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葉成洋也帶着奶聲的叫着，聽着有點可愛。
葉耀東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臉蛋，“這個不叫土匪，這個叫蝗蟲，蝗蟲過境，片甲不留，知道不？”
“小姑丈，我知道，我知道，就是蚱蜢，我們以前還烤蚱蜢吃，可好吃了，像蝦一樣。”
“走走走，我們去抓蚱蜢……”
葉大嫂不客氣的一巴掌往葉成海後腦勺蓋的過去，“抓林木，一堆的活等着你們幹，還敢跑？腿都要給你打斷。一天天的，整天到處跑，也沒說幫忙乾點活，整天都帶着弟弟妹妹們看不到人影，黑的跟煤炭一樣，腿都要把你給砍了。”
“伱就是我母……”
葉成海摸着後腦勺屈服於他孃的淫威，只敢小聲的，弱弱的嘀咕了一句。
葉大嫂耳朵可靈着呢！
一個眼刀子甩了過去，葉成海立馬就慫了，往屋子裡跑的比兔子還快，“我這就去搬凳子出來幫忙。”
有葉成海的前車之鑑，這會兒誰都不敢輕舉亂動，只能老實的站着呆在原地，哪裡也不敢走。
圖着人多熱鬧，說話也方便，他們把貨都堆放到葉耀鵬跟葉耀華門口，只是各自堆到不同的角落，免得混在一起，都分家了，各家自己揀各家的公平一點。
“眼紅唄，哪裡都有這樣的人……”
葉耀生在心裡嘆了口氣，他也是幫理不幫親，他看向葉耀東，“你是要咋賠的？”
嘴皮子一碰就可以仗着年紀大，讓他吃個啞巴虧？
更何況，四五十歲哪裡就年紀大了？都還沒到七老八十，就想倚老賣老了？
“那也不能說明什麼。”
感覺他挺不好說話的，不等葉耀東迴應，葉耀生又看向葉父，“三叔……”
“葉耀生，你幫誰呢？”王麗珍不高興的道。
“東子，你這是打算起網了是吧？不打算多放個一天半天的？”阿光在一旁問道。
“他這也沒白放網，等撈上來再看看，好歹也省事，能撈一點是一點，不然也是讓它們跑回海里，這扇貝聽說不好捕撈……”
他們去的人也多，麻袋上面有肉的，都給他們挑過來，後面才隨便抓，但是也大部分有肉，這下老王家的也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悔的腸子都青了。
“他說沒偷成，就沒偷成？指不定已經反覆撈了好幾個簸萁了。”阿光也下到了水裡。
……
“沒有……”
葉耀生爲難的看向葉耀東，“阿東啊……”
“這些明顯就是漁網裡頭撈的，剛剛那些逃跑的可不少，肯定都進了漁網了。”
不是他要計較這點東西，這要是隨隨便便就這麼算了，人家還指不定以爲他多軟多好說話。
“這可不少啊……”
岸上的鄉親們也驚訝了，“哎呦，還真不少。”
葉父葉母的貨都跟葉耀東的混在一起，他們當然跟他圍坐一塊，老太太也搬了個凳子過來幫忙。
葉耀東上前就揪住他的後衣領，然後一拳打到他的臉上，直接讓他的跌進了水裡。
“就是，大家剛把貝殼都裝進袋子裡，這不得拿回去才挑啊？”
葉父把一麻袋的貝殼都倒到了地上後，才拍了拍手跟上葉耀東推着板車的腳步往海灘邊上走。
這下，老王也不說話了！
他的兒子倒是說道：“來不及偷，那就是沒偷，你們反正也沒損失，就算了，我爹都一把年紀了，別跟他計較……”
葉耀東指着角落，靠着他院牆的那半袋道：“那裡半袋都是扇貝，都是我在海里撈的活的，那些就不要倒出來揀了，等會兒我跟魚一起送到碼頭先賣。”
葉父連忙說道：“現在就送去吧，魚已經放了一晚上了，沒有冰塊，怕放久了不新鮮，本來一早就該送去的，撿貝殼給耽擱了。”
他們這纔拿過簸萁，不情不願的回到岸上去裝。
“我跟你一起去收，這裡先倒一袋地上，讓他們先挑揀。”
“我說的是事實，你們偷了阿東的東西，補償他也是應該。”
“他一張網都撈了這麼多……”
等葉耀東也上岸後，父子倆就使了些勁，把海里的漁網往上提。
草！
居然敢老虎頭上拔毛？
葉父這纔不緊不慢的拉住葉耀東，“他是你二伯家阿生堂哥那個拉幫套還沒成親那女人的爹。”
