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四寧在閆寶書一開門的瞬間就衝了上來,給了他一個重而有力的熊抱。閆寶書有些扛不住他這個重量,抓着完四寧的胳膊往後倒退了兩步,“歪嘴子,你大晚上的跑過來就是嚇唬我的?”
完四寧抱着閆寶書笑道:“這可不是嚇唬,是思念的擁抱。”完四寧鬆開了手,面對面仔細看着閆寶書說:“一別數日,有沒有想我。”
閆寶書哭笑不得,揮開了完四寧的爪子,“算是想了吧,話說你這段時間帶着人出去了一點消息都沒有,到底去哪了?不知道我跟這邊兒惦記着?”
完四寧嘆了口氣,轉過身到了自行車前靠着,當他從兜裡掏出煙時,閆寶書也走了過來,坐在他的車後座上說:“給我也來一根。”
“又蹭煙。”
閆寶書笑嘻嘻的說:“有便宜不佔純屬王八蛋,尤其是跟你。”
完四寧自然不會介意閆寶書佔他便宜的,反倒是巴不得閆寶書能夠佔他更多的便宜,包括身體上的接觸。完四寧把煙遞了過去,自顧自的抽着煙說:“這一個月以來差點沒把我累慘了,你像顧軍那小子有個固定的地界兒,老鄉之間也都能夠好說話,還不至於被出賣。而我呢,這段時間在外頭跑,兄弟幾個風餐露宿的也就算了,敲開一家門問有糧食沒,不是被冷落對待,就是被人罵走,咋地,我們看起來像土匪啊?”完四寧滿腹苦水,繼續和閆寶書傾訴道:“後來我們改變策略了,先熟悉地形,瞭解一下村民的基本情況,這人嘛總有些貪念的,每個村裡有會有那麼幾個遊手好閒的,給兩個子兒就啥都說了。”
閆寶書欣賞完四寧的聰明頭腦,笑了笑說:“收糧食的過程肯定不容易,你在當初入夥之前就應該考慮到的。”
“吃點苦不怕啥,可別讓我遇上被人追着滿街跑的事兒啊。”完四寧苦笑着不停地搖頭,“你是不知道,我們問了一戶村民家,這剛口還沒把話說完那,那頭他就吆喝上了,結果你猜怎麼着,呼啦啦出來一羣人,非要把我們抓起來送局子裡去。”
閆寶書噗嗤笑了,“正直的人真的有,你不能把所有人都規劃在你對那些遊手好閒竟想着怎麼佔便宜的那些人的範圍中。”
完四寧直搖頭,“”那個村是不能去了,以後都不能去了,怕是很容易被人盯上。”
“嗯,不去也好。”
完四寧狠狠吸了一口煙,“操,忙活了快一個月,還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哥幾個偷偷摸摸收到了能有個四十斤的糧食,都是上好的精粉,這可是我跑了三個村才弄來的啊。”
閆寶書拍了拍完四寧的肩膀,“你的辛苦我明白,這年頭有了糧食都得上交,每家每戶能留下來的精糧也就那麼一丟丟,如果不是真的缺錢,誰願意把這好糧食拿出來啊。”
“也不能這麼說,有的人家提供的精良還不到兩斤呢,你覺着這點夠幹啥的?省吃儉用也就是幾頓飯的事兒。”完四寧手上的煙抽完了,緊接着又對火續上了一根,“就這點糧食,還真不如讓咱們收走了的合適。你想啊,咱們給的錢合適,他們拿了錢還能幹點別的,少吃一口沒啥這種觀念對他們影響來說是非常深刻的。”
閆寶書被他逗笑了,“歪嘴子,我發現你對人性的瞭解還是很深刻的嗎。”
“那還用說。”完四寧把煙往嘴角上一銜,“我這剛回來,都老長時間沒洗澡了,褲=襠裡感覺都有味了,咋樣,陪哥們洗個澡去?”
閆寶書聽的直咧嘴,“你可真是夠直白的。”
“操,這有啥的,就問你一句話,去不去吧。”
閆寶書嘆了口氣,“我捨命陪君子,走吧。”
“洗個澡咋就跟捨命扯上關係了呢。”完四寧嬉皮笑臉的跨上車,帶上手套後纔想起來,“哎,你別坐後頭啊,那樣不方便咱兩嘮嗑。來來來,上前面來,我摟着你咱兩還能暖活點。”
閆寶書從車後座上下來,“等會兒啊,我得進屋拿收巾啥的。”
“嘖……拿啥拿啊,我這也沒回家,都帶着呢,撒愣的吧。”完四寧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直接把人拉到車前槓上坐下,蹬車上路之後完四寧吐了嘴角上的煙,問道:“這都啥天兒了,你咋還穿這麼少。”
閆寶書嘆氣道:“你以爲我想啊,首先是文工團最近很忙,沒時間讓我出去溜達;其次,我發現我這一年裡長高了,以前的衣服不能穿了,都讓寶龍撿走了;所以,我只能穿成這樣,哎呀……其實也不是很冷,這纔剛入冬啊。”
“讓我咋說你好呢,這樣吧,等明天我和顧軍碰個頭之後,下午我就去文工團找你。”
閆寶書好奇道:“幹啥去?”
“帶你去我家,我比你高,以前的衣服還有不老少呢,原本想給你買件新的吧,可現在手頭上……嘿嘿嘿,不過你要是不嫌棄,那就穿我的咋樣?”
