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盜墓與考古本來基本上都是同出一轍,兩者之本除了目的不一樣,但本質都差不多,換句話說,古墓中所藏的明器倒出來以後,若自己牟利,那便是盜墓,若貢獻給國家,那便是考古,往前一步是正當職業,退後一步則爲地下勾當。藍野*裡雖知這古墓中一穴兩墓幾乎罕見,但卻不知道這其中的原由,驀地聽老師孫金國用顫抖的聲音說起“一穴兩墓”時,孫金國臉上所表現出來的恐懼遠遠大於才進墓時所表現的興奮,不由地心下有點發怵,忍不住脫口問道:“孫……孫老師,這一穴兩墓雖說罕見,但這也不是不存在的事情,可是,你究竟是在害怕什麼?難道說,這地下陵墓中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孫金國祖上便是倒斗的手藝人,雖然到了他這一代已經轉行,但畢竟小時候聽盜墓的事情聽得多了,這“一穴兩墓”是犯了《葬經》大忌的事情自然也聽過,但究竟“一穴兩墓”怎麼個兇,怎麼個險,卻是不得而知,畢竟這種事情實在是太罕見了,甚至有的人盜一輩子的鬥也未必能夠碰上一次。
孫金國只覺得頭皮發麻,似乎那一陣陣的陰風直往他的脖子裡灌,聽到藍野明問他“一穴兩墓”的事情,不由地苦笑了一笑,說道:“別胡說,我們幹考古這一行的,哪來的這麼多唯心主義?這世上是沒有鬼的,只不過‘一穴兩墓’實在地罕見,本來古墓之中就多有各種防盜的機關,加上這年代不一的兩個墓在同一穴中,又保持了各自的機關防盜秘術,所以十分危險。”孫金國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實際上他心裡比誰都清楚,他們將來面對的,不僅僅是各種防盜機關,甚至還有更危險的事情等着他們。
孫金國心知蘭陵王將陵寢修建在夏桀的埋骨之地一定有其他的原因,於是藉口說沒有儲備糧食,也沒有各種考古的工具,手電筒遲早要熄,到時候這地下陵墓這麼大,手電筒一熄,兩眼摸黑根本就找不到出路,到時候只有死路一條。打着這個幌子,很輕易地便將藍野明給支開了,然後他自己便拿着手電筒仔細地考查這座真正的蘭陵王墓。
藍野明本來就十分敬重這位亦師亦友的孫金國,否則也不會跟隨着他逃到這裡來,自然孫金國所說的話,他便半點沒有起疑,他知道孫金國一但工作起來絕對是一個廢寢忘食的人,於是便準備了足夠一個星期的口糧,再次返回孝觀山蘭陵王墓,而孫金國卻在這段時間裡,又有了驚人發現,他甚至已經知道了古代岷山氏會一種“移魂”的古老巫術(傀儡術),而這種巫術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着的,就跟蠱術一樣,沒有任何科學家說得清蠱術的原理,但它確實是客觀存在的。
就這樣,藍野明就充當起了搬運工的角色,孫金國呢,則興奮地在蘭陵王墓之中住了下來,藍野明當然也會不時地詢問孫金國的工作進度什麼的,但孫金國曾吃過樂萬山的大虧,當然也就學了乖,自然沒有將岷山氏的“移魂”的巫術告訴藍野明,只是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考古發現,但是,時間久了,藍野明卻越來越心生疑惑了,不知道是年久躲在古墓裡不見陽光的原故,還是因爲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藍野明發現這孫金國孫老師的性子脾氣越來越古怪,甚至都不想再見到他,出於對孫金國身體和生理健康的關心,藍野明就勸孫金國,這古墓這麼大,一個人完成發掘工作,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更何況,這時樂萬山已經去世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也過去了,孫金國完全可以不必躲在這裡與世隔絕,完全可以將整件事情的經過說出來,起碼也能夠還自己一個清白。
但令藍野明想不到的是,孫金國不但沒有聽他勸,反而將他給趕了出來,不許他再踏進這蘭陵王墓,更不允他將這裡曝露出去。藍野*灰意冷,便打算離開那裡,離開自己一直堅守的考古事業,轉行成了一名倒賣古玩的商人,憑着對歷史的瞭解和考古工作時所積累的經驗,藍野明很快就在這一帶小有名氣,而孫婷不知道從哪裡得知,自己的父親仍活於世,便想方設法地接近藍野明,這一來二往,藍野明也知道了這個生意上和自己打交道的人,正是自己的老師的寶貝女兒。
