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日,飛雲山莊已是江湖人士雲集,山下的客棧早已爆滿,早來的江湖人暗自慶幸不已,幸好此時山莊已經在開門迎客,一大批名門大戶都直接上了山莊,許多江湖人士都在路邊等着與一些多少有點關係的掌門或者前輩高手打個招呼,往往是一個大派從客棧門前經過,就有幾個人上前遠遠地打招呼,而這些名門大派的人個個在馬上雙手抱拳,向四方拱手,以示他們的謙和,等這些人過去之後,客棧裡立刻應付熱合起來,總有無數的人議論他們各自與這些名人的交情,至於這些交情中有多少水份,就無從考證了。
蒼山派過去了,李龍發現了幾張熟悉的面孔,但他也懶得出去打招呼;陽山派過去了,他只認識司空劍一人;君山派也過去了,幾個老者在馬上對周圍的人一眼不瞧,既顯示出第一正派的威嚴,又有幾分心事重重的模樣;北河門也過去了,門主一樣心事重重,她身後有四五個弟子,全部都是輕紗蒙面,看身影婉瑩和玉娟都在其中;金鳳山莊也過去了,鳳遠徽身後有三個老者,還有兩個年輕人,卻是鳳南飛和鳳舞,鳳舞還在東張西望,她這四處一望,頓時客棧裡的人都安靜下來。
幾個人議論紛紛:“這個女子好象是鳳家的小姐!”
“是啊,果然美麗至極!”
旁邊一聲輕笑:“仁兄少年英雄,何不去追追?如果能成爲鳳家乘龍快婿,豈不是一步登天?”
李龍不耐煩聽這些無聊言語,快步出了客棧,前面又有幾匹馬過來,前面兩騎一男一女,男的英俊瀟灑。女的漂亮非凡,後面也是幾個年輕的家丁,馬是好馬,人是佳人,這一隊人馬只有六個人,但個個年輕。頓時大街上一陣喝彩聲,當然這些人的喝彩多是斜對那個美貌女子!李龍突然叫了一聲:“梅兄!”
梅水平勒馬停下,眼睛掃處,喜笑顏開:“關先生!是你!”飛身下馬,他身後那匹馬也勒住,翠兒呆呆地坐在馬上,不知想些什麼。
李龍迎上:“你來了!”
梅水平眼睛看着後面:“妹妹瘦多了,你不想和她說說話嗎?”
他這話一說,馬上的女孩眼眶紅了。轉頭不看他。
李龍慢慢走到她馬前。微微一笑:“看來姑娘又不認識我了,要不要我再說點隱秘的事情來證明一下身份?”
翠兒霍然回頭,眼睛裡滿是喜色:“你不怪我了?”
李龍輕輕地說:“你是我地女人,我怎麼會真的怪自己的女人?”他的聲音是如此的輕。剛好夠她一個人聽到。
翠兒滿臉通紅,跳下馬來,跑上幾步,好象要撲入他的懷抱,終於停住。慢慢走到他地身邊,低頭不語。
李龍回頭:“梅兄,他鄉重逢,人生幸事,小弟請你喝一杯,如何?”
梅水平微笑:“甚好!關兄請!”
翠兒輕輕地說:“哥,他不姓關,姓……李!”
李龍微笑:“小弟姓李!初入梅莊,只是隨便用了個姓,還望見諒!”
梅水平微笑:“妹妹倒真能瞞,好,李兄,請!”
客棧裡設有雅座,但雅座卻也有不少的人,李龍坐的還是剛纔預訂的座位,靠近窗邊,三人坐下,要了一壺好茶,翠兒一直不說話,低頭坐在那裡,臉上的紅霞始終沒有褪色,更顯嬌豔動人,李龍和梅水平相視而笑,他心中也一片平安喜樂,翠兒回到了他身邊,梅水平心中充滿欣慰,也充滿感慨,看來男女之間的惜的確是有魔力的,一個多月來,妹妹還從來沒有象今天這個樣子,雖然她一直不說話,但他知道她內心正在享受幸福與快樂。
雅間裡突然多了一個如此漂亮的女子,那些江湖俠少說話全都輕了許多,個個顯出一種斯斯文文地模樣,言辭也開始轉向。
一個瘦削地年輕人突然說:“今天來了這麼多的高手,飛雲山莊裡該是何等的熱合!”
另一個高個子年輕人平靜地說:“高手雖多,但年輕一代的高手卻少,江湖一代不如一代,實在可惜!”他這話說得老氣橫秋,倒象是一個老江湖。
瘦子恭維道:“那是當然,但嶽兄卻是一個例外,嶽兄年紀輕輕,鳳鳴山莊家傳絕學已至大成,將來年輕一代中,武功當數嶽兄第一!”