閆寶書噗嗤笑了,“那我還是撿我哥的吧。”
“咋地,還真嫌棄我啊?不過,你確實可以撿你哥的衣服穿啊。”
閆寶書說道:“我哥沒比我高出去多少,找出來的衣服都腿短,我姐說過兩天就給用他的褲子改幾條我能穿的出來。”
“呵,又要補丁打補丁啊,我看還是算了吧,雖然我那衣服也有補丁,但肯定比你姐給你改出來的好。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我去接你,順便留我家吃頓晚飯。”
閆寶書笑道:“霸權主義。”
“哎,我就是這麼霸道,你能把我咋地,反正陸向北也不在,沒有人能給你撐腰。”完四寧也是一時沒想那麼多就提了陸向北,結果說完他就後悔了,這陸向北走了也挺長時間的了,閆寶書心裡肯定是想念他的,如今一提閆寶書的心情肯定會一落千丈,一想到這裡完四寧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沒事兒那犢子幹啥啊。
閆寶書在聽到陸向北這三個字時明顯有些失落,但很快就過去了,他笑了笑說:“我都將近兩個禮拜沒收到他的信了。”
完四寧安慰他說:“肯定是忙啊,人家是在部隊上,哪裡能跟咱們這種平民老百姓一樣。”要麼說完四寧都覺着自己聰明呢,這話說的太有水平了,無形中就把閆寶書和陸向北區別給劃分開來了,言外之意就是你兩不合適,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嗎。
不過閆寶書卻沒想這麼多,而是很平淡的回了完四寧一句話,“應該是吧。”
完四寧的內心無比鬱悶,唯有猛勁兒蹬車才能發泄心中的不平衡。二十分鐘後,兩個人抵達了礦職工的澡堂子,鎖好車進門,到了二樓更衣箱前脫衣服時,完四寧脫的比誰都快,動作上幾乎是一氣呵成的,末了還拿着自己的褲衩聞了一下,“我操……”
閆寶書看的直皺眉,“味道咋樣?鮮靈吧。”
完四寧撇嘴,“臭死了。”
“那你還聞。”閆寶書笑着鎖好櫃門,跟着走起路來還直得瑟的完四寧往池子那邊走,“哎哎哎,你能別邊走邊得瑟嗎,咋地,你想告訴別人你那個大是怎麼着。”
完四寧得意的拍了下肚子:“就是這麼有自信。”
“得了吧,瞅你腳脖子上那一圈黑皴,我都懶得說你。”
完四寧擡腳看了一眼腳脖子,隨後衝閆寶書嘻嘻的笑了起來。但凡完四寧是發自內心的笑時,他的嘴角都歪的特別厲害,也正是因爲這一特點,完四寧看上去特別的帥氣,灑脫,這是別人沒辦法擁有的一種先天條件,當然了,這也算是一個缺陷,不過卻沒有多少人能夠把先天的缺陷運用的如此恰到好處,能夠讓人覺着這種缺陷是優點,甚至能夠達到好看的地步。
閆寶書心裡有了陸向北,所以完四寧就算再好看那也只能當做哥們來看,閆寶書沒有往歪了想,走過去照着完四寧的後背狠狠拍了一巴掌,啪的一聲過後,完四寧吃痛的反手去摸後背,“唉呀媽呀,疼死我了。”
閆寶書笑道:“往後就這麼笑,我相信會有不少姑娘看上你的。”
“切,誰稀罕啊。”
閆寶書和完四寧下了澡堂子,剛泡進水裡,閆寶書就看到了對面坐着的陸向西,“二哥,你咋才下班啊?”
“是寶書啊。”陸向西拿着毛巾走了過來,坐在了閆寶書身旁,“這不是昨晚出了一批煤嗎,且忙活着呢,倒是你,這都幾點了,文工團才讓你下班?有演出?”
“啊,沒有,我是陪他來的。”閆寶書指了指完四寧,陸向西打眼這麼一瞅就把完四寧認出來了,“這不是前些日子跟醫院見過嗎?”
完四寧笑道:“對了,就是我了。”
陸向西忍不住笑道:“你這是下井挖煤了?咋一身的黑皴?”
完四寧無語凝噎,今兒就不該找閆寶書來陪他吸走,走到哪都有人嫌他埋汰。
陸向西怕完四寧多想,連忙解釋道:“哈哈哈,開玩笑的啊,這人要是乾乾淨淨的還來洗澡幹啥啊,你說是不。”陸向西站起身,“我洗的差不多了,你們泡着啊,我先走了。”
“二哥再見。”
陸向西擺了擺手後出了池子。
閆寶書扭頭看着完四寧,忍俊不禁道:“咋了,不高興了。”
“哼,我有啥不高興的,反正我就這麼埋汰,能咋地吧。”
閆寶書嘖了一聲,“還傲嬌了。”
“你說啥?”
閆寶書聳了聳肩:“沒啥,我就是想問你,要不要我給你搓搓背啊?”
“要要要。”完四寧點頭如搗蒜,連忙從池子裡起來趴到了池臺上,“麻溜的,這個時候就缺個人搓背呢。”
閆寶書用毛巾沾了水後纏繞在手上,在給完四寧搓背時,這小子不停的哼哼着,看起來還挺享受的,嘴裡還時不時的嘀咕兩句,“陸向北可沒享受過這個待遇吧?等他回來看我不氣死他的。”
閆寶書憋着笑,心想,人家可比你享受過更高層的待遇呢,還想氣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