經不住孫婷的軟磨硬泡,藍野明終究還是帶孫婷去了蘭陵王墓,但令二人萬萬想不到的是,孫婷並沒有如願以償地見到自己的父親,因爲這個時候,孫金國臉上已經戴上了一個猙獰可怖的面具。這個面具,和在博物館中所展出的蘭陵王面具同出一轍,只不過看到這個面具,會讓人從腳底往頭頂冒出一股寒氣,只覺得靈魂飄飄蕩蕩不知所在何處,直到兩人離開了孝觀山,藍野明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溼得可以擰出汗水來,回想了一下先前的感覺,仍是心有餘悸。孫婷倒沒覺得怎麼害怕,可能是因爲她心裡只想着見父親一面,雖然沒有看見父親的臉,但她畢竟十多年沒有見到過自己的父親,雖然奇怪爲什麼自己的父親戴着面具,但卻反而不太以爲然,直到藍野明渾身發抖,嘴裡不斷地哆索着叫道“蘭陵王面具”時,孫婷才忍不住問藍野明。
藍野明將昔日發掘的蘭陵王墓是假墓一事說給了孫婷,又說這孝觀山纔是真正的蘭陵王墓,而且不僅僅有蘭陵王墓,而且還有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奴隸制王朝——夏朝的地下城,並將裡面所見到地情況簡略地描述了一遍,孫婷那秀氣的臉上,疑惑越來越重,聽到最後,兩條柳眉都擰到了一起,點了一支菸,狠吸了幾大口,最後噴出一口煙來,斬釘截鐵地說,這裡面一定有問題,我一定會把整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藍野明本來也覺得孫金國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這時聽孫婷這麼一說,也是一拍大腿,說難怪近幾乎孫老師的性子越來越古怪,肯定和那蘭陵王面具有關。
孫婷是歷史專業相關畢業的,在查證了包括《竹書紀年》在內的許多古籍,仍是一無所獲時,藍野明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就是當年在發掘蘭陵王衣冠冢的時候,由於當時條件所限,許許多多文物都不能夠及時地保護,所以一些領導級的骨幹人物可以申請將一些文物帶回家暫時保管,等發掘工作結束後必須歸還,但當時的社會背景十分複雜,孫金國還沒有等到發掘工作結束,就被打入勞改農場,後來又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當時所帶回家的文物竟爾沒有上交。事隔多年,藍野明對這件事情的記憶依然十分清晰,當下沉吟道:“正史上我們查不到蛛絲馬跡,我們可以從其他地方入手。”說着,便回憶了一下當年孫金國帶回家的東西,並且肯定地告訴孫婷,其中有一幅羊皮卷軸很是顯眼。
羊皮卷軸經歷了千年時光,扎捆羊皮卷軸的麻繩早已腐朽不堪,輕輕一碰就化成了粉末狀,由於埋在墓冢之中,加上墓室防腐隔離措施做得很到位,羊皮卷軸並沒有腐爛或是發黴,反而乾燥的有些發硬,當時孫金國還告訴過藍野明,羊皮卷軸上所記載的,並非漢字,而是有些類似於突厥文字的“鮮卑文”,而且在羊皮卷軸之上,反覆出現得最多的詞字就是“岷山氏”。
接下來孫婷和藍野明以“岷山氏”這一古老的部族爲線索,順藤摸瓜,沒有超出半年,便基本上掌握了一些駭人聽聞的信息,他們知道了在古代“岷山氏”中,曾經有一種古老的,能夠將人的“魂魄”轉移的巫術,這種巫術和現在苗族的蠱術在形式上有所區別,但區別並不大,畢竟當時天下人分爲兩等,盤距在中原一帶的炎黃部落勢力較爲強大,而周邊的一些部落勢力很小,這就決定了當時社會的等級,我們今天所說的“黎民百姓”中的“黎民”,就是指這個意思,“民”貴而“黎”賤,“民”就是指當時的華夏部落一方(這裡不能稱爲漢族),而“黎”則指苗蠻(苗族、犬戎、岷山等等)。
雖然“岷山氏”的“移魂”之術與苗族的“蠱術”有着同工異曲之妙,都需要一些道具媒介等物才能施展,但畢竟不太一樣,苗族施蠱,關鍵在於蠱,而蠱這種東西千差萬別,多數是是百毒之中所選出來的毒蟲,進行人工飼養後而成爲“蠱”的(這裡老龍說個題外話,據說有一種最爲陰的蠱,需要未出格的女孩子的“例假”時的血進行餵養,這種老龍雖沒親眼所見,畢竟咱一大爺兒們去看這個不太合適,呵呵,但這確實是事實,老龍幾個女同學都見過,哦,她們有苗族的,也有僾尼族的),但“岷山氏”的移魂之術,需要一種抽魂用的“骨針”外,還有一種被詛咒的“臉”,當時孫婷他們判定,這種被詛咒的“臉”,應該就是面具一類的東西。
而這附近一帶,最爲出名的就是南北朝時期北齊的將領蘭陵王高長恭了,蘭陵王之所以出名,其一,他有着如處子一般的肌膚,如花似玉般的容顏,甚至可以讓天下女人感到自慚形穢,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能夠率五百騎衝進敵軍之中,也就是這樣一個人,能讓敵人聞風而喪膽,其二,蘭陵王之所以這麼出名,與另一件他的貼身物品棲棲相關,那就是赫赫有名的“蘭陵王面具”,相傳,當蘭陵王戴上面具出征殺敵時,他就簡值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變得瘋狂,變得嗜殺,變得殘忍。
