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和同伴對視一眼,對方微微點頭,年輕哨兵這才揹着槍離開崗哨,示意謝虎山跟着自己:“同志,你跟我來。”
哨兵親自帶着謝虎山進了這處軍營,謝虎山捂着肚子跟在哨兵身旁,悄悄打量着軍營的規模,等哨兵帶他到了廁所的位置,謝虎山馬上興奮起來,面前的廁所比縣醫院的廁所還大,而且是兩個,這得存多少大糞!
他快步進了廁所,沒想到哨兵也跟了進來,很明顯是要看着他上廁所,沒辦法,謝虎山最終想要回村後再便宜自家茅房的大糞,最終在哨兵的注視下,留在了軍營,只能心裡安慰自己:
“沒事,拉這兒也丟不了,照樣套車運回隊裡!”
等上完廁所,重新回到軍營大門外,謝虎山說完謝謝,這才轉入正題:“同志,是這樣,我是中坪小學的軍事訓練編外輔導員,我們小學校長,爲了讓孩子們瞭解愛國擁軍學雷鋒的重要性,提高強身健體,刻苦訓練的積極性,想要讓我來打聽打聽,能不能把學校的孩子們帶來軍營參觀半天,不是要見多大的首長,也不是要見太多人,就哪怕一個班的解放軍叔叔能和他們見見面就行,讓他們和解放軍叔叔說說話,做做遊戲,看看解放軍叔叔是如何訓練的,他們可以幫軍營做做好事,義務勞動,到時候學校還願意給軍營做個錦旗,敲鑼打鼓的送來,你們啥也不用,就給孩子們寫幾封表揚信,拍張照片合個影就行。”
哨兵又和同伴對視一眼,想了想,對謝虎山說道:“同志,我們換崗後,可以替你向上級領導彙報你說的這件事,等下午或者明天,你再來問問,我到時告知你領導是否同意搞軍校聯誼活動,你看行嗎?”
“哎!謝謝,謝謝解放軍同志!”謝虎山跟哨兵千恩萬謝的說完,推着車子走出十幾米遠之後才騎了上去,等軍營徹底在身後看不見,這才停下來,朝旁邊不遠處的玉米地地頭擰開大罐頭瓶喝水的一名中年婦女打招呼:
“大嬸兒,咱這兒啥時候蓋的軍營啊,我是中坪村的,前幾年從這走,還沒瞧見過呢!這我以後要是當兵,能被分來這兒就好了,白天開槍打靶訓練,晚上請個假都能直接回家看看!”
他相信,甭管是啥軍營,問軍營旁邊的老鄉,肯定能得到點兒消息,何況自己也不問什麼重要機密。
婦女可能聽謝虎山一口鄉音不像外鄉人,也想趁機直直腰喘口氣,所以喝完水說道:“地震之後來的,來了得有兩年了,就是給咱縣修地震那時候震塌了的大橋,水壩來的,我跟你說,你要當兵可不能來這兒,我聽解放軍小夥子們自己都說,他們這叫工兵,是二線部隊,跟一線部隊的伙食,立功資格啥的,那都差大一截子!上哪開槍打靶去,天天用汽車拉着出去幹活,我有次給他們送點兒糉子,都聽見小夥子們埋怨,說都是當兵,怎麼人家就能打仗立功,他們整天挖土修橋,灰頭土臉沒個兵樣兒,吃我送的糉子都覺得不好意思。”
“兵營看着不小,多少人吶?”
