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萬萬沒有想到劉媽媽所說的求我答應她的事情,竟然是要我和劉霞結婚?我當時愣在那裡,當真是不知道該哭好,還是該笑好,一時間尷尬的不得了,我斜眼瞥了一下王嬌,王嬌臉上的神情甚是古怪,不知道她此時心裡在想些什麼。我將她拉到一旁,低聲詢問道:“阿嬌,劉霞她得了什麼病?”
王嬌搖了搖頭,沉聲道:“目前我只能說她沒有什麼大礙,除了她的頭部被她媽媽用鋼化玻璃杯砸出外傷以外,並沒有發現什麼病,不過這只是表面現象,具體的病因,是看不出來的,只能到醫院裡進行一系列的檢查,不過,像她這樣間歇性發作的病,除了大腦有問題外,沒有別的解釋了。”
這時,劉霞“嚶”的一聲,緩緩醒轉過來,她見劉媽媽仍跪在地上,急忙掙扎着想要坐起身來,說道:“媽,您別這樣,您這樣會嚇到陸軒的。”說着,瞪了我一眼,嗔道:“陸軒,你怎麼能讓我媽跪在地上,你不扶她起來呢?”
我冷冷地說道:“你媽媽她沒有嚇到我,反而你把我嚇到了。”
“不,小陸要是不答應,我就不起來。”劉媽媽的脾氣果然夠犟,不過我也管不了這麼多,硬將她架了起來。
劉霞臉色微微一紅,繼而變得很蒼白,沒有血色的那種,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對劉媽媽說道:“媽,我有些事情想單獨和陸軒說,您快去做飯吧。”
劉媽媽知道女兒的脾氣,只好輕嘆一聲,拾起地上散落的菜,轉身走進了廚房,王嬌急忙說道:“伯母,我幫您。”也跟着劉媽媽進了廚房,並且順手將門給帶上。
劉霞見屋裡只有我和她了,這才輕輕嘆了一口氣,面帶歉意地說道:“陸軒,對不起,剛纔我有點兒失態。”
失態?她這種近似歇斯底里的瘋狂,竟然用“失態”這兩個字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這件事情若不是發生在我身上,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相信劉霞她手臂上的力量居然大到讓我不可思議,別說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刑警,只怕是國家隊的舉重隊員的力量,只怕也沒有她的大,她差一點兒把我給扼死。
“劉霞,到底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會讓你盡乎瘋狂地想要扼死我?”
劉霞雙眼紅紅的,泣道:“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我……我……”
我長嘆一聲,說道:“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有心的。”說着,我看了劉霞一眼,只見她後腦上被鋼化玻璃杯砸中的地方,還在流着血,當下我搖了搖頭,說道:“我下樓去藥店買點紗布之類的,幫你包紮一下。”說完,我下了樓,在附近的“一心堂”裡,買了一些紗布、碘酒和雲南白藥,上了樓,讓王嬌替她把傷口消毒包紮了一下,然後我問道:“阿嬌,你是醫生,有沒有同學在昆明的醫院工作?”
王嬌想了想,點點頭,道:“有,我有兩個同學在昆醫附屬第二醫院,擔任腦神經外科主任。”頓了頓,又道:“這樣吧,我給他們打個電話,下午帶着劉霞姐姐去醫院裡檢查一下。”
我點點頭,表示同意,卻沒有想到,劉霞突然間激動地說:“不,不去,我不去醫院,我沒有病,根本沒有病。”
我冷冷地說道:“你要是沒病,幹嘛想要扼死我?”
劉霞低下頭,不再言語。看着她那種絕望的樣子,我的心不由地一痛,伸出手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有病就要看醫生,不然,病情會越拖越重的,聽我的,啊?”
