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向北的醒來無疑不是一種難以言表的喜悅,陸家人趕來時醫生已經給陸向北做了全面的檢查,除了還很虛弱之外各項指標都還算不錯,也就是說陸向北還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才能康復。陸向北能夠甦醒讓所有沉浸在痛苦中的人都鬆了一口氣,甚至讓陸建軍這位平日裡保持着威嚴的父親一度落下喜悅的淚水。陸向北這回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想要按照部隊裡給出的時間返回是不太可能了,既然任務已經失敗,那剩餘的人還是要趕回去彙報結果的,在這些人臨走的前一天,閆寶書纔算見到他們,這些人在那天的羣毆中都受了傷,卻沒有一個像陸向北這麼嚴重的。他們趕來醫院看望了陸向北一眼後就匆匆離開了,後來閆寶書偶爾聽顧軍提起過,在這些人走的當天,陸建軍請他們在家吃了頓大餐,中國人講究個熱鬧,哪怕是經歷過再大的打擊也不能走的冷清,這就是踐行,需要烘托熱鬧場面的踐行。
陸向北醒來後的第二天,他再次燒了起來,不過情況不算嚴重,掛了吊瓶後溫度漸漸消了下去,這期間閆寶書是寸步不離的陪着,在別人看來,這不過是兄弟之間一種友誼深厚的表現。
陸向北住院這段時間裡,關心他的人都是心力交瘁,在陸向北的情況逐漸穩定下來之後,陸向北的媽媽也終於得到了喘口氣的機會,這天陸家人都沒有來,是被陸向北極力給攆回家的。陸向北醒來後就沒什麼功夫和閆寶書談心,但凡想要動一下立刻就會有一大羣人撲上來噓寒問暖,忍無可忍之下陸向北也只能出此下策。
“寶書,你別總是看我啊,能不能給我扒個橘子吃?”陸向北躺着不能動,一動就會感覺到頭上的傷口隱隱作痛,除此之外還會出現一陣陣暈眩的感覺。
閆寶書坐在椅子上,雙手托腮的打量着陸向北,“難爲情啊?”
陸向北眼神亂飄,抿了抿嘴說:“哪有,我就是饞了,想吃橘子。”
“橘子吃多了也上火,就吃幾瓣咋樣?”閆寶書伸手從櫃子上摸了個橘子,這是前幾天陸建軍的單位的同事過來探望陸向北時送來的。閆寶書先前是洗過手的,扒橘子皮時眼神依舊盯着陸向北看的入神。
陸向北心裡是很想讓閆寶書這麼看着自己的,可這一看沒完沒了,陸向北多少有點難爲情了,“那個……寶書啊,咱兩打個商量。”
“你說。”
陸向北說:“我這都醒了,就證明沒事了啊,你別總這樣看我,看的我心裡怪癢癢的。”
閆寶書微笑道:“啊,那我不看了。”閆寶書低下頭認真的把橘子扒了之後掰了一瓣橘子送到了陸向北嘴邊,囑咐道:“慢點吃,你現在躺着說不定容易嗆到。”
“遵命。”陸向北“哈”的一聲張開嘴,在橘子瓣進入嘴裡之後他慢慢的咀嚼着。
“甜嗎?”
陸向北“嗯”了一聲,“甜。”
按道理來說陸向北此時此刻都已經醒了,只要注意休養康復是指日可待的,可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鬆不了這口氣,心彷彿依舊懸提着,或許就是因爲他自身太關心陸向北了,所以想等到他真正康復之後才能夠安心,於是就演變出了剛纔那樣的場景,一面喜悅一面擔心的看着陸向北。
陸向北嚥下嘴裡的橘子,“再來一瓣。”
“好。”閆寶書笑着把橘子瓣送了過去,陸向北像是故意是的,嘴巴撅的老高,如果不是因爲頭上有傷,他大有可能像小狗搶食一樣衝上去。
閆寶書眯眼笑着,幸福感是由內而外的散發,從他此時臉上掛着的微笑中就能看的出來,“老實點躺着,別一會兒頭該疼了。”
“嗯。”陸向北應聲吃了橘子,甜滋滋的味道讓他綻放了笑容,轉過眼時,陸向北看到了閆寶書鳥窩一樣的頭髮,看似是打理過的,但仍舊顯得亂糟糟。陸向北這會兒要比剛醒來的時候好了許久,他現在有足夠的力氣伸手,他慢悠悠的擡起手臂,閆寶書在他這樣的舉動之後連忙把手伸了過去和他握住,“咋了?”
陸向北笑道:“低頭,讓我摸摸你的腦袋瓜子。”
閆寶書不知道陸向北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聽從了他的命令,低下頭像是趴在了他的胸前。當陸向北把手放在閆寶書的腦袋上時,陸向北重重的嘆了口氣,他看着天花板說:“幾天沒洗頭了?都有餿味了。”
閆寶書趴着他身旁,眼眶溼潤道:“瞎說,我明明昨天剛洗過。”
陸向北笑了,“那咋還一股子餿味,是不是糊弄來着?”
