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書箱馬上警覺起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莫非……棧道上的人是自己人?老代當機立斷,狙擊槍的槍筒瞄準對面的山頭。那麼大的山自然不可能知道對方的準確位置,瞄準大概的位置放了一槍。嘟,子彈穿過綠色的藤蔓瀑布徑直飛向對面的山峰。殺敵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主要是敲山震虎。
這一槍真管用,對面的山上再也沒了動靜。連棧道上的腳步聲都沒了。
代書箱隱藏在藤蔓之下,密切注視着對面山上的變化,試圖找到隱藏者的蛛絲馬跡。心裡卻在想着棧道上的人,會是誰呢?從邏輯上分析是自己人的可能性極大。代書箱有心釋放一個暗號通知棧道上的人,手指含進嘴裡剛要打呼哨,突然腦海裡又閃過一個念頭,萬一不是自己人呢……
代書箱把含進嘴裡的手指又拿出來。棧道上的人是敵是友姑且不論,單從狙擊手的角度來講,輕易暴露自己就犯了大忌。作爲一名合格的狙擊手,第一要務是隱藏好自己,第二要務是發現敵人,相比之下槍法的精準度要排在第三了。
這種狙擊思維還是霍二國在給尖刀連的士兵們講課時提到的。代書箱覺得很新鮮,也很實用。畢竟狙擊手這個兵種起源就在德國,一戰時曾發揮過巨大作用,只是後來不知怎麼回事,狙擊手這個兵種在德國逐漸淡出,直到最近幾年才重新活躍起來,還建立了專門的狙擊手特訓班。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儘管曾經一度放棄,德軍的狙擊理論還是世界上最先進的。很多研究成果可以說顛覆了人們的認知。
以往軍隊裡過分強調槍法,認爲槍法準了就是一名合格的狙擊手。其實還差得遠,實踐出真知,真正處在戰場上纔會體會到狙擊對戰的殘酷性。任你槍法再準,發現不了敵人也是白搭,相反,暗中的敵人一旦發現你,只需要一顆子彈就會結束你的生命。隱藏好自己,活下去,纔是一個狙擊手最大的成功。
如今代書箱算是深刻體會到狙擊手的奧義,他把自己隱藏的很好,身體淹沒在“綠色瀑布”之後,就連槍筒上都纏繞着藤蔓,做了很好的僞裝。即便相聚幾米也未必會被發現。這是他生存下去的倚仗。
代書箱潛伏在綠色藤蔓植物之下一動不動,通過狙擊步槍的瞄準鏡注視着對面的山峰。鏡頭所過之處每一片樹葉都看得很清楚。然而找一個人太困難了,因爲山體很大,一寸一寸的搜尋很難有什麼結果。
代書箱搜尋了整整一箇中午,沒有任何發現。他突然產生一個念頭,如果身邊有一個人專門負責搜索該多好,望遠鏡的視線範圍遠比瞄準鏡大出很多。
午後,天空陰雲密佈,大雨好像在例行公事似的,說來就來,說下就下。瓢潑的大雨淹沒了遠近的山峰,粗重的雨線打在樹葉上和棧道的圓木上啪啪作響。
視線變得很模糊。終於可以暫時放鬆下來,代書箱伸出手接了幾捧水吸進嘴裡。實在太渴了,幾捧水下肚不解決問題,於是又接了幾捧吸進去。摸摸衣兜裡還有一些餅乾,不過此時都成了餅乾泥,沒捨得多吃,只是只是摳出一塊揉成團塞進嘴裡。
餅乾泥下肚,胃裡咕咕直叫,好像在歡呼終於有食物了。反倒勾起了更大的飢餓感。代書箱伸手從遠處撤下一把藤蔓的葉子塞進嘴裡,葉片很大、很硬,還長着無數的毛毛刺,嚼不爛,更難以下嚥。老代努力了幾次都咽不下去,乾脆吐出來。滿嘴都是綠色的汁液,透出一股生澀的難聞的味道。他趕緊接了一捧水漱口。
這是棧道上又響起腳步聲,咚咚咚很急促。這麼大的雨在殘破的棧道上奔跑簡直是不想活了!代書箱探出頭看看,雨幕中跑來一個瘦小的身影,步履蹣跚,也許是棧道太溼滑,也許是受了傷,與其說是跑,不如說是連滾帶爬。
人影漸行漸近,老代看出了些門道,是個女人。他警覺起來,女人……卡琳娜死了,只有波爾加還在,莫非是她?
代書箱將狙擊步槍放下,反正這麼低的能見度也排不上用場。單手提着手槍靜等對方過來。人影越來越近,終於看清楚了,是波爾加沒錯。她一路疾奔,儘管棧道殘破不堪,又是雨天,這個奔跑很容易跌落。不過波爾加沒有絲毫猶豫的樣子,不顧跌落的跌落的危險一路飛奔。
這麼大的雨,對面山上的人不可能發現,她跑什麼?代書箱探出頭望着不遠處的波爾加。她身上似乎有血跡,胸前的衣服染紅了一大塊。邁步子時一副非常吃力的樣子。
這時候雨幕中又閃出一個人影,很模糊,不過能看出來是奔着波爾加來的。
原來如此,代書箱終於明白了怎麼回事,波爾加遇到了危險。他舉起手槍對準雨幕中的人影……
波爾加一路蹣跚而來,時不時摔倒在棧道上,圓木上留下點點血跡,很快被雨水沖洗乾淨。
遠處的人影漸漸逼近,代書箱看得很真切,“忍者殺手!”他從心裡擠出幾個字。
砰,柯爾特手槍噴出火蛇。彈頭在雨幕中穿梭,帶着獵殺的使命,偶爾有雨線砸在飛行的彈頭上,濺起細微的水花。當然肉眼不可能看見。彈頭在短距離飛行之後打進忍者殺手的額頭。血花飛濺,這一次肉眼可及。
噗通,屍體摔在棧道上。由於圓木組成的地面太溼滑,屍體倒地之後滑出一米遠。
波爾加回頭看看後面,又扭頭看看前面。終於發現了近在咫尺的代書箱。劫後餘生的喜悅浮現在臉上,很淡。她久經戰陣,看慣了生死,即便是撿回一條命也不能在臉上留下多少表情。
代書箱從藤蔓裡鑽出去,扶住波爾加輕輕坐下。
“代,謝謝你。”波爾加顧不上擦拭臉上和頭上的雨水,一邊說話一邊要扒開衣服處理傷口。不過又停住了,雨這麼大,傷口淋着雨極有可能會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