“具體的不知道,估計幾百個人吧,說是工兵營臨時營地嘛,我哪知道工兵營多少人,再說人家不是咱這的部隊,是因爲地震臨時過來支援的,說是還有不到一年,等把咱縣那些他們負責的橋啊路啊都修完,人家就搬回老部隊。”
“謝謝你,大嬸兒。”謝虎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說聲了謝謝。
隨後手搭前額朝天上瞧瞧,現在太陽升到正中稍稍偏西,可能也就中午十二點多,他想要先去找韓紅兵匯合,等下午再來這裡探探消息,走了兩步,想着大嬸兒說這些戰士都是外地特意過來支援堯山震後建設的,他最終轉過身,推着自行車又朝軍營走去:
“媽的,一百五十塊,我寧可給這些遠道來堯山抗震救災的解放軍同志買根冰棍兒解解渴,也不能便宜把持糞價的那羣糞勺子!”
這次他沒有靠近軍營,遠遠在路邊把自行車停好,隨後人就蹲在路邊,任由大中午的太陽暴曬,眼睛看着站崗執勤的兩名哨兵。
哨兵也看到了他去而復返,不過謝虎山沒有走過去打招呼,哨兵自然也不會和他主動交流,雙方就這麼隔着十幾米對視,正是夏末,又是中午,酷熱難耐,沒一會謝虎山身上就被曬冒了油,一遍一遍用背心擦着臉上的汗水,可是哪怕皮膚曬得火辣辣疼痛,他也沒有挪動地方。
他就是在賭,賭解放軍同志的同情心,賭他們不忍心自己這個農民兄弟在大太陽底下曬着,把本該下午換崗再去彙報的事,提前進去彙報一下。
這樣他能節省出很多時間。
兩個哨兵可能也看出了謝虎山的決心,這個農村的年輕民兵排長,看架勢分明是準備一直在這裡等到下午他們換崗去幫他打聽,得到確切消息才肯離開。
果然,二三十分鐘後,看着謝虎山還沒有動的打算,其中一名哨兵再次邁步離開崗哨,深深看了謝虎山一眼,轉身朝着營地內走去。
謝虎山本來已經被太陽曬得眼皮都有些發沉,看到哨兵動了,馬上擡手在自己臉上拍了兩下,直直盯着營地。
很快,哨兵走了回來,這次沒有回崗哨,而是直接朝他走來,謝虎山連忙站起身,目光期冀的望向對方。
哨兵給他敬了個禮,謝虎山也連忙挺胸擡手敬禮。
“這位民兵排長同志,我連連長帶隊外出執行任務未歸,我請示了值守的本連指導員,指導員說,原則上同意且支持地方學校師生與我部開展愛國擁軍教育聯誼活動,但地方學校師生聯誼之前,當地公社武裝部需提前聯繫我部,且師生與地方同志來時,需持有公社武裝部負責人開具的聯絡信,我部才准許接待。”哨兵語速緩慢的把自家指導員教給自己的話,對着謝虎山轉述了一遍。
謝虎山嚥了口吐沫,盯着對方,被太陽曬得有些懵,腦子轉得比平時稍慢。
“哪裡沒聽明白?”哨兵以爲謝虎山沒有聽明白。
謝虎山點點頭:“明白了,就是我現在趕回去找我們公社的武裝部部長,讓他給你們營部首長打電話說一下明天學生們要來聯誼這個事,把具體要來多少人說清楚,然後明天孩子們來時,再拿着他簽字蓋章的聯絡信就行?”
哨兵點點頭,隨後把自己挎着的軍用水壺擰開壺蓋,遞給謝虎山,笑着說道:“喝點水,真怕你再曬下去,暈倒在我們營部大門口,那要是傳出去,可比半夜站崗睡着,醒來披着營長大衣的婁子還得大。”
謝虎山接過來“噸噸噸”灌下去半壺,把水壺還給哨兵,一抹嘴:“謝謝解放軍同志,這水我不白喝,明天我請你們吃冰棍兒,再幫你們把軍營打掃打掃,放心,我們農村人實在,保證連廁所都給你們收拾乾淨,說話算話!”
哨兵咧嘴一笑,沒有說話,只是又擡手敬個禮,隨後邁着標準的步伐回了自己的哨位。
看着軍營大門,謝虎山長出一口氣,渾身舒爽的說道:“這回可算掏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