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志剛身爲一名職業軍人,之所以知道兵糧丸,是因爲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只在忍者中間流傳的兵糧丸,甚至成了日本軍隊的標配野戰食品。不過這種動不動就給幾萬甚至是幾十萬部隊提供的食品,當然不可能像忍者那樣精心調製,大規模工業化生產的東西,那味道爛到了姥姥家,所以人們戲稱,那是隻有日本人才能吃的專屬食物。
桃核大小的兵糧丸,在趙志剛的手中滾來滾去,他看了半晌,將兵糧丸丟進嘴裡。爲了便於保存,兵糧丸都是風乾的,很硬,要用很大的勁兒才能把它咬碎,但是當口水和咬碎的兵糧丸混爲一體,趙志剛的舌尖上,嚐到了酸甜的味道。燕破嶽調製的兵糧丸,很可能裡面加了磨碎的楊梅,讓這玩意兒既能爲人體提供必要的熱量和蛋白質,吃得也相當順口。
燕破嶽從地上抓起一把今天剛剛堆起的積雪,送進嘴裡把它含化,再慢慢嚥進胃裡,在一邊的蕭雲傑是有樣學樣。
燕破嶽再從口袋中取出一根一寸多長的蠟燭,在地上刨出一個小小的雪坑後,把它點燃放了進去,然後招呼蕭雲傑一起圍在這個小小的“火坑”旁,把它放到上面,用蠟燭燃燒形成的熱量,慢慢烘烤着他們被凍僵的雙手。
燭光透過手指的縫隙落到兩個人臉上,映得他們臉上的表情忽明忽暗。在這個過程中,警衛排的哨兵巡邏隊曾經走到附近,看到趙志剛又悄無聲息地退走了。
趙志剛在一邊,既好笑又好氣地看着這兩兄弟烤手取暖,不用問他也知道,這兩個混賬小子,要將準備工作做得最好,把身體狀態弄到最佳,纔會拿着彈弓,對着指導員的單身宿舍展開襲擊。
由此可見,今天的彈弓打汽水罐訓練,讓這兩個小子心中積壓的怨氣有多重。
吃飽,喝足,烤暖手,這一系列的準備工作做完後,燕破嶽挺身而起,蕭雲傑自然而然和他並肩而立。
燕破嶽目視前方,突然開口:“第七套廣播體操第一節,伸展運動,預備齊!”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
隨着燕破嶽的口號,兩兄弟一起認認真真做起了小學生都會做的第七套廣播體操,他們做得一絲不苟,隨着廣播體操的韻律,將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關節,都活動開來。
燕破嶽從木盒中取出彈弓,小心翼翼地用兩隻手反覆揉搓彈弓上的膠皮管,看來他們兩個已經開始懂得保養武器,尤其是在低溫環境中,保養武器的重要性。要知道,在體溫環境中,膠皮管會變脆,它被拉直後能夠提供的彈力,和常溫狀態下能夠提供的彈力,肯定有所不同。
蕭雲傑找到一根小木棍,把它插到地上,又將一根布條綁在了上面,很快就報出數據:“風速,兩巴掌。”
蕭雲傑再豎起大拇指放到右眼前,他左手中赫然還舉起了一張十元的鈔票,似乎正在用它爲參照物來測量目標距離:“距離,五十三塊兩毛。”
絕對見多識廣的趙志剛,在這個時候都聽得有點發蒙了。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計量單位啊?!
但是燕破嶽和蕭雲傑,顯然已經用一天多時間總結出了屬於自己的“狙擊”技術。燕破嶽展目遠望,他的目光瞬間跨越了這長達五十三塊兩毛錢的漫長距離,落到了指導員大人的宿舍玻璃窗上。
深深吸氣,再慢慢吐出,幾次三番,在自己的血液中,含氧量達到最佳狀態時,燕破嶽慢慢揚起了雙手,當他左手握弓,右手食指與拇指夾着彈弓兜皮一點點向後拽開,擺出一個射鵰英雄傳式的最經典形象,他整個人竟然再無破綻。
看着燕破嶽爲了打碎自家玻璃,精神如此專注,甚至隱隱透出幾分宗師風範的模樣,趙志剛真的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彈弓角度微揚到了兩巴掌高度,膠皮輸液管拉到了五十三塊兩毛距離,燕破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將它慢慢吐了出去,就在肺葉中所有空氣都被吐光,整個人也隨之進入人體最穩定的空肺狀態時,燕破嶽右手食指和拇指一鬆,隨之猛地發出一聲低喝:“中!”
