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紅日,以無比磅礴的氣勢,從東方冉冉升起,萬道金光,穿透了層層雲彩,照射着地面,安娜此時,早已滿面汗水,她的情況要比丁老四好得太多了,可是這樣一來,安娜所承受的痛苦,卻又更加漫長。
她眯着眼,偎依在我懷裡,卻仍不忘去看那太陽,我忙着墨鏡拿出來,幫她戴上,卻不想安娜用手推開,有氣無力地說道:“不要,戴了墨鏡,太陽就是灰暗的,那不是我想要看到的日出。”
我只得說道:“現在感覺怎麼樣?要不,我們下山吧。”
“我好難受,但我心裡很快樂!”安娜臉上掛着淡淡地笑意。
“那你別說了。等太陽完全出來,這日出也就結束了,我就送你下山。”我心疼地說道。
“不,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安娜十分執着,“陸軒,其實我知道,就算我去投案自首,那也出不來了,這起案子你破不了的,朱妍她已經不是人了,她是撒旦教的負責人,那晚她用注射器攻擊你,將一種液體打進你的體內,雖然只是少許,可是你身上的傷口腐爛的速度卻很快,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朱妍她被我打傷,不過她很快就會復原的,她墜入撒旦教時間最長,傷好的也就越快,相信她傷好之後,便不會再出現在江城了,去哪裡我也不知道,而那個馬公子,他已經死了,他入教的時間最短,還沒有達到像朱妍那樣身體,那你刀刺進了他的心臟,只怕是活不成了,而我,經受了太陽這麼長時間的照射,只怕也是不行了。”
“不,你不會死的。”我大聲說道,“我這就揹你下山,你殺死你繼父的事情,反正都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你不說,我不說,沒有人會知道,再說了,刑事案件都有訴訟時效性的,哪怕是死刑、無期徒刑,過了二十年,將不再追究了……”
“不,你聽我說,我想,我馬上就要灰飛煙滅了,但我並不後悔,在我消失那時候,是你陪在我身旁,在我二十多年的生命中,直到遇上你,我才覺得自己纔算真正地活過,以前都是白活了。因爲是你讓我知道了什麼叫愛,因爲我愛你,愛過你,多好啊……多好……”安娜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貼在我胸膛的頭往下滑,我緊緊地抱住她:“安娜,安娜……”
安娜的眼睛微睜着,嘴邊盪漾着笑意,一滴眼淚慢慢從眼角滴落,落到我的指間。我全身一震,安娜她真的愛我。其實,就算我不讓她去自首,但她卻對自己做犯的錯誤有所悔悟,她不想再依靠鮮血生存,她不再想成爲朱妍她們的工具害己害人,她只想做一個平平凡凡的人,一個能愛能恨的普通女人。我下意識地將滴在我手指上的淚水用舌尖輕輕一舔,鹹的。
她的身體在我懷中漸漸變得很輕,卻一如既往的柔軟,像是沒有骨頭一般,她在我搖晃了兩下後,吃力地睜開她那明亮的眸子,眸子中閃動着異樣的光彩。
“陸軒……”她低聲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不必傷心,愛上一個人,未必要和他在一起,纔是幸福,我知道,就算我消失了,你心裡一樣的愛我,對嗎?”
“嗯!”我用力地點了點頭,想要說什麼,可是我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此時的我早已淚如雨下,我發現我從來沒有這麼傷心過,但我並不是爲了安娜的消失而傷心。
安娜見我流了淚,想要擡起頭來替我將臉上的淚水擦拭掉,可是她試了幾次,都沒能將手擡起來,只好淡淡地笑了笑,道:“男子漢可不能輕易流淚的哦,有句話怎麼說來着,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只是……”
“只是我已經很傷心了……”
安娜努力地睜大雙眼,陽光照射的痛苦令她的臉部肌肉明顯地扭曲着,然而,她雙眼迷離,依舊沒有改變她的美。
我心都要碎了,道:“安娜,我送你下山,我送你下山,我們回家……”
她微笑着,痛苦使她的本能地死死拉着我的手,指甲也嵌入到我的手背裡,然而,我並不覺得痛,這樣的痛,和安娜的痛苦相比,卻又算得了什麼?
