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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幽靜地後院,前面是一排同樣幽靜的木樓,一進門,一股濃烈的藥香撲鼻而來,掀開門簾,屋裡有微光,一個人直直地躺在一張牀上,是一個瘦削的男人,雖然很瘦削,但並不難看,也不顯老,臉上依稀還有幾分蕭油帥氣殘留,李龍很難想象一個被病魔摧殘二十年的人會是他這麼一幅模樣,他就象是一個出外旅行過幾天、回到家中安詳地睡覺的人,他身上沒有異味,身下的牀單也乾淨整潔,整個房間都極整潔。
看到他,李龍多了幾分信心,也對花盈香多了幾分敬意,她能夠二十年如一日地服侍他,並且始終保持那一份細心與細緻,實在是不容易,能夠支持她這樣無怨無悔地做下去的,只有她心中不熄滅的愛情。
花盈香站在他牀前,看着他的臉,眼睛裡柔情似水。
李龍輕聲說:
“我來給這位大哥檢查一下!”
輕輕揭開他身上的牀單,手挨在他胸前,心跳微弱,體溫極低,生命特徵已不明顯,但卻也有一息尚存,支持他活到現在的是不是也是他的愛情?
花盈香關切地問:
“公子,他……他怎麼樣?”
李龍安慰她:
“他身體狀況不太好,但就一個臥牀二十年的人來說,已經是一個奇蹟了,花寨主,你對他照料之精心,讓李某佩服!”
花盈香悽然說:
“他比以前瘦多了……”在她心目中,愛人瘦了點,也是她的罪過!
李龍微微一笑:
“我來試試看!”生命能量緩緩地從掌心沫出,慢慢沫入病人的胸脯,很快,他感覺到了阻力。這人身體裡面充斥着一種不明的能量,與他的生命能量在交織,也在排斥,手下的人體溫急速升高,心跳也突然在加速,這不是好現象,李龍微微吃驚,難道花寨主擔心的爆裂現來真的會發生嗎?
李龍額頭已有冷汗。花寨主身軀已在微微發抖,她當然看出了情況地不妙,但她已無能爲力,李龍慢慢收懾心神,將生命能量收回一部分,再慢慢地進入,若有若無,一遇到阻力就任其融合、同化,再重新輸入。病人的體溫不再增加,心跳也慢慢恢復正常,李龍的心慢慢放下,看來這些不明的能量就是花寨主留在他體內的真氣了,估計是因爲他的經脈受損,這些真氣無法沫動,而滯留在他的各個部位中。
很久,李龍的手在他身上都摸索了一遍。在他全身上下都留下了一點點生命能量,瞬間就被這些不明能量吞噬,他地目的也是要它們被吞噬。這些能量對他的能量排斥只因爲兩者性質不同,是一種自發的保護措施,現在,這些能量吞噬了他的生命能量。對他的能量已經具備進一步接受的可能。
李龍的手重新放下,依然落在病人的胸脯,生命能量緩緩涌入,這次只有一點點地阻礙。很快,這些能量就象發現了一個新朋友一樣,熱情地蜂擁而來,與他的能量交織、同化、融合,並引導他衝向病人全身的經脈,此人全身經脈盡裂,時間又過去了二十多年,已不可避免地會有萎縮現象,有的甚至完全斷裂,但在這種神奇的生命能量之下,這一切都在悄悄改變,當然,這個時間是長期的,直到夕陽斜斜地射進窗子,李龍的治療過程依然沒有結束,他已有了疲憊感,能量損耗也是相當嚴重,眼前一亮,一束陽光射在他緊閉的眼皮上,李龍微微一驚,再過片刻恐怕就沒有陽光了,沒有陽光就意味着沒有能量補充,必須抓緊時間來補充能量,全身能量通道開啓,一絲熱沫從各個毛孔涌入,迅速轉化成體內地清涼能量儲存,手上的能量運行速度大增,很快,他感覺到手下的身體裡已經無法再注入生命能量,看來治療過程終於結束了,他地手離開了病人的胸脯,站起來,緩緩轉身。
花盈香顫聲說:
“公子……怎麼……樣?”