“至少也有一簸萁了，剛剛不是倒了一簸萁進漁網裡？這個殼重一簸萁也有20多斤吧？”
葉耀東接都沒接過，就看到簸萁上頭都是殼，這明擺着剛剛他們大概的挑了一下，把殼撿給他。
“都裝滿了，還說自己沒偷……”
“有偷沒偷，誰知道？大家也沒看到，光高興的在那裡聊天，也沒注意這邊……”
兩方人頓時推推搡搡，拉拉扯扯，相互謾罵。
“馬勒戈壁，人就在家門口，居然還敢偷我的網，活膩了？”
“真沒偷，還是來不及偷？”被這麼多人圍觀，葉父也鬱悶的問道。
還狡辯，葉耀東都要氣笑了，“你們腦子裡裝的都是屎吧？你可別告訴我裡頭裝的扇貝都是你們家的，你家老頭特意從一堆貝殼裡頭，挑出了一簸萁扇貝拎着放我網裡，打算送給我？”
“偷東西被抓了，難道不要被打嗎？”葉耀生還是能分的清青紅皁白。
老王一家人語塞，都有些不滿的看着葉耀生。
“是啊，誰讓自己動了歪心思？”
“是是是……”
他冷哼一聲，“你們是把我當瞎子了？”
誰稀罕？
葉耀東把一簸萁的貝殼通通都倒回漁網裡，然後再拿給葉耀生。
葉耀東拎着他們提回來的簸萁滿意的倒到板車，把簸萁騰空遞給葉耀生，那些人就不管他了。
老王慌張的抓着葉耀東的手臂，“沒有，真沒有，我真的是剛過來，真的就看看，啥都沒有偷啊……”
“十…十年……”
“咋回事啊？”
“好像老王偷了葉老三家扇貝？”
“我們自己來……”
“那強女乾沒成功，都扒光了抵在門口也不算是吧？反正沒成，就應該放走？”阿正姍姍來遲，剝開人羣，口出污穢的話嘲諷他們。
竟然把人當傻子，老老實實倒一簸萁這事早就結了。
葉父那一邊水位低，浪小好解開，已經先他一步解完了收在手裡上岸，等他收好過來。
“人家都在岸上，你一個老傢伙跑到我漁網旁邊，還把我漁網裡的貨朝你簸萁裡倒，還說沒偷？當我瞎？還是當我爹瞎？”
這時有人拍了一下大腿，“哎呦，該不會咱們挖的都是殼吧？活的被海水衝一衝，能跑的就直接跑了？”
然後又看向葉耀東，“阿東啊，你看，這麼多人看着也不太好，看在我的面上，大家一人各退一步吧？鬧開了也不好看，大家都是鄉里鄉親，擡頭不見低頭見……”
“是啊，這才放下去兩三個小時吧，大家還都在岸上一直撿，都分薄了……”
海灘邊這時還到處都是人，家家戶戶都裝了好幾袋的貝殼，得回去推板車或是找別人借車才能推的回去，大家此時都三三兩兩的圍攏在一起說話，等着家裡人推車過來拉回去。
“看個幾把毛，簸萁都放到我漁網裡還叫看看？不要臉的老傢伙，還狡辯……”葉耀東說着就上去，打算踢兩腳。
這麼複雜？葉耀東在腦子裡把親戚關係過了一遍，纔想到不就是剛剛那個女人的老子嗎？
毛線自己人？
跟他毛關係？
都還沒結婚呢，結婚了也不是他親戚。
鄉下地方，但凡自己家的東西都習慣性做個記號，免得拿出去跟別人的搞混了，或者被借走了就拿不回來了。
父子倆邊走邊閒聊，結果剛走到海灘邊，就看到有一個人正站在他們攤開的漁網旁邊。
“啊！這逃掉的扇貝還真不少，該不會活的有肉的都逃跑了吧？”
人多的地方免不了嘴碎，葉父聽着也沒有迴應，只說撈上來就知道了。
……
葉耀東又將手上提着的簸萁拎給岸上的村民們看，“大家看看，這滿滿一簸箕的扇貝，我要是晚一點過來，可就被偷走了，這一簸萁能賣好幾塊了，這可不是小錢。”
“也是，還是你動作快，提前下網了，也不知道能網多少？”
“真的沒有，我啥也沒偷……”
“都說了沒偷成還在……”
村民們也在幫腔，“賠了吧……”
葉耀東看着這個關係一般的堂兄弟，他們歲數差的大，在他很小的時候，他們就搬出去住了，彼此來往的也不多。
岸邊貝殼都被橫掃光了，那兩張網攤開在那裡意義也不大，而且他是朝着海的方向位置網拉的比較高，防止扇貝逃跑，颱風過後，外面浪想把海貨打進來也不容易。
旁邊也發出來驚訝聲，也是在那裡說着網了不少。
“還抓了挺多的？”
“行啊，那你幫我收那一張，這裡我跟我爹就行了。”
“就是……”圍觀的村民們也在那裡附和着。
“應該的，小偷小摸本來就不對。”