藍野明和孫婷對蘭陵王的這些傳說並不在意,他們只想研究出如何破解這上古的巫術,但接下來發生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才使得孫婷不得不在沒有把握的地情況下,進入這蘭陵王墓。
那件事情十分嚴重,在我來邯鄲前就已經發生了,而且幾乎震驚了整個警界,幾名盜墓賊在孝觀山莫名地死去,死因不明,但可以肯定絕對是他殺,而且手段極爲殘忍,*被利器切走,屍體旁發現了兇器,而兇器上的指紋,卻是乖巧可人的嫣然,這也是我來邯鄲的原因之一。不過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孫婷怕他的爸爸孫金國成爲第二個“蘭陵王”,在孫金國還不是完全變成傀儡人之前,想要拯救他,可能是無意中,也有可能是別的什麼原因,嫣然就捲入了整件事情之中,孫婷希望嫣然能夠用蠱術暫時控制住孫金國的各種行爲,先將孫金國給控制住了,接下來各種工作才能夠陸續展開,可是就在嫣然進山給孫金國下蠱不久,便有幾名倒斗的手藝人離奇地死亡,而嫣然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舉手投足之間處處透着詭異,直到後來,嫣然又再一次離奇地失蹤,我這才順藤摸瓜,追到了這裡。
孫金國不斷地說着這些事情地經過,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後,孫金國所說的這些,其實我心裡早已猜得*不離十了,很顯然,孫金國知道了岷山氏的移魂之術,想要將自己變成一具不死的傀儡,利用移魂之術,將自己的魂魄轉移到宿主體內,這些孫金國就可以爲所欲爲,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他了,畢竟長生不死自古以來,都是人類的夢想,別說只是一普通人,就連皇帝都沒有放棄過讓自己不死,孫金國正是利用了岷山氏“傀儡術”的這一特點,讓自己成爲不死之人,雖然“傀儡術”會讓一個人變得跟魔鬼一樣,但還是不能夠嚇退那些充滿貪念的心靈。
我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孫金國啊孫金國,你當真以爲不死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嗎?你眼睜睜地看着你的親人、朋友,一個接一個永遠地離你而去,你覺得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嗎?你寶貝女兒現在就躺在地上,生死未卜,如果她真的有什麼不測,所有的後果都是因爲你的貪慾而起的……”
“住口——”孫金國大聲叫道,隨後手中的棍子流星死地向我掃來,我早已暗暗戒備,輕巧地躲開。
“怎麼?被我說中痛處了?惱羞成怒要殺了我了?”我繼續用言語激怒他,孫金國可是一個傀儡人,硬碰硬我肯定不會是他的對手,但就算他受了傷會痊癒,起碼他和我對打,也會消耗體力?只有將孫金國激怒,讓他發瘋似的攻擊我,這樣才能夠大量消耗他的體力,也只有這樣,我纔有可能避免受傷,甚至是死亡。
誰知道孫金國反而立足不動了,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忽然間他陰惻惻地一笑冷笑:“陸軒,你太小看我了,你以爲這樣,就能夠消耗我的體力,甚至你能夠全身而退,是不是?”
我心裡一驚,這隻老狐狸,竟然看穿了偶的用意,這下子該怎麼辦纔好,斜眼一瞥,見躺在地上的孫婷的手微微動了動,我心中一喜,暗道:“我得把這老東西引開,讓嫣然看看這孫大小姐還有沒有救,可別耽誤不臺,那可糟糕了。於是,我伸手到背後,向嫣然比劃了兩下,意思是讓她準備救孫婷,然後我突然間一個疾步,衝到了孫金國面前,揮出右拳狠狠地砸在了他那死魚一般的臉上。
我的力量很大,這一拳直把孫金國口中的一顆牙打飛,但孫金國卻像是不知道疼痛似的,裂開嘴,古怪地笑了笑,我正奇怪孫金國怎麼可能笑得出來的時候,忽然間,我後腰一涼,劇烈的刺痛傳到了我的神經中樞,我暗道一聲糟糕,有人暗中偷襲我,這下子老子只怕是要歸位了,我使盡全身力道,轉身甩出一拳,然而我這一拳卻停在了半空之中,沒有砸下去。身後,一張清秀地臉上,掛滿了淚花,嫣然那未折斷地手中,一柄匕首刺進了我的後腰,我腦袋不由地”嗡”的一聲響,嘴裡發出沙啞的聲音:“嫣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