劉霞站起身來,拿起她的“LV”的女式皮包,打開後,拿出厚厚的一疊病歷本,遞到我手上,說道:“陸軒,對不起,我知道你關心我,我也知道我自己究竟怎麼了,可是沒用的,我的病是查不出來的,就算查出來,也無法醫治,我……我就快要死了。”
我看了看手中的病歷本,居然有十多本之多,不僅有昆明的幾個大醫院,就連北京、上海的各大醫院的都有,甚至還有腦神經科的權威醫院的病歷本,而這些病歷本都是清一色地寫着“正常”,這下子我傻眼了,原本以爲劉霞的病是一種罕見的間歇性神智失常,在病情發作的時候,還伴有暫時性失憶,以至於就連自己在發病的時候做過些什麼,都不知道,就像剛纔劉霞要扼死我一樣,我很清楚地從她的眼神裡看出,在發病的時候,她似乎根本就不認識我。
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出什麼權宜之計,只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王嬌,畢竟她是醫學專家,她的話要比我更有份量得多。王嬌也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蹊蹺,秀眉微微一蹙,玉齒輕咬地下脣,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劉霞姐,我那個同學是腦神經科的專家,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就帶你再檢查一次,既然你說你沒病,那又何必怕檢查呢?你這樣的情況,陸軒哥哥他會很擔心的,難道你想讓他一直爲你提心吊膽嗎?”
劉霞沉默了,但我可以看得出,王嬌的話已經起作用了,劉霞此時已經在猶豫着要不要去看醫生了,畢竟,生命只有一次,誰都會很珍惜的,哪怕明明知道自己所患的是絕症,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得盡百分之百的努力地去爭取,當下,劉霞勉強笑了笑,對王嬌說道:“謝謝你,王小姐,我答應你,再去檢查一次。”
我微笑着衝王嬌點了點頭,用眼神告訴她:“真有你的。”
事不宜遲,王嬌當即聯繫上了她的那位同學黃姍姍,約定就診的時間,我便和王嬌,攙扶着劉霞,打了一輛車,直奔昆明醫學院第二附屬醫院腦神經科,王嬌的同學黃姍姍早已等候着我們的到來了。
我萬萬沒想到王嬌的同學黃姍姍年紀和王嬌竟然差不多,而且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女,黃姍姍看了看我,微微一笑地說道:“你就是王嬌的男朋友吧?王嬌也真是的,找了男朋友,也不告訴我一聲。”我尷尬地笑了笑,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目前最要緊的是劉霞的病。我把劉霞發病時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全盤託了出來,黃姍姍認認真真地聽着,整件事情的經過不是很長,而我也沒有加以文詞修飾,可是發病的經過仍是那麼驚心動魄,黃姍姍聽完以後,長長吁了一口氣,像是剛看完一部驚險的恐怖片一樣,就連額頭上,也有細密的汗水滲了出來。
黃姍姍緩緩地說道:“這種病的發病症狀,我還是頭一次聽說。不過你們放心,我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找出病因,然後對症治療,相信會有結果的。”頓了頓,又道:“好了,你們到走廊裡的長椅上休息一會兒,我馬上替她進行一系列的檢查。”
我原以爲在醫院下班以前可能會診完畢,可是沒想到,這麼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十點,這個時候醫院早已下班,只有急診科的醫學在,我看王嬌臉色有些不好,伸手握了握她的小手,只覺得她的手心直冒虛汗,卻又冰冷得緊,問道:“阿嬌,你不舒服嗎?”
王嬌勉強笑了笑,說道:“還好,就是有點餓了。沒想到這次會診居然要這麼長的時間。”
我這纔想起來,我們已經一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只怪我心裡掛念着劉霞的病情,就連有沒有吃過飯都不記得了,王嬌這麼一說,我頓感腹中飢餓,略帶歉意地說道:“這樣吧,你在這裡守着,我出去給你買吃的。”
王嬌點了點頭,正當我準備去買吃的時候,門開了,黃姍姍一臉倦容地走了出來,我心頭一緊,忙上前去問道:“黃小姐,她……她怎麼樣了?”
黃姍姍瞪了我一眼,並沒有理會我,徑直走到王嬌面前說道:“阿嬌,那個劉小姐她根本就沒有什麼病,健康得很,我看……我看是你那位朋友這裡有問題吧?”說着,她還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我心中惱怒之極,但卻又不好得當着王嬌的面發作,只好強忍着心中的怒氣,說道:“黃小姐,你說是我有病?”