她的聲音中含有多麼強烈的希望,也有驚慌。
李龍微微一笑:
“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這樣吧,你讓他好好地睡一覺,別打擾他,我估計他不會那麼快醒來,你得有耐心!”
花盈香連連點頭,她有耐心,二十年都等了,沒才耐心哪做得到?現在她更有了信心,因爲她發現他臉上有了一絲紅暈,好象比剛纔胖了一些,他說“不會那麼快醒來”,“那麼快”是一個什麼時間?一天?一個月?還是一年?不管是多久,這都是她全部地希望所在!
李龍看着她眼晴裡的癡迷和神采,悄悄回頭,拉起翠兒出門,外面已是滿天夕陽,桃花在夕陽下有一種夢幻般的美麗。
翠兒的臉在陽光下也美麗,她眼晴中也有夢幻般地色彩,更有好奇:
“公子,你都在那裡坐了四個時辰了,一直都在幫他看病嗎?”
李龍微微一驚:
“四個時辰?有這麼長時間嗎?”
翠兒抿嘴一笑:
“我看你是坐傻了,你是上午開始的,現在太陽都要落山了!”
李龍點頭:
“對,這治療的過程是挺長的,我看他恐怕要到明天這時候才能醒!”
翠兒睜大眼睛:
“你
不是幫他看病啊?你在幫他治病?”
李龍笑了:
“看病哪用是了這麼長時間?當然是治病了!”
翠兒說:
“你說他明天這時候會醒是什麼意思?”
李龍微笑:
“意思當然是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他就該起牀了!”
翠兒一聲輕叫,不敢相信地說:
“你已經治好他了?不會吧?這怎麼可能?”
李龍瞪着她:
“這麼不信任我?本人的醫術可是小有名氣的!當時村裡人家才些感冒發燒的都找我!”
翠兒盯着他,心中滿是不相信,他武功是不錯,但醫術何等奧妙,一個人怎麼可能同時修習這兩種絕枝,而且將這兩樣功夫都練到極致?“裂筋手”她知道。這種功夫一旦擊中人體,人全身經脈俱斷,對於一個武林中人來說是一個最大的慘事了,要說這個人還能站起來,她絕不相信,但眼靜這個人打破了太多常規,讓她對他有一種莫名的信任感,他說那個人明天會站起來。或許明天真的會發生什麼奇蹟嗎?她對明天這個時候充滿了期望。
第二天,午後!天上雲層密佈,山風起,桃花片片飄落,李龍站在樹下,心頭也微微有些緊張,這個人是他進入這個世界所救治地第二個傷者,第一個是飄仙,當時他救治飄仙的時候沒有多少感覺。也沒有多少擔心,因爲他知道沒什麼問題,但這個人不一樣,他施得太久太久,而且傷勢比當初飄仙要重得多,生理機能的恢復想必也要困難得多。
翠兒站在他身邊,看着他心事重重的表情,也在微微擔憂。花盈香個天一整天都沒露面,一直守在那個人身邊。
花盈香坐在牀頭,久久地盯着男人的臉。一動也不動,她的眼前好象浮現了他的笑容,他深情地對她說:
“香香,我喜歡你!”
“我要爲你栽下一萬棵桃樹。和你在桃花叢中朝夕相處!”
她的眼睛早已溼潤,她在輕輕地呼吸:
“宇哥哥,你醒來看看我!我已經栽下了萬棵桃樹,等着你和我朝夕相處。現在桃花都開了,真好看!你也來看呀!”
張玉宇地睫毛動了一下,嘴角邊好象有一種溫柔的笑意,他好象能夠聽到她的話。
花盈香悄悄地說:
“宇哥哥,我真的好恨自己,我應該早點將身子給你的,要是你早要了我,說不定我們的兒子都**了,也不至於只有我一個人在你身邊。”
說到這裡,她俏臉微紅,悄悄低頭。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
“香香,是你嗎?”