閆寶書沉默片刻後說道:“嗯,被你發現了。”
陸向北眼中含淚,“抱歉,讓你擔心了。”
閆寶書搖了搖頭,“你不用說抱歉的。”
陸向北輕輕的揉着閆寶書的頭髮,嘴角上揚道:“我醒來的那天特別想摸摸你的腦袋,可我當時沒有力氣,現在好了,我終於摸到了。”陸向北的手指□□了閆寶書柔軟的頭髮中,儘管真的有點餿味,可他並不嫌棄,“如果我這回真的醒不了了,你會咋辦?”
閆寶書毫不遲疑道:“你如果真醒不了了,那我就會在你入土之後徹底忘記你。”
陸向北笑道:“心口不一,等我好了以後看我咋收拾你。”陸向北的手上稍微用了點力氣,“你昨天去廁所的時候我媽都跟我說了,自打我住進醫院以來你就沒離開過,還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媽說他看了都覺着心疼。”
閆寶書感受着陸向北手上的力道,輕聲道:“那你呢?”
陸向北嘆了口氣,“我當然也心疼了,我要知道事情會是這樣,我一定會更加小心的保護自己,都是我的錯。”
閆寶書吸了吸鼻子,繼而擡起頭,趴在牀邊上看着陸向北說:“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向北笑容驟減,看着天花板的目光中透着冰冷的寒意,“我找到馮海棠了。”
閆寶書也猜到了,“是在他家嗎?”
“嗯,一大早趕過去就把他堵在家門口了,不過當時還有別人在,你猜是誰?”
閆寶書的思路快速運作,最後鎖定了一個目標,“陳宏兵?”
“嗯,不止他,就連杜新國也都在。”陸向北冷笑道:“曾經的兄弟到了今天卻背道而馳,這我不怪任何人,畢竟是我先遠離他們的。只是我很納悶,馮海棠這個人不是和完四寧最鐵嗎?還是說,陳宏兵等人去了以後,他們就打成了一片?”
閆寶書搖頭,“不是這樣的,我親眼見過,也聽完四寧提起過,馮海棠是很反感陳宏兵這些人的,畢竟一個吃裡扒外的人能夠讓人有幾分信任呢。”
陸向北一聽這話就更納悶了,“既然是這樣,那我怎麼會在馮海棠家遇上他們?”
閆寶書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這個我也沒辦法解釋。”
陸向北頓了頓,繼續說道:“那天遇上了馮海棠,我們幾個人也是先禮後兵,如果馮海棠願意跟我們回去,那我們都還是戰友。”
“馮海棠願意嗎?”
陸向北點點頭,“馮海棠倒是沒說什麼,他已經準備跟我們走了。”
閆寶書好奇道:“那怎麼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陸向北嘆了口氣,“我們當時只顧着留意馮海棠了,就沒怎麼在意陳宏兵他們,就在馮海棠準備好了之後,也不知道是誰,從背後給我來了這麼一下子,我當時腦袋嗡的一聲,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一定是陳宏兵了。”閆寶書氣的緊握雙拳,自打他來到這裡,陳宏兵這個人就像鬼一樣陰魂不散的跟着他,處處跟他作對,現如今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也全怪他自己沒能夠儘早的收拾掉陳宏兵這個人。
“想什麼呢?”陸向北像是能夠洞穿閆寶書的心思似的,他表情嚴肅道:“閆寶書我告訴你,你別想着一個人去找陳宏兵給我報仇,我不說你是不是他的對手,就說你一個人單槍匹馬的能幹什麼?”
閆寶書爲了安撫陸向北,忙說:“我沒那麼傻的,真的,等你好了之後,咱們在收拾他們咋樣?”閆寶書這是在哄陸向北,讓他相信自己真的不會去找陳宏兵,不過他的真實想法卻是隻要陸向北再好一點點,他立刻馬上就去找陳宏兵算總賬。
陸向北放下心來,“你明白就好。”陸向北的手指靈活的動着,像是在思考什麼似得,片刻後他開口說道:“看樣子馮海棠是又跑了,這往後可上哪裡去抓他呢?”
閆寶書聽到這話胸口突然一重,既然馮海棠都已經跑的無影無蹤了,那陳宏兵和杜新國他們惹了這麼大的亂子,會不會也跟馮海棠一樣逃走呢?不行,閆寶書一定找個機會從陸向北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不然等陳宏兵跑了,他上哪裡□□去。
兩個人正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當中時,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喲,醒了啊!”
閆寶書幾乎是和陸向北同時看向門口的,緊接着就聽到陸向北不大高興的語氣說道:“你來幹啥?”
完四寧手裡拎着慰問品,“我啊,過來看你死沒死啊。”
閆寶書眉頭一皺,“歪嘴子你……”
完四寧連忙打斷閆寶書的話,笑道:“我嘴賤,開玩笑的,寶書你可別生氣啊。”說着,完四寧拎着東西到了病牀前,“給你買了點蘋果,還有點糕點,不嫌棄吧?”
陸向北冷哼一聲,“嫌棄,寶書,拿出去扔了。”
“嘿你這個人咋不識好歹呢。”
閆寶書黑着臉,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後說道:“你們兩個給我適可而止,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