黃姍姍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道:“難道不是嗎?那個劉小姐很健康,根本就沒有什麼病,你卻說她有病,還說她扼住你的脖子要殺你,呵呵,劉小姐這麼苗條修長,就算她要扼你,扼得動你嗎?你說不是你有病,難道是我有病啊?”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說道:“你自己水平有限,查不出病因,卻來說我有病,我看你是什麼狗屁專家,趁早轉行算了。”
“陸軒——”王嬌忍不住瞪了我一眼,然後用手輕輕地扯了扯我的衣角,嗔道:“你幹嘛這樣跟我朋友講話?”
我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態,只好向黃姍姍賠禮道歉:“對不起,剛纔我一時忍不住,黃小姐,你說我有病也好,說劉霞沒病也好,她扼住我是事實,雖然整個過程王嬌她沒有親眼看到,可是劉霞她後腦上還有血跡,那是她扼住我的時候,她媽媽用鋼化玻璃杯砸傷的。”頓了頓,我拉起王嬌地手,說道:“既然你那個朋友說劉霞沒事兒,那就沒事兒吧,我看劉霞她也只是間歇性發作,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只要我們不刺激她就行了。”
“等等——”黃姍姍叫住了我,說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我莞爾笑道:“我是一名警察,要不要我給你弄一臺測謊儀來,看看我有沒有說假話?你是一名醫生,我帶劉霞來是看病的,你覺得我有必要騙你嗎?”
黃姍姍沉吟道:“或許是我的能力有限,不過如果說劉小姐的病情屬實的話,還有一種情況。”
“什麼情況?”我和王嬌異口同聲地問道。
“她被催眠了。”
我細一想,確實也有這個可能,在我以前所破的案子中,確實存在被催眠而殺人的案件。催眠可以使被催眠者的大腦處於一種“真空”狀態,也就是平日裡所說的無意識狀態,然後由催眠着向被催眠着發出暗示或者說是一種“信息”和“命令”,這樣被催眠者的意志就會被控制,聽命於催眠者的意志而行動。如果說這個推論成立的話,誰會去催眠劉霞呢?當時只有我和劉霞在屋子裡,並沒有第三個人存在啊。
我將心中的疑惑又說了出來,黃姍姍說道:“催眠術我不是太懂,不過我想催眠的人並不需要在現場給予被催眠的人某種提示,他可以通過一些物體,比如說血,這就像是早已在被催眠的人的大腦中植入了一個程序一樣,當觸發了某個條件,被催眠的人就會成爲無意識狀態。”
經她這麼一說,我恍然大悟,當時劉霞是看到了我胸口上的囊腫而突然間狂性大發的,難道說我的胸口的囊腫就是一個催化劑?不過不管怎樣,既然劉霞的大腦沒有什麼問題,我心中的石頭也算是落了地。當下連連向黃姍姍道謝,隨後我和王嬌便攙扶着劉霞出了醫院。
出了醫院,我長長舒了一口氣,對劉霞說道:“醫生說你沒有事兒,放心吧,可能只是因爲你精神狀態不大好,好好休息幾天就沒事兒。咱們要不去吃點東西?”
劉霞終於也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她人長得本來就十分漂亮,讀高中時就是校花,雖然也快到三十歲了,可是還像個二十五、六歲的少婦,美麗中更顯成熟嫵媚,她搖了搖頭,道:“我不想吃了,你們去吧,我等着你們。”
我想了想,道:“算了,你媽媽她肯定做了滿滿一桌的好菜等我們回去呢,我可不想辜負她老人家的一番心意,咱們回去吃。”頓了頓,又道:“你們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買包煙。”
劉霞抿嘴一笑:“你呀,高中時候起,就說要戒菸的,十多年了,到現在還是一個煙鬼。好吧,你去吧,我們在這裡等你。不過這附近沒有賣煙的,醫院旁邊有個小巷通往藝術學院,你穿過小巷,在藝術學院門口就有得賣。”
我點了點頭,向劉霞所說的那個小巷走去。
小巷裡沒有什麼燈光,漆黑一片,我大步流星,往藝術學院門口奔去。突然,迎面向我走過來一個男人,並且在我左肩上狠狠一撞,我不及提防,被他撞了一個趔趄,我知道那人是故意,當下喝了一聲:“站住。”那人停下了腳步,我走到他面前,冷冷地看着他,說道:“撞了人你難道不會說聲對不起嗎?”