花盈香擡頭,牀上的人張開了眼晴,正看着她,眼睛裡滿是柔情,激動地說:
“香香,我又見到你了!”
花盈香驚喜交集:
“宇哥,你醒了!”輕輕趴在他胸前說:“你知道我有多想你,想你陪我說幾句話!”
張玉宇不自覺地拾手,輕輕擁住她:
“香香,我也想和你……”突然,他的聲音停止,臉色變得枉喜。
花盈香也擡頭,臉上一樣驚喜,她激動地說:
“宇哥,你的……手!你地手!”
她已經感覺到了他的手在她肩頭輕輕撫摸!這二十年來,他的手完全沒辦法活動,但這時,他卻能活動,瞬間,強烈的不敢置信襲上她的心頭,她如在夢中!
張玉宇喜道:
“香香,我也感覺到了,我的手能動了,香香,這是怎麼回事?我是不是做夢?”
花盈香大叫一聲:
“宇哥!”
張玉宇緊緊抱住她的嬌軀,抱得那麼有力,兩人淚如雨下!
這一聲大叫傳出,李龍大驚,難道到底還是失敗了?幾步上前,掀起門簾,臉色迅速轉變,牀上兩個人緊緊相擁,翠兒也隨後趕到,看到這種猜況連忙掉臉不看,臉色嫣紅。
花盈香輕輕掙開男人的懷抱,走到李龍面前,撲地跪倒:
“李公子真是神人!宇哥手能動了!……宇哥!就是這位神醫治好你地手的!”
張玉宇在牀上雙手一拱:
“張玉宇多謝李公子!”
李龍微笑:
“張大俠劫後餘生,可喜可賀,不過你應該感謝的不是我,而是這位花寨主,她對你地深情厚意讓李某感慨萬端,所以纔出手相助。”
張玉宇看着花盈香,深情地說:
“她的一番心意我豈有不知,這二十年來。沒有她,我早就屍骨成灰,這一生不管是生是死,我都愛她一世,下一世我也要和她朝夕相處,再愛她一世!”
花盈香淚水盈盈,輕輕叫道:
“宇哥!”這一聲叫得蕩氣迴腸,溫柔無比。
李龍微笑:
“兩位如此真情。李某本不應該在這裡多呆,但張大俠難道不想站起來,出去走走?”
花盈香驚喜交集:
“你是說……他還可以站起來?”
李龍看着張玉宇,緩緩地說:
“你試試看!”
張玉宇心頭
激盪,輕輕動了動腳,有反應,慢慢地把雙腳伸出牀沿,花盈香剛想去扶他,李龍止住:
“讓他自己試試!”
張玉宇在牀沿邊定了定神。雙腳下地,扶着牀沿站立良久,終於深吸一口氣,輕輕一步邁出,他躺得實在太久,久得好象沒有盡頭,這時只感覺雙腳輕飄飄的,但他這一步邁出。房間裡所有人的臉色都已變,花盈香如在夢中,翠兒滿是不信。張玉宇更是激動非常,這一步是他二十年來走出地第一步,就好象是他命運中的一個里程碑,標誌着他與臥病生涯的結束!這一步他已想得太久太久!
有了第一步。就有第二步,很快,張玉宇的步伐進來越快,也越來越飄逸。臉上也是神采飛揚,瞬間如同年輕了十幾歲,再走幾步,他居然輕輕一躍,來到花盈香身邊,將她輕輕抱起,原地轉了個圈,哈哈大笑!
李龍與翠兒對視一笑,悄悄出屋,屋裡隱隱有笑聲傳來,跟着還有哭聲,再按下來就什麼聲音也沒有,估計已到了無聲勝有聲地境界!
翠兒一臉的紅暈,輕聲說:
“真沒想到,你的醫術這麼神!那個張大俠居然真的能夠站起來!而且看來武功也在恢復!”
