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趙剛又帶了十幾個親衛去了平寇軍軍營,看看平寇軍情況如何。爲了不驚動平寇軍士兵,趙剛一行人都戴着狗皮帽,將臉捂得嚴嚴實實的。
趙剛一行作普通人打扮,沿着外壕查看。東邊是平寇軍駐紮之地,營內營外都很安靜。但見壕溝寬深,滿插竹籤,壕溝之內,營房相連,旗幟林立,時見搬運彈藥、擦槍演練的士兵,間或也可見集合操練的隊伍,清脆的排槍聲此起彼伏。對於平寇軍的表現,趙剛心裡十分高興,腳步也輕鬆了幾分。
快到西門地段,也就是平虜軍所在,酒店飯鋪開始多起來,進進出出的大多數是醉得歪歪斜斜的平虜軍官兵。關卡處也沒有人負責檢查,趙剛就走了進去。走到一家飯店門前,趙剛從小窗口向裡面望:昏黑的屋子裡,四處閃着暗淡的火光,土磚壘起的炕上,攤屍一樣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個煙客,這是一家煙館,煙客的刀槍散放在身邊,無疑是軍營裡的人!趙剛一陣噁心。剛轉過臉,又見對面一座營房前,站着幾個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正笑着向他招手。趙剛氣得轉身便走,不小心與前面過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瞎了眼的王八蛋,你是找死去呀!”
趙剛擡頭一看,前面站着一個怒氣沖天的漢子,正對着他破口大罵。那人右手拿着幾個紅中,左手捏着幾個籌碼,頭上貼滿了紙條,趙剛分不清他是平虜軍還是百姓。
黑牛搶上一步,也不說話,一腳將這賭棍踢到在地。還沒等那賭棍反應過來,黑牛的大腳一下子踩住他,喝道:“混蛋,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面前的是誰!”
那賭棍奮力掙脫,那裡掙得開,急得大叫:
“三營的弟兄快來幫忙。”
隨着賭棍淒厲的喊聲,附近幾個營房的門”砰”的被人踢開了,幾十號人飛快地跑了過來。
一轉眼功夫,幾十人就到了趙剛面前,見趙剛一夥人身材高大,領頭的有些猶豫,就問道:“這位朋友,爲何無故毆打我們兄弟?”
伸手將狗皮帽子解開了,陽光立刻照亮了趙剛的臉。
“候營長,好久不見了。”
候營長揉揉眼睛,好像不敢相信又看了一下,臉上已經變了顏色,嘴裡發出乾澀的聲音:“巡檢爺?!”
說到最後雙腿已經抖個不停,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下子跪在地上。
後面的人見了,也都跪在地上,有幾個膽小的已經嚇得大小便失禁,攤在地上。
趙剛見這些人如此模樣,怒氣更甚,本來想斬了這些混蛋。又憐惜這些人多爲一家之主,斬了這些人不免多了幾十孤兒寡母,想了又想終於放下殺心。但是平虜軍必須整治,否則平虜軍就會變成八旗那樣的軍隊。
這時平虜軍幾個領頭的已經趕到了,都躲躲閃閃的不敢上前,趙剛也不看他們,嘴裡冷冷的突出兩個字
“集合!”
半天平虜軍就安定了。各營的兵全部在大校場整頓歸營。按名冊錄名登記,有些今日投軍的混編進去,各級軍官逢缺遞補。擅自在營內、沒有按時歸隊的四百多人,被繩子捆成一串排得老長。亡命招子插在脖子上,身邊站着幾百刀斧手,就等午時三刻行刑。
一聲炮響,幾百人頭落地,西側的平虜軍三千官兵都驚得面無人色!
反觀東側的五千平寇軍,旗甲鮮明,隊列整齊。更顯得平虜軍破衣流丟叫化子模樣。
殺人之後,天公好像也感到了這股殺氣,變了顏色。遠遠的黑雲壓了過來,一陣大風颳過後,鵝毛般大的雪花飄了下來。風攪着雪,雪帶着風,撲向校場的士兵。
趙剛站在將臺上訓話:”平虜軍之事,罪在吳俊升、唐紹儀二人,與平虜軍將士無干。朝廷獎功罰罪,近日將處置二人,其餘人等一律不予追究。趙剛之劍不斬無罪之人,犯法者雖然情有可原,但律法如山自然要依軍法辦罪。
自奉太后恩典超曜,剛必以眈眈之心上對太后、下臨三軍,禍福榮辱甘苦與三軍一例……。”
講着,趙剛”唰”地撕開袍服,連內衣一齊摜到臺上,精赤着上身,雙手按着桌子。緊接着他的親衛也撕開衣服,都垛到臺上。
趙剛指着平寇軍喊:”平寇軍全軍脫去外衣!”
“平虜軍的人員衣服不整,都凍得抓耳搔腮猴子一樣,偏又震於趙剛威名,不敢亂動。聽趙剛這一聲,都愣了!傻看着,東邊平寇軍已經解衣脫袍,半柱香功夫已經脫完,五千人精赤着上身,迎風冒雪仍然佔得像青松一樣!”冷不冷?”
趙剛臉色凍得發青,問東邊的平寇軍。就聽那些平寇軍們齊聲大喝,
“不冷!”五千人整齊如一,聲音如同炸雷一樣,平虜軍有些人被嚇了一跳。
趙剛又轉臉問西邊的平虜軍
“冷不冷?!”
平虜軍可真是操蛋,昏昏沉沉的幾聲嚷”不……冷”,到底冷不冷只有自己知道。
只有一個傢伙叫得聲音高,而且還有些童音,”媽的!東邊的不冷,老子也不冷!”
趙剛看着西邊,用手一指發出聲音的地方,叫道:”剛纔叫老子的站出來!”
呼啦一下,平虜軍被趙剛所指之處像潮水般的散開了,一個年輕人孤零零的站着,他也不害怕,幾步到了將臺下,梗着脖子說:
“就是我!”
“你是哪個營的?”
“平虜軍第三團第三營第二連的,我叫宋乙!”
“宋乙?官名?”
“報趙巡檢,官名沒有!”
“爲甚麼自稱老子?”
“報趙巡檢,你看平虜軍不像樣子,變着法折騰,我心裡不服!我不見得比東邊這羣丘八弱!”
這小子也真的潑皮膽大,當衆脫了衣服,裡頭沒穿內衣,竟脫得赤精打條,有幾個可能是宋乙的好友,也走過來脫了精光!
趙剛盯着這人,足有一柱香時間,突然桌子一拍,大聲說:
“好樣的!像趙剛的兵!宋乙歸隊,晉升你爲三團團長,其它幾個都晉升爲營長,加入宋乙的三團!”
用眼掃着校場接着說:
“****的,打仗就是玩命,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勾當,死都不怕,還怕冷!老子就講一個殺氣,有殺氣你就跟着老子幹,升官發財娶幾個老婆;沒殺氣給你盤纏,滾回你家熱炕頭!”
這一來,激得滿校場上萬的兵炸了窩,西邊的敗兵也都甩掉了號褂子破衣,跳腳大叫:
“我們跟着巡檢幹!”
“媽的,老子豁出去了,誰跑誰婊子養的!”
“操,這樣的爺們不跟,跟吳大舌頭大王八蛋?”
校場上下每個人都心裡火燙似的,冷的不冷了,號褂子也扔掉了,八千人精赤着上身——也真是日怪,還是那個風,還是那個雪,卻絲毫擋不住人們心頭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