姓岳地目光掃過翠兒的臉,微微一笑:“江湖中各門各派都有絕學,嶽某豈敢以第一自居,只是目前這些年輕人有些沉迷於玩樂,功力難以進步。”
原來是鳳鳴山莊,梅水平暗暗皺眉,這人說話口氣極大,簡直有些老輩人才有的傲慢,實在有些討厭,再看李龍,卻是面帶微笑,絲毫不以爲意,梅水平暗暗慚愧,看他這神色,才真正是真人不露相,別人的評價也根本不在心頭。
旁邊的另一個少年突然說:“聽說新近有一個年輕高手崛起,叫路如風!劍法相當厲害,不知到了什麼程度?”
嶽公子淡淡地說:“路如風武功在年輕一代中算了不起地了,但說如何厲害卻也算不上,嶽某可以二十招之內打敗他!”
瘦子鼓掌讚歎:“那是當然,翠湖山莊如何能與鳳鳴山莊相提並論?”
梅水平眼睛裡了露出了譏諷之色,嶽公子眼睛一直在這桌上打轉,如何看不出來,斯斯文文地說:“這位兄臺好象有些不相信!”
梅水平淡淡地說:“的確不信!”
嶽公子反手拔劍。劍光一閃,桌上的一筒筷子捆腰斬爲兩斷,難得的是下半截居然還在桌子上,掌聲雷動中,他掏出一綻銀子丟在桌子上,微微一笑:“造就算是筷子錢吧!”
他既顯示了自己的劍法。又展示了自己的錢財,在美女面前一舉兩得,不禁頗爲得意,但他很快感到奇怪,這個美女居然看都沒看他一眼,偶爾擡頭,目光也只落在她旁邊地那個年輕男人身上,年輕男人居然也不看他,他看的是窗外。梅水平看着他。
眼睛裡譏諷之意更濃。這樣的劍法居然如此大言不慚,二十招打敗路如風!
嶽公子微笑:“憑這手劍法,不知需要幾招可以打敗路如風!”
梅水平冷笑:“肯定不會是二十招!”
嶽公子笑容凝結:“爲什麼?”
梅水平緩緩地說:“沒有人能二十招打敗路如風,連驚天劍都未必能夠。間下自問比驚天劍如何?”
嶽公子臉色慢慢漲紅,他再厚顏無恥也不敢說武功比驚天劍還高,但他依然不服,剛想爭辮,李龍突然說:“他也來了!”語氣顯得頗有幾分興奮!
梅水平朝窗外一看。點頭:“是他!”
嶽公子也在窗邊一望,緩緩地說:“路如風!”
梅水平冷笑:“剛剛說到路如風,路如風就出現,只希望間下莫要真的去和他比試!”
下面兩騎馬慢慢而來,正是路如風和路如霞,兩人走得很慢,但也很堅定,好象沒有什麼可以阻攔他的腳步。
嶽公子一聲長笑:“我正要和他試試!”身子一晃,居然從窗口竄出,直落街心,身子在半空中轉身,瀟灑自如。
正好落在路如風的馬前,路如風勒馬而立,平靜地看着站在街心地嶽公子:“嶽兄別來無恙?”
嶽公子微笑:“一別數月,聽江湖傳言,路兄劍法突飛猛進,嶽某實在好奇,想看看!”
路如風淡淡地說:“閻下這是挑戰嗎?”
嶽公子微微冷笑,雖然沒有作肯定答覆,但神態中自然是挑戰無疑。
梅水平看着李龍微微一笑:“李兄認爲他們幾招可以分出勝負?”
李龍微微一笑:“你說幾招?”
梅水平伸出三根指頭,翠兒插嘴說:“不對,我說五招!你說呢?”這話當然是問李龍的。
她到現在纔開口說話,一開口,聲音嬌嫩,如黃鶯出谷,可惜爲了她而與別人比劍的人卻聽不見,那同桌的三個年輕人卻都睜大了眼睛,他們說三招、五招是什麼意思?
難道嶽公子真的是年輕人中天下第一高手,他們從他躍出窗外的身法中看出了這一點。
李龍微微一笑:“他多少招打敗他我都不會感到奇怪!”
翠兒不懂:“要是超出了二十招,我就會奇怪!要打敗他,哥哥都要不了……”停下,臉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李龍盯着梅水平,目光中有詢問之意,翠兒湊到他耳邊,悄悄地說:“我把那……幾句話告訴哥哥了,你……不會怪我吧?”
李龍微笑:“當然不會,來看戲!”
翠兒湊到窗前,就在李龍的身邊,還輕輕拉着男人的手。
路如風已下馬,劍在手,路如霞也已下馬,劍亦在手,盯着嶽公子冷冷地說:“我來!”
嶽公子微笑:“抱歉,我從不與女人動手!”
路如霞冷冷地說:“你可以不還手!”嬌軀一閃,已趨近一丈。手中劍一掠而過,如匹練橫空!