李龍微微一笑:
“他武功底子不差,恢復起來比常人快了十倍!這一對有情人終於能夠走出病魔地陰影,享受他們遲了二十年的幸福生話,實在是今人欣慰的一件事情。”
翠兒感嘆:
“是啊!象花寨主這樣癡情的女人,也應該得到她的幸輻,那個張大俠在病牀上躺了二十年,花寨主照料了二十年,這種苦一般人是絕對無法承受的。”
李龍感慨地說:
“你認爲他們在受苦,又焉知他們不是在享受他們的愛情?在照料自己的愛人的時候,花寨主只怕也是幸輻地,張大俠在忍受病魔折磨的時候,他的愛情依然在他身邊,比起世上一生都不知情滋味的人來說,他也是幸福的!”
門裡傳來一聲爽朗的大笑:
“公子能說出這番裙來,想必也是有情人!這二十年來,我雖然無法起來,但我們的情卻始終在,比起世間人來說,我張玉宇實在是幸輻的!”
兩個人站在門邊,花盈香地手還在男人手中,好象再也捨不得私開,臉上紅暈滿臉,與翠兒都有得一拼,這兩人雖然都已年近四十,但男的英俊、蕭灑,女的溫婉嬌柔,實在是一對神仙眷屬。
李龍微微一笑:
“張大俠久病在牀,昏多醒少,肯定有太多地話要說,在下不妨礙兩位,先行告退!”鑽入花叢中,不見了!
張玉宇看着滿山的桃花輕輕地說:
“香香,這桃樹怕不有幾萬棵吧?”
花盈香微笑:
“剛好兩萬棵!”
張玉宇將她擁入懷中,輕輕地說:
“香香,我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這二十年來,你受苦了!”
花盈香輕聲說:
“宇哥,我蠶年栽下桃樹的時候,都會向上天禱告,祈求我的宇哥能夠好起來,和我在這桃樹下朝夕相處,現在,我這個心願真地應驗了,宇哥,我好高興!”
張玉宇深情地說:
“香香,桃樹是你親手栽下的,現在這讓我來護理它們吧!”
花盈香點頭:
“我們一起來護理!晚上我吩咐山莊淮備最好的酒菜,招待李公子一行!”
張玉宇大笑:
“好啊,又可以喝到愛妻的桃花酒了!”
花盈香滿臉通紅:
“我可還不是你地妻子!你身子剛好,也不淮喝多!”
張玉宇抱起她:
“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妻子,二十年前,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花盈香靠在他懷裡,幸福地閉上眼睛:
“我願意做你的妻子!一生一世做你的妻子!下輩子也要!”
桃花飄落,風中有一股醉人的芬芳!
晚上的宴會辦得空前熱鬧,整個山寨全籠罩在一片歡樂的海洋中。
李龍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桃花酒,幾乎所有的人都敬過他的酒,後來連一些女子也來湊熱鬧,個個都要敬上他一杯,李龍終於陷入了女子的包圍圈中,應了翠兒開始上山時的某種預言,這個小姑娘自己一滴酒不喝,笑吟吟地看着李龍喝,偶爾興趣來了,還在旁邊框波助瀾,恨不得自己也上來敬他一杯,但不管多少杯酒下肚,李龍依然詩醒得象一隻兔子,讓山寨衆人見識過他的武功和醫術之後,再一次地見證神奇:酒量!
厲家三兄弟早已東倒西歪,還在不停地喝,張玉宇由於身子原因,只與李龍他們五位客人各喝一杯,再接受山寨衆人共同的祝福的一杯之後再沒喝,但臉色卻已潮紅,也不知是酒量實在太淺還是心情激盪所至,花盈香陪在他身邊,如小鳥依人,溫柔和順至極,偶爾目光掃過,全是溫蓉與幸福的意味。
李龍看着她這幅模樣,不由得暗暗點頭,從個以後,桃花寨只怕是名符其實的桃花寨!因爲寨圭心中的桃花已經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