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制運動拖延長達兩個月時間的真實原因,並不是趙剛要“徵求多數國民之公意”,而是趙剛還沒有清楚的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支持帝制,因爲傳來的封疆大吏對帝制擁護之聲越來越強。迫使趙剛不得不放慢步伐,迂迴前進,以免自己提前成爲‘孤家寡人’。
籌安會策動的請願風潮,原來僅僅是帝制運動的表面現象。與此同時,軍政界內部還有不公開的請願活動。各省給趙剛的請願密電、密呈,都被他的老丈人-張親筆批閱,交政事堂存檔,[知。這場秘密的請願也是在張前的默許下開始越演越烈的。作爲一個大才子,張在學問上毫無破綻,但是對於帝制,卻有一種病態的擁護,未免美中不足。
籌安會正式宣佈成立的第二天,即824下午,由張、宋兵策發起,在石附馬大街張宅“特開軍警大會”,“討論”所謂“籌安事宜”。這是一次秘密會議,參加者都是軍警要人,有吳俊升、唐紹儀、吳炳湘、馬龍標、張田芝、盧永祥、李長泰、蔣雁行、唐在禮、張敬堯等四十四人,還有“臨時加入”的阮忠樞、夏壽田等五人。
張在會上發表演說,先介紹了卡諾里和“籌安會各大學問家”的主張,然後說:“至考歷史,國人有數千年之習慣,若君主至少亦可延三、四百年,多則七、八百年。有前例也;即按一君亦可數十年,則於此年限之內可免許多擾攘。”“對外亦非君主實無實力之政府可期。目下處人雖不敢側目與我,但是暗中窺視我國已久,我輩必先保國爲第一要義,浮文小節何能周計。況軍警有保衛國家生命財產之責,不能不略爲預備。今將大概利害通電各省,吾輩即以存國爲重,如無異詞。請即署名簽押。至於外界少數人之清議,匪人之挑撥,當置之不理。尤要者,各自開導部下,勿爲所惑,至要!至要!”
張講完後,“衆無異詞”。當時,會場上備有簽名簿兩本:一爲“贊成君主”,一爲“贊成民主”。段首先在“贊成君主簿”上簽名。到會者“依次輪書”。此外,北京警察廳內外城二十個區的區長,各軍隊旅長以上,拱衛軍團長以上都有人代爲簽名。一致贊同君主。臨散會時,段又補充說:“俟各省覆電,再視外交團動靜,即可從速發表。”
軍警大會之後。文武官員紛紛上密呈給趙剛,請願實行君主。在政府要員之中,有張、唐紹儀、詹天佑、朱啓、章宗祥、樑士、周自齊、樑敦彥、貢桑諾爾布、阮忠樞、唐在禮、張鎮芳、雷震春、宋兵策、張士鈺、傅良佐及京兆尹沈金鑑等。軍警界地人最多,有以陸軍總長爲首的中央軍事各機關三百二十多人,以海軍總長譚楓林爲首地海軍各艦長,以張紹曾爲首的陸軍中將二十二人,和以吳介璋爲首的少將四十三人及上校五人。步軍統領江朝宗率闔署員司及全體營翼官兵,京師警察廳總監吳炳湘率領各省警察廳長,京師憲兵營營長陳興亞率領全體官兵,等等。這些密呈,大都是官樣文章,其中不少是操縱者代辦的。當時官場上已經形成一種壓力,逼迫人人表態,其中許多人雖心以爲非,口亦不敢不附和。
儘管如此,在政府要員中,仍有少數幾人從維護統治出發,公開表示不以帝制爲然。身爲國務卿的容拒絕勸進,但又不願公然反對,而是採取了超然的態度。他對譚楓林說:“我不阻止,亦不贊成,聽諸君好爲之。”
829日,趙剛正式下令免去張騫的總理職務,由容閎接替。趙剛這一表態,內部風氣爲之一變,教育總長朱啓,平政院長章宗祥,均藉故辭職。勸進地雷震春被調離政事堂機要局,接任教育總長,“陽爲顯擢,實意陰調職”。
李經邁(李鴻璋之子)、左孝同(左宗棠之子)等人均有密呈致趙剛,內容大同小異,都主張實行總統世襲,反對君憲。左氏還勸趙說:“開國承家,小人勿用。”李經邁所講的理由大致可代表持總統世襲說者的看法。他說:“者籌安會諸君討論國體,崇議閎謨,至深欽佩。大總統聖神天縱,軼五超三,尊號之上,爲阿好,況國民戰亂已久民心思定,不宜再起波瀾!
然默觀時勢,障礙頗多,亂黨既易於生心,外人尤難於承認。且大總統嘗以維持共和誓於衆矣,福國利民,昭然若揭,百爾君子應如何仰體上心,統籌全局,豈忍快一時之辯,而貽總統累卵之危。
愛民國,尤愛總統,私心耿耿,未敢與總統宗旨相背而馳也。竊以爲總統之號不宜變更,繼承之法當爲釐定。選舉之弊,學者類能言之。至如約法推舉,扶偏救弊,似具苦衷。然大寶所在,爭端易生。彼心懷叵測者,固寵盜權,皆可以覬覦金匱,一也。國本未定,羣不知繼任總統果屬誰某,人心惶惶,將無寧宇,二也。
爲今計,莫若定總統世襲之制,爲各國開一先例。敭歷練習,後起有資,利一。先朝舊人,易於駕馭,利二。開國守成,政策一致,利三。以國爲家,關係密切,利四。綜此四利,既有君主之實而避其名,天下之人復曉然於國體之不更,儲君之確定,皆可以相定無事。事關憲法,亦無外人干涉之端,且與大總統先後誓令尤無違反。解除危險,綏靖人心,長治久安,莫善於此。敢撮所見,質諸高明。”對李經邁和左孝同的密呈,趙剛不敢怠慢,連夜寫信給二人,表示自己沒有任何稱帝之心。在他看來,作爲清末三傑的後人(李鴻璋1901年底去世,一代梟雄功過難定,不過相交遍天下的李式影響力不可低估),他們的意見對於趙剛來說十分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