弄人,現在的克拉洛夫則成爲了一個情報販子,主要的服務對象就是日特。
彭瑞東也正是看重這一點,從而潛伏在克拉洛夫的汽修廠裡,一是可以藉助這個白俄的關係網,形成無形的保護,同時從克拉洛夫這裡獲取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