“就當長個記性了……”
葉父看着一堆人鬧哄哄的，也覺得頭疼，他擺了擺手，“唉，算了算了，賠個一簸萁意思一下就好了，一直這麼僵着也不是個事。以後不要幹這種小偷小摸的事了，都上了年紀了，給人抓到多難看……”
“不清楚啊，這玩意兒在海底，不好捕撈，咱們這一片海域也沒有，少見，等會得去碼頭問問。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涌過來，涌了這麼多，很多個頭還都不小。”
“好好……”葉耀生鬆了口氣，連忙催促老王家的人去裝。
“啊啊啊，誤會誤會，我就過來看看漁網能網多少……”
“有錢掙，多少都不夠……”
葉耀生也覺得他們過份了，都已經讓步，說好了居然還糊弄人。
“那你想怎樣？都說了沒偷了，你也是嘴皮子一碰就說偷了，證據呢……”
村子裡的和事佬們都紛紛介入其中，讓他們別衝動，有話好好說，有事好好商量……
“這也是你們說的，我還說你們撈了好幾簸萁。”
這是一個跟他爹一般年紀的中年男人，平平無奇，也是他們本村的，年紀懸殊葉耀東不認識是誰，但是葉父認識。
他們幾個纔不管撈的是誰家的，反正是老王家的就行。
“你想怎樣？”
岸邊有人發現了這邊的衝突，有的都好奇的都跑過來看熱鬧。
“誰說我沒有損失？誰知道他在這裡都徘徊多久，撈了幾簸萁走了？撈走的可都是錢，誰家錢是大風颳來的？”
但是怎麼也是堂兄弟，也沒有什麼矛盾，他緩下語氣道：“他們家老頭子偷我扇貝，你說該不該賠償？”
矮矮的一個，他現在臂力大漲，輕而易舉就能把小老頭拎起來。
被這麼多人圍觀，面子裡子都沒了，老王都快哭出來，“真沒偷……”
王麗珍聽到兄弟姐妹們在那裡說兩簸萁太多了，也怒瞪着葉耀生，“少一點，本來就沒偷成，剛剛也被打了。”
老王連忙擺手反駁，他兒子也道：“東西都還在，而且你還打人了，算是扯平了。”
這下老王家的人也急了，也趕緊跟了上去，“你們別亂來，我們家好幾戶，不一樣，不能弄錯了。”
葉耀東跟葉父一人站一個方向，把綁在竹竿跟棍子上的繩子解下，然後把漁網的邊角捏在手裡，再去解下一個。
其他人也跟着上岸，熱心的村民還特意指給他們看，岸邊堆着的那一袋袋貝殼，哪一處位置是他們老王家的。
“哎呦，活該啊，剛剛岸邊那麼多，誰家沒劃拉個幾百斤回去？還跑去偷啊？”
“是真沒偷，沒來得及……”老王又氣又尷尬。
大家也都不同情他們。
葉耀東感覺不是好事，趕緊快走幾步上去，結果發現這個人把簸萁放到他的漁網裡，正拎着漁網往簸萁裡面抖扇貝。
葉耀東將人放開，去漁網裡把那個簸萁拿出來，媽了個蛋的，居然還沉甸甸的裝了滿滿的一筐。
葉耀生道：“不管是真偷了還是沒偷，兩簸萁也不算多……”
“偷我東西這一點，我可以給你扯平，但是我的損失呢？不得把偷我的還回來？”
“偷人家東西就承認唄，都被人抓住了還狡辯。”
“不知道他偷了我多少？我就讓他賠我兩簸萁貝殼，這個不多吧？勉強精神安慰一下，都沒叫他賠我兩簸萁實打實的扇貝。”
“不想再吃拳頭的話，就給我老實交代，偷了我多少扇貝？”
“誰知道啊？”
漁網剛一騰空，底下的水就嘩啦啦的滴在水面上，漁網裡頭沉甸甸的下墜，底部都貼着岸邊。
看着葉耀東又舉起拳頭，中年男人又慌亂的朝葉父喊，“葉老三，葉老三，咱們自己人啊，我是葉老二的親家……”
“拉起來看一下就知道了。”小小摩拳擦掌的擼着袖子就下水，打算幫忙收一下，看看他們也好奇能網到多少。
老王聽到要賠兩簸萁，瞪大了眼睛嚷嚷，“我沒有偷成功，爲什麼要賠？不賠，我們走……”
那個中年男人被海水沖刷的從頭溼到腳，在海里連滾帶爬的躲閃着，“別打別打……咱們都是自己人啊，我真的就是看看……別打…葉老三…咱們自己人啊……”
老王說話都顫抖了，要是判十年，他都不一定能活得到從牢裡出來啊……
葉耀東無語了，強女幹未遂就不算強女幹了？親了，看了，摸了就不算了？
“捕撈的少，那說明生長的年限久，個頭不是就大了？”