嶽公子身子完全在劍光席捲之下,大驚失色,急退三步,劍舉起,卻見匹練已消失。眼前一點劍尖直指咽喉,速度之快,匪夷所思,嶽公子身子未穩,退無可退,無奈之下,長劍橫掃,只望與對方雙劍相交,憑功力斬斷她地長劍。但路如霞長劍一縮。避開他一劍之勢,劍尖又指向他地右肩,這一下更是突兀之極,嶽公子身子急向左側避讓。但路如霞劍尖一轉,如影隨形,劍向他的右頸,嶽公子再無閃避餘地,雙腳一亂。
身子踉嗆,劍尖一點,依然直指他的咽喉,嶽公子劍在外圍,回救不及,大吼一聲,挺劍直刺路如霞的小腹,已是同歸於盡地招式,衆人齊聲驚叫中,路如霞纖腰一扭,早已避開三尺,劍尖在嶽公子喉頭輕輕一點,返身後躍,站在她哥哥身邊。
嶽公子只覺得喉頭微微一冷,對方已離開,伸手輕輕一摸,沒有任何異樣,對面那個小姑娘冷冷地看着他,兩邊的人也在看着他,嶽公子臉已成豬肝色,他知道他敗了,敗得極慘,對方只是一個小姑娘,一劍出手他就無法不還手,幾劍下來他就一敗塗地,到最後連同歸於盡的招式都用上依然無法扭轉劣勢,如果不是她手下留情,他早已被一劍封喉!
路如霞冷冷地說:“我的劍法是哥哥教的!”
她只需要一句話,來人就已完全明白她地意思,她地劍法是路如風教的,她打敗這個人只出四招,如果是路如風出手,自然勝得更快!
掌聲雷動,嶽公子面無人色,轉身鑽入人羣中不見,路家兄妹進了對面另一家客棧,來人還在議論紛紛。
雅座里人已空,剛纔在這裡妄吹天下第一的幾個人同時消失。
梅水平微笑:“幻劍仙子路如霞,劍法果然了得!”
翠兒笑道:“打不打得過你?”
梅水平笑了:“打不打得過我,姑且不論,但肯定比你厲害!”
翠兒瞪着他:“神氣什麼!你的劍法還是我教的呢!”
梅水平微微一笑:“是!師父!”
翠兒撲哧一笑。轉向李龍拉着他的手輕輕搖晃:“你快教我新的劍法,我要打敗哥哥!……他欺負人!”
李龍笑了:“誰叫你教的時候不留點?說正經的,梅兄,你說路如風爲什麼要來?”
梅水平沉吟:“聽說飛雲山莊爲了抓住龍宇空,曾縵以路如霞地性命作爲要脅,路如風會不會是來爲他妹妹討一個公道?或者出出氣?”
李龍點頭:“可能也有這一層意思在裡面,但他真地認爲憑他們兄妹二人就能出這口氣?”
梅水平皺眉:“路如風劍法再高,也不至於如此狂妄,飛雲山莊象他這種級數的高手實在太多,別說只有他一人,就算是十個,也未必能討好!如果真的有這種場面出現,不知李兄。
……弟站在哪一邊?“
翠兒插話:“他是路如風的師傅,當然會幫路如風,而且還有那個漂亮女孩子……”
李龍打斷她地話:“得了,那個女孩子可是龍宇空的紅顏知己……我還不想和龍宇空打架!”
梅水平哈哈大笑。
三人走出客棧,翠兒突然停下,拉住李龍的手悄悄地說:“我問你,要是飛雲山莊把我抓起來,要脅你,你怎麼辦?”
李龍在她耳邊輕輕地說:“我去把孫玉峰抓起來,和他們換人!以一個老傢伙和他們換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女,讓他們佔點便宜!”
翠兒嬌笑:“你耍滑頭!不幹!”
李龍看看外面,梅水平已經走出老遠,輕輕地抱住她:“翠兒,你瘦了!”
翠兒偎在他懷裡,輕輕地說:“是不是不好看了?”
李龍搖頭:“在我心中,你永遠都那麼美!你爲我才瘦的,也讓我感動!”
翠兒眼睛裡有淚水,輕輕地說:“有你這句話,什麼都值!”
輕輕地四脣相接,翠兒宛轉相就,良久,翠兒已是氣喘吁吁,面紅如火。
兩人慢慢出雅座,梅水平坐在桌邊喝着茶,臉上似笑非笑,翠兒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地臉色又已徘紅一片。
飛雲山莊佔地極廣,氣勢非凡,從進入山門起,還需要騎馬跑上十幾公鍾纔到半山腰的一塊廣場,李龍是跟在梅水平後面,作爲梅林山莊的代表入場的,這個廣場是人工開鑿出來的,三面都是山,一面是出口,廣場大得離奇,最上方是一個平臺,臺高一丈,上面空無一人,下面倒是整整齊齊地排列着幾十張椅子,分成兩列,左邊分別是君山派、陽山派、蒼山派和北河門的掌門人,這四人李龍認識,再下來的他就不認識了,右邊第一位空着,第二位是鳳遠徽,下面的他也基本不認識,不過應該是四大山莊,因爲第三位的那個老者後面站着一個人,正是那個楊柳山莊的楊公子一一孫妍的未來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