那人低着頭,沒有開口說話。劉霞沒什麼大礙,我心情甚是高興,也不想和那人在這裡做無謂的糾纏,當下我又說道:“算了,你走吧。”
這時,那人擡起頭來,仔細地盯着我看,我也正視着他,他長得一張國家臉,濃眉大眼,皮色較黑,一雙眼睛卻又賊亮,他看了看我,發出一聲陰惻惻的怪笑:“我得到了她的人,卻得不到她的心,你得到了她的心,卻永遠也得不到她的人,哈哈哈——”一聲長笑,那人轉身便跑。突然間,我覺得那人很是面熟,仔細一想,暗道一聲“糟糕”,難怪我看他這麼眼熟,他不就是劉霞的前夫蕭楠嗎?十多年前劉霞結婚的時候,我也去了,當時我喝了點酒,還有點發酒瘋,還曾拍着他的肩膀,讓他好好愛劉霞呢。他怎麼也在這裡,剛纔她說的話,“你得到了她的心,卻永遠也得不到她的人。”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奔跑的那個方向,不正是我醫院門口的方向嗎?難道蕭楠他知道劉霞一直深愛的人是我,他想要殺了劉霞嗎?
想到這裡,我心裡不由地打了一個突,猛地喝道:“站住——”隨後拔腿便追。當我追出巷口的時候,蕭楠卻已要不見了蹤影,我生怕劉霞出什麼事情,急忙跑到劉霞身旁,王嬌見我氣喘吁吁的樣子,嗔道:“說了我們在這裡等你的,你跑什麼呀,看你喘成這樣,煙買到嗎?”
我顧不上和王嬌說話,喘着粗氣說道:“劉霞,剛纔我在小巷裡看見了一個人,好像是你的前夫。”
劉霞一聽,臉色頓時蒼白之極,幾欲暈倒,撲在我懷裡,瑟瑟發抖,顫聲道:“他……他……”
我寬慰道:“別怕,有我在,料想他不敢怎麼樣的。”心中暗道:“怪不得劉霞會和她老公離婚,看來結婚以後,他老公對劉霞並不是很好,說不準還打她罵她,以至於劉霞會間歇性神智失常,看來一切的原因都在她老公蕭楠身上,他既然來了,我就不會放過他。”想到這裡,我便對王嬌說道:“你扶她先回家,料想他還在附近,我就在這裡等着他。”
王嬌點點頭,關切地說道:“你自己當心。”
誰知道劉霞卻死活不肯回去,掙脫王嬌攙扶她的手,撲到我懷裡,哽咽道:“陸軒……陸軒……我不要,我就算死,也要死在你懷裡,我知道的,我終究逃不掉,這是我的宿命,我想不愛你,可是我卻發覺對你的愛越來越深,我想忘記你,可是十多年來我都做不到,看來上天註定要我死,如果真是這樣,那我願意死在你的懷裡。”
我大吃一驚,劉霞突然間說出這些無關緊要卻又莫名其妙的話來,我還以爲她的間歇性神智失常又犯了,當下急道:“阿嬌,她的病又犯,怎麼辦?”
劉霞急道:“不,我沒犯病,陸軒,我說的全都是真的,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們結婚吧,能夠死在你懷裡,已經是我畢生的願望了。”
王嬌站在不動,我又大叫了一聲:“阿嬌,你愣在那裡幹什麼?快,快給你同學黃姍姍打電話,我揹她回醫院。”
劉霞卻驀地從我懷中掙脫出來,情急之下大聲叫道:“不,不,我不回醫院,醫生救不了我的,我知道自己逃不掉,很快就會死的,我得的不是病,我是中了情蠱。”
祝大家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