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加快腳步,往家裡去。
剛走下一個坡道,就聽到身後有人一直叫着,“哎哎哎,pia pia pia~”
轉頭一看,他立即往旁邊草叢裡一躲,身後有個人推着一個板車小跑着衝下坡,呼啦啦的從他身旁衝了過去,然後砰的一聲摔倒……
“嘶~”他呲着牙,都替這個人覺得疼,還好不是七老八十了,耐摔。
剛同情完別人,他就樂極生悲了,擡着腿打算走上大路,卻發現雨鞋上糊了一團的黑乎乎的牛糞。
難怪剛剛踩進草叢裡的時候,感覺有一股踩屎感,他還以爲枯草太茂盛的緣故。
他嫌棄的看着左腳,還好是穿着雨鞋,不然這腳都不能要了……
下雨天真的太糟糕了。
他嫌棄的踮起腳尖走了兩步,後面發現,他穿着雨鞋沒有沾到腳,不用踮腳尖,就趕緊快走幾步,找了一個水坑,把左腳伸進去,又刮又蹭。
看着水坑裡的水,從土黃色又變成了黑色,他又往前走幾步,又找了個水坑蹭一蹭刮一刮。
“是白豬,這個可不好說,村子裡養白豬的可不少,人家豬都跑了,誰都想奪回來一頭,減少損失,肯定都說是自家的。”
葉大嫂也有點想要的,她忍不住道:“老宅老太太的那間小屋子,這也沒住人了,可以把大門的那堵牆打掉一半就能拿來當豬圈養豬了,娘應該會自己養吧。”
等他娘到老宅之後,後面的那頭豬也被周圍鄰居們發現了,大家都圍在那裡看熱鬧。
“讓娘打你。”
葉耀華也笑着應下了。
“娘要上班,哪有空?我正好閒在家裡,我這就去老宅跟她說說,還是老太太的主意好。”葉二嫂說風就是雨,立即擦了擦手就要往老家去。
“啥?”葉母親驚訝的立即站起來,手髒兮兮的也沒東西擦,她就直接在筐上面蹭了兩下,“誰家豬跑到咱後院霍霍菜地了?這還得了?來貓窮,來狗富,來豬蓋白布,我得去看看。”
這下所有人都笑了。
葉耀東跑回屋裡把自行車推出來,追了上去,“上車吧,已經髒了。”
“有啥關係啊,車不就是拿來騎的嗎?快點上來。”
葉耀東朝老太太豎了一個大拇指,正準備說話,葉耀華先出聲了,“這法子好,已經養了大半年了,只要到年底差不多就能出欄了,到時候可以殺年豬,要是母豬的話,還可以養着下崽。”
“不知道啊,人家還沒找過來。”
“實在不行,咱們就把那頭豬買下來養好了,讓那兩家對半分錢。兩家豬都跑了,損失那麼大,又扯不清是誰的,好歹一人也能分一半,相互減少損失。”
水坑的水也不多,也沒有刮的那麼幹淨,一路走回去,他看到大的水坑都要踩一下。
但是剛坐上去沒一會兒,葉母就受不了了。
“那你現在就推進去。”
“麥乳精喝的!”
葉耀東覺得還是老太太心善,也活的明白,現在人可少有不貪小便宜的,菜地的菜都還有人偷摘的。
結果剛走到家門口,他就聽到葉成湖告狀了。
葉耀東看他二嫂跑的比兔子還快,也就不叫住她了。
葉二嫂笑呵呵的,“多虧了老太太的主意,我過去的時候,那兩家丟豬的人家都快打起來了,都說是他們家,相互揪住對方的衣服,就差一拳招呼上去。”
“公的。”
“他們是能把自行車搬走,還是咋滴?”
“那晚上不給你喝麥乳精了。”
“爹,咱們推進自己院子裡。”
“那豬咋賣的?”
“是白豬還是黑豬?還是有斑點的?好不好認啊?他們應該能認識自家的豬吧?”
連葉父聽說後都忍不住慶幸,還好他當時貪心的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後面也只是想要一點補償。
“按毛豬的價格打了九折,就當作賠償菜地跟感謝,還讓他們一人給老宅放一串鞭炮,不說了,我要趕緊送錢過去了。”
葉成湖見車推了進去,這才滿意了,挑釁的看了一眼那羣孩子,然後又坐回他的小板凳幫忙幹活。
“怎麼?你還想打我?”
“知道了,不騎放在那裡也會生鏽,錢花了,當然要多用纔不虧,不然我還買回去放在那裡供着?”
沒想到等到午飯的時候,他們都還沒回來。
“停停停,我自個兒走,再坐下去這路能把我顛到天上去……”
對其他人來說,老太太唯一的毛病可能就是偏心他了,葉耀東想想就得意。
村子裡到處都是皮癢出來踩水玩的孩子,自行車叮鈴鈴的聲音一路響到了家裡,後面也還跟了一串的尾巴,還跟到了他家門口,在那裡嚷嚷着:“自行車,自行車~”
“嗯。”葉父訕訕的應了一聲。
葉母看着已經騎出來了,就乾脆坐了上去,但是還是忍不住碎碎念。
“找過來就直接還了得了,讓你爹也別要啥賠償了,那菜重新種就是了,就讓他們給咱們放兩掛鞭炮。人家養一頭豬也不容易,養了大半年,居然都跑光了,這下虧慘了。”
葉耀鵬這時看了一眼葉大嫂,有心想說些啥,卻又咽了回去。
葉耀東也想吃家養的豬,但是叫他養就算了,太麻煩了,三天兩頭就要清理豬圈,還臭烘烘的,他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
還是老太太心善。
“嗯,多煮一點吧,娘估計沒空煮飯。”
她也顧不得洗手,趕緊匆匆的就要往老宅跑。
只是沒想到,這一場架沒打起來,下午卻聽說那兩家把另一戶人家給打了。
葉耀東想着這頭豬一時半會兒應該也解決不了,他爹應該也沒空休整屋子,他乾脆回自己家去忙活先,那堆積成山的貝殼,也不能光丟的他老婆跟老太太,他老婆還要煮飯,照看孩子,反正就一頭豬而已,直接還回去也沒事。
“嗯,不止一戶人家豬跑了,還有另外一戶人家,好不容易出現一頭,那兩家人估計有的扯皮了,看看他們怎麼說吧。”
“跑什麼?我騎車送你過去。”
“左鄰右舍都在那裡勸架,我也不敢上前,後面村委來人了把人拉扯開,我才把老太太的主意說了一下,後面村裡面出面給他們協商,這事才就這麼了了,不然又得打起來了。”
有隻黑豬跑人家家門口,一大早被發現給逮了放自家豬圈,下午被鄰居爆了出來,硬說是自家的,不打算還。
葉耀東彈了一下他額頭,“啥時候變這麼機靈了?”