鋼珠破風聲在空中一閃而逝,旋即在遠方傳來了玻璃碎裂的脆響,充滿自信意味的右臂纔剛剛舉起,勝利的笑容還沒有來得及在燕破嶽的臉上綻放,遠方就傳來了郭嵩然憤怒的低吼:“誰幹的,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偷偷砸隊長玻璃?!”
燕破嶽和蕭雲傑對視了一眼,不知道是他們兩個人當中誰先低叫了一聲“快跑啊”,兩個闖了禍的新兵蛋子,在郭嵩然發現他們是誰之前,就在夜幕掩護下抱頭鼠竄了。
在燕破嶽挽弓射玻璃之前,就已經不動聲色地走到一片松柏樹下,將自己徹底隱藏起來的趙志剛,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看了一眼五十三塊兩毛外,那扇被燕破嶽一彈弓敲碎的玻璃窗,微笑道:“嘿,打得挺準的嘛。兩個小子,有點天分。”
說完這話,趙志剛揹着雙手,施施然地走了,走到木盒旁邊時,他還不忘伸手將木盒抄走,來了個毀屍滅跡。
在離開這片是非之地時,趙志剛清楚地聽到了急促的緊集集合哨聲,還有郭嵩然憤怒的吼叫:“看來我實在是太小瞧你們了,到了半夜還有體力來砸隊長的玻璃,從今天開始,每天夜間增加十五公里負重越野訓練,如果不把你們全練趴下了,我‘郭嵩然’三個字倒過來寫!”
始皇特戰隊的隊員們,一個個睡眼惺鬆,在郭嵩然隊長的怒吼聲中,勉強打起了精神。
當郭嵩然帶着一羣在訓練場上被他折騰得疲憊不堪的特種兵,揹着三十公斤負重,開始圍着軍營瘋跑時,趙志剛帶着燕破嶽和蕭雲傑,施施然地返回營地。看到燕破嶽和蕭雲傑的臉上露出歉然的表情,趙志剛輕輕一聳肩膀,臉上滿是幸災樂禍的微笑:“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這是在幫他們。你們大概不知道吧,我還有一個綽號,叫‘一個好人’。”
兩個多月時間,一轉眼就快過去了。
夜鷹突擊隊上千雙眼睛,都盯到了始皇特戰小隊身上,再過一週,三個月一期的首輪淘汰賽就要開始了。在淘汰賽之後,會有三名高高在上的兵王,老老實實交出他們衣領上的夜鷹勳章,被踢下神壇,而夜鷹突擊隊裡,成績最好的三個人,則會接過那三枚勳章,進入始皇特戰小隊。
始皇特戰小隊,被譽爲特種部隊中的特種部隊,他們拿最新式的武器,接受最嚴格的訓練,享受最好的福利待遇,將來中國特種部隊要是走出國門,去參加世界特種兵大賽,或者有什麼國際聯合反恐行動,代表中國特種部隊出戰的成員,很可能就會出自始皇特戰小隊!
在大家的眼裡,始皇特戰小隊成員,代表着榮譽,代表着驕傲,更代表着他們是最強的!
可是在這樣的認知當中,始皇特戰小隊卻有兩個格格不入的傢伙,帶着種種荒誕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大大破壞了他們對始皇特戰小隊可以稱之爲“憧憬”的情緒。這種感覺,就好像是面對一羣狂熱的粉絲,告訴他們,自己喜歡的明星是個垃圾一樣,不僅僅會讓人反感,更會讓人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