“吻我……”安娜低聲說道,雙眼慢慢地閉上,長長地睫毛顫抖着,彷彿期待着什麼,又或是準備着什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的雙脣柔軟,卻又像是一塊堅硬的鐵錘,這個鐵錘,將我的夢,她的夢,砸了個粉碎。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旁一聲嘻笑和低語,將我驚醒過來,我回頭一看,不知道何時起,身旁來了一對上山遊玩的戀人,他們偎依着,看着我,臉上充滿了不屑,對我指指點點地說道:“那個是不是神經病啊,抱着一堆衣服,卻深情地做出接吻的樣子,你看他,吻得連眼淚都出來了,多深情哪!”
另一個人說道:“是啊,莫不是像電視上那樣,抱着一個女鬼,我們看不見,他卻看得見。”
我怒火中燒,“刷”的一聲,拔出佩槍,指着他們兩個大吼:“你們***給我滾……”
那對戀人抱頭鼠竄,我輕輕地將安娜衣服摺疊好,然後緩緩地走下山。鳳凰山的風景不變,人卻變了,來的時候兩個人,回的時候,只有我孤零零的一個。
太陽下山了,我依舊獨自一個人走進“午夜迷情”,用酒桌搭成的舞臺上,有一個身材、樣貌和安娜極其相似的舞女跳着舞,舞臺下,衆酒客高聲歡呼,她斜上眼瞥了我一眼,我看怔怔地看着她,但我知道,她不是她。朱妍沒有再出現,“午夜迷情”熱鬧依舊,當晚,我喝得大醉纔回家,有時候,一陣風輕輕吹過,都會令我大喜,這時,我都會停下腳步,大聲道:“安娜,是你嗎?”也許,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靈魂,但我卻希望有靈魂,我知道安娜永遠的消失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是死了,還是活着?但我還是希望我這一聲聲的呼喚,給夠將我對她的這份思念傳達給她,我相信她一定聽得到。
從此,我每天都會去“午夜迷情”,有一空就去,希望有一天,我會看到臺上的舞女,跳着和安娜一樣的舞曲,然後,我遞上一瓶“百威”,她喝了之後,像安娜一樣對我說:“謝謝你的‘百威’。”然後又問我:“明天,你還來嗎?”
(《中國神秘事件錄》第四季完結,敬請期待第五季:真實幻覺。不一樣的故事,一樣的精彩!)
第四季後記:我回到刑警隊,將整個失蹤案的原委說給了王局和同事們聽,他們聽完後鬨堂大笑,都說我做了一個人鬼情未了的夢,然而,我知道這並不是夢,安娜的遺物至今被我收藏得很好,每個月,我都會抽出一天的時間去鳳凰山上看日出。由於安娜消失的那一天,我曾經拔出槍來恐嚇那一對小青年,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件事情被人告發了,一個刑警用槍指着無辜的民衆,雖然我一再申辯是一時衝動,但是說什麼也沒有用了,這件事情的後果很嚴重,王局也保不了我,五天後,我被停職了,還被關了禁閉。後來,王局經過多方面打通關係,才勉強讓我重新當一名警察,卻不再是刑警,而是片兒警(方言:就是轄區民警),不過,這樣也好,這十多年的刑警,我也當得累了,真的累了。
朱妍一直沒有下落,馬公子的死因,我也陳述了,上頭經過多方面的查證,證實我確實是自衛,然而,這一連串的失蹤案到現在,也算是不了了之了,也許,這纔是最好的結果,不是嗎?
(不當刑警,一樣有精彩的故事,敬請期限待<中國神秘事件>第五季:<真實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