真要按他這麼算的話，沾個邊的都是，那整個村都是他親戚了。
而且，漁網也得收了還給人家，又不是自己的，地籠倒是可以放到潮水退下去，沒啥浪了再去收。
葉耀東也道：“既然我爹說了，那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吃點虧，意思一下吧。”
他不高興的朝老王家人道：“我聽說現在嚴打的厲害，偷個輪胎都要判十年刑，本來偷東西就理虧，你們要是不高興賠償，那你們就自己看着辦。”
周圍鄉親們也在那裡附和着，“腦子被門夾了吧？誰信啊？”
“這個帶殼的老重了，有七八十斤了吧？哎呦，可以賣個二三十塊錢了？這才一張網啊，那邊還有一張……”
什麼狗屁邏輯？
鄉親們議論紛紛，老王也漲紅了臉，“我又沒有偷成功，還在……”
他們都離得比較遠，也是看到這邊聚集了好多人，纔好奇的過來看熱鬧。
“不至於不至於……”
“真偷了，你也不會承認。”
他也沒把裡頭的貨倒出來，而是拎到老王一家人跟前，找了一下記號，指給他們看，“老子可是認識字的，上面這個紅色的王不是你家的？”
葉耀東邊走邊問葉父，“現在扇貝多少錢一斤？”
王家人梗着脖子瞪他，“簸萁要還給我們。”
“關我啥事？又不是我的老子也不是我老丈人。”葉耀東揪住他胸前的衣服，將他從水裡提了起來。
葉耀生也瞧不上小偷小摸的行爲，雖然被迫當和事佬，但是不代表他要偏袒。
此時，岸上的村民們也一直在那裡討論，“這早上才放下去沒多長時間，應該沒多少吧？”
“這一張網賣個二三十，那兩張網加起來不得賣個五六十塊？我的天……這麼多啊……”
“這一個個的也是厲害，才兩三個小時，竟然就把海邊搬空了。”
“海灘邊也沒扇貝了，都被大家搬運光了，再圍在那裡意義也不大，直接收回來就好了，免得放外面久了，萬一又招小偷咋辦？而且網也不是我的，收回來正好拿去還了。”
誰知道這家人居然還想着糊弄他，等了一會兒才送過來。
葉耀東揪住他不讓他走，其他認識的親友們也幫忙攔住了人，“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偷我東西不賠，你們別想走。”
“這網拉開的距離不遠，也就幾米，應該網不了多少。”
“裝兩簸萁的貝殼賠我，我這裡的可是實打實的都是扇貝，你那裡的貝殼裡可不好說有多少扇貝，我還吃虧了。”
也就他們幾戶離海灘邊近的，才這麼快就拉回家了。
還別計較？可憐就可以利用輿論強佔了別人的魚，年紀大了，就可以偷別人的東西？
壞人就是這樣被慣壞的。
心可真狠！
老王的幾個子女頓時也都圍了過來，葉家親友也不少，場面一下子又變得亂糟糟了。
全部解完，把一端的漁網捏在手裡後，他就朝岸上走過去。
阿正頗爲義氣的擼起袖子，奪過簸萁，“你們不懂得裝，我去裝。”
“你…你唬誰呢？你們都是一家人，肯定幫他們說。”王麗珍也膽怯了，都是鄉下老百姓，誰不怕進公安局？
“自己人個鬼，老子不認識你。”說自己人，他更想打了。
“可是我爹也被打了……”
“你想得美……”
葉耀生這時也被王麗珍拉了進來，他皺着眉頭看着正吵起來的兩家人，無奈的拉住葉耀東的手臂，看着大夥兒大聲說：“大家不要吵了，有什麼事好說，都是一個村的……”
“等會兒，我去把海里放着的兩張網也給收一下，看看裡頭有多少扇貝拿去一起賣。”
鄉親們圍在岸邊也沒散去，也想看看鋪了兩張網在這裡，能網多少扇貝。
明知道是他放的網，都還欺到他頭上來，他還輕飄飄揭過，一些小偷小摸的萬一覺得偷他東西被抓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摸上他家，三天兩頭上門光顧咋辦？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信你個鬼，看看的話至於帶簸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