林秀清進屋後,老太太又出來了,“那豬咋回事怎麼說啊?”
她有些失望,要是母的就好了,但還是說道:“我們去跟爹孃說一說,他們要是不想養,沒空養的話,就給咱們養,咱們把它便宜買過來,踩壞了咱家菜地,總得補償一下吧?應該能便宜一點吧?”
老半天了,第二個麻袋裡頭倒出來的都還沒挑完,他看着牆角都還排排堆着的五六袋,感覺真的得挑到下午了,到時候有的排隊了。
葉成湖眼咕嚕轉了一下,“我娘說小孩不能踩水玩,沒說大人不行,爹是大人,在水坑裡滾兩圈都行。”
葉耀東無語的看着他護犢子的舉動,拍了拍他的腦袋,“一邊去,個子都還沒有車高,還想推?我一放手,你都能被車壓扁。”
葉耀東又朝他娘道:“昨晚刮颱風也不知道誰家豬圈倒了,豬跑了,剛剛我跟爹過去看到後院多了一隻豬,還把我們菜地給霍霍了。”
葉耀東看到前面又是一個上坡,也只好把他娘放下來,給她走路,他也爬下來推。
“這下雨天的,路上髒死了,到處都是泥漿,騎啥自行車,別把車都弄髒了。”她自顧自的就往前走了。
“既然要砌一個豬圈,那你們來年就多養兩隻,反正一頭也是養,兩頭也是養,不覺得麻煩,不覺得累,就多養兩隻,這樣到年底了,也是一筆收入。”
林秀清走上前來,“我來推進去洗一下吧,上面都是泥巴泥漿,順便也要煮飯了。”
雖然葉耀東儘量往平坦沒水坑的地方騎,但是難免會碰到,葉母被顛簸的屁股就沒穩穩的在後座上。
葉耀東不明白這小屁孩是啥心理,也不明白他大哥複雜的心理,呵呵幾聲也坐到林秀清的位置上幫忙挑揀。
“知道了。”
他呆了一會兒,看了幾眼,就又騎上自行車往回走。
葉二嫂靈機一動,朝葉耀東問道:“是公豬還是母豬啊?”
葉成湖看到後,連忙放下手頭的活,趕緊跑上前,雙手叉腰的朝那羣小孩喊道:“這是我家的自行車!我爹買的!你們不準摸!”
有沒有養豬?養了幾隻豬?鄰居還能不知道,當下就不能善了。
要是他二嫂養也好,他可以買現成的,反正現在家養的豬都良心的很,就是不知道成不成,本來也只是老太太隨口一說。
“就是不能亂摸。”
葉耀東也不跟她爭辯,隨便她囉嗦,不應她的話,說兩下她就不會再繼續了,你要是頂嘴,越說她越來勁。
老太太也說:“不能佔的便宜,咱不要佔,人家本來也夠倒黴的了。”
“那豬咋說?”
葉耀華想了想道:“也可以,東子之前蓋房子的石料也有剩一點,我再去別人家走走看看,再勻一點過來,自己砌一個豬圈,等明年開春了,咱們再去抓個兩頭,一公一母。”
正當他吃完飯打算騎車過去看看,結果在家門口就遇上了急匆匆往外跑的葉二嫂,他納悶了一下,她幾時回來的?他老爹老孃怎麼沒回來?
“二嫂?你啥時候回來的?爹孃呢?”
葉父葉母現在只要來到新家,就在葉耀東家吃飯,這彷彿已經成了習慣,默認的了。
“美的你!”
“爹孃說就在老宅煮麪吃,順便整理一下屋子,等把老宅弄好了再過來,不然晚上睡覺都不安心。”
說着都還伸手,急匆匆的要自己推進去,但是偏偏個子小,只摸到一邊的手把,另一隻手只能摸着前槓。
“東西在你手裡就是會容易壞,都不知道要愛護一下,別人家都當成寶,能靠兩條腿走都捨不得騎。你等會騎回去,記得讓你媳婦洗一下,擦乾淨,海水會腐蝕……”
“娘,我爹在那裡踩水玩,你說過不能踩水的。”
“就你這樣,肯定都騎不了幾年,三兩下就得壞。”
“你這混賬,有自行車也不知道愛護一下,這種天氣還往外面騎,你看看這輪胎還有旁邊,都給你弄髒了。”
但是老太太對其他兒孫也不差,只是都一視同仁罷了。
不過現在倒是對大堂哥二堂哥一家多掛心了幾分,經常會往他們家走,也經常給他們小孩零花錢,讓他們買糖吃,大人造的孽,最可憐的就是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