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聲隆隆,各種機械轟鳴,嘈雜的攪在一起,搬運土石平整路基幹得熱火朝天。數不清的士兵和民工則在機器的配合下艱難開路。前方有爆破的,後面是清理土石的,再後面是平整路基的,最後則是修整路面的。看似嘈雜,實際上雜而不亂。偶爾還夾雜着幾個抱着圖紙的外國人,據說都是美國和英國派來的工程師。
這裡幹得熱火朝天,遠處的槍聲卻沒有斷過,零零碎碎在山間迴盪。李營長介紹說那是守衛部隊在跟鬼子交火,防止鬼子滲透到施工現場。如今鬼子在白天已經很難再滲透進來,但是晚上還是不行,小鬼子會趁着夜色穿插過警戒盲區,偷襲工程現場的車輛和人員,給修路造成了很大麻煩。
隨着公路的不斷延伸,防線越來越長,114團顯得有些兵力吃緊。最近日軍在晚上偷襲的很厲害,每天都有工人和士兵傷亡。偏偏這時候團長李鴻要來,還要住幾天,據說幾天後美國和英國方面有重要人物來視察工程進展情況。李鴻團長這是打前站,提前部署,確保美國和英國大人物的安全。114團人員吃緊,這才從兩個兄弟團調來幫手。
按團長李鴻的要求,新來的幫手必須是精銳中的精銳,不僅能打仗能吃苦,還要有極強的團隊協作意識。因爲山頭與山頭、防區與防區之間距離太遠,沒有協同作戰意識的話很容易讓敵人鑽空子。
代書箱和老劉面面相覷,團部派自己來別有深意啊,把自己的連隊看成了團裡最精銳的力量。無疑這是一種莫大的肯定。
嗡……空中傳來轟鳴聲。代書箱擡頭看看,沒有看到飛機的影子。不過心裡還是懸着,這麼密集的施工人羣,敵機一個俯衝下來扔下幾枚炸彈,得炸死多少人!“鬼子沒有飛機來騷擾?”他禁不住問道。
李營長猜出了代書箱的心思,解釋道:“沒有,從來沒有。這還要感謝美國空軍,老美的戰鬥機每天都在空中巡邏,小日本的飛機不敢來。”
代書箱長出一口氣,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飛機真是好東西,有時候明明看見它在頭上飛、往下面扔炸彈,就是沒有辦法。有老美的飛機護駕,等於卸掉了一半的壓力。國內戰場可不是這樣,沒有飛機掩護,鬼子的飛機在空中橫衝直撞,想在哪投炸彈就在哪投,有時候戰役還沒打響,****陣地已先被飛機炸得不成樣子。很多士兵都憋屈的很,如此不對稱的戰爭怎麼打?自己的國家啥時候也能造出飛機,在天上跟小日本大戰,讓小鬼子的飛機不敢亂飛。
“想啥子呢?”老劉問道。
“沒什麼,我在想咱們國家啥時候也能造出飛機。”代書箱回答。
老劉搖頭苦笑,“造飛機?咱們現在連飛機的玻璃也造不出來吧。”
李營長也有同感,一聲長長的嘆息:“唉……等把小鬼子趕走,實業家能安心的辦工廠,那時候就能造飛機了吧。”
三個人一陣沉默,造飛機,多麼遙遠的事情,十年行嗎、二十年行嗎、五十年行嗎……
李營長指着不遠處的一個山頭:那裡就是代書箱駐守的地方,旁邊的山頭則是老劉駐守的地方。兩個山頭處在工程現場的正南方,像兩扇大門,把守住整個南部區域。那裡也是日軍經常騷擾和偷襲的方位。
李營長說兩個山頭的南邊還有一道防線,代書箱和老劉實際上處在第二條防線的核心位置,一旦前方陣地失手,他們將成爲最後一道屏障。
如此一來算是將情況介紹完畢。此時天色已經擦黑,李營長讓代書箱和老劉帶領各自部隊先吃晚飯,然後帶着七天的口糧趕奔防區,未來七天是最關鍵的,熬過七天就算完成任務。因爲那時候外國來視察的長官已經走了,敵人再偷襲也不會造成惡劣的國際影響。
那麼多的工人和士兵,吃飯是個大問題,晚上歇工的時候,黑壓壓的人羣從工程現場撤下來,一眼望不到邊。做飯的炊事班一個挨着一個,每隔幾十米就有一個就餐點,大批的人羣分散在各個餐點,鍋碗瓢盆聲、吆喝聲、說話聲攪合在一起,現場一片嘈雜。
李營長很照顧代書箱和老劉,專門給兩個連隊安排了兩個就餐點,由兩個炊事班專門負責,不用去擁擠。
代書箱是連長,他不打飯的話其他人不敢動,平常打飯的順序都是代書箱第一、霍二國第二,然後是各排排長,再後面纔是士兵。這是陸樹庭、董學升、龔大牛三個排長立下的規矩,沒有人敢違背。
代書箱端着碗過去打飯,總感覺眼前這個炊事班很眼熟,裡面的人大部分都見過似的。很快想起來了,這不是114團3營的炊事班嗎,自己還在班裡幹過。很快看見了熟人:馬班長。跟馬班長在一起的那個是趙排長,也是熟人,大家以前還有過交集,只是回憶不那麼美好。
馬班長也看見了代書箱,這傢伙滿臉尷尬,站在那渾身不自在。代書箱曾經是他的屬下,他可沒少對人家吆五喝六。如今人家成了連長,他還是一個班長而已。
“馬班長,怎麼,不認識了?”孔昭強嬉皮笑臉地說道。
“認……認得……”馬班長吞吞吐吐,看見孔昭強都成了副排長,心裡更不能平靜了。當看到後面的陸樹庭、龔大牛、小猴子個個都是排長,這傢伙險些癱軟在地上,心說這是什麼世道,一羣魔王都升官了!
趙排長同樣心情複雜,代書箱竟然成了連長,自己曾經俯視的人如今高高在上,比自己還高了一級。至於其他人,以前只是普通的士兵而已,如今搖身一變成了排長,跟自己平級,天啊,這是什麼世道,還有天理嗎!
龔大牛一邊喝着菜湯一邊跟趙排長說話,“老趙,趙排長,還認得我不?”
趙排長直翻白眼,心說化成灰也認得你,那次在食堂裡幹仗,這傢伙可是出手最狠的一個。趙排長對龔大牛可以說是印象深刻,不堪回首的往事至今歷歷在目,龔大牛掄着盛飯勺子削在他腦袋上的經歷怎能忘記!一鐵勺子削上去血流滿面,那種慘相做夢都不願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