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四寧這一停下,已經騎車過去的那些同伴也都紛紛停了下來,其中一個個子比較高並且留着長壽辮的小夥子詢問道:“四寧,你咋不走了。”說完,高個子的小夥子朝閆寶書和鞏小海看了一眼,“咋地,你認識他們啊?”
完四寧跨坐在自行車上抱着肩膀,“認識?還是不認識呢?”
高個子笑了,停放好自行車後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閆寶書和鞏小海一通,“怎麼地,這兩小子該不會也和你有仇吧?”
完四寧看了他一眼,笑罵道:“馮海棠,我發現你還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啊,還真讓你說對了,這個……就這個。”完四寧指着閆寶書笑嘻嘻的說:“前幾天跟我面前裝=逼來着,當時我有事就沒騰出功夫收拾他。”
馮海棠身高足有一米九,不止如此,馮海棠整個人都顯的十分的壯碩,腰板往反完四寧身邊這一站,倒把中上等身高的完四寧給蓋過去了,活像他身旁的小跟班,爲此完四寧經常朝他的那羣兄弟們抱怨,說馮海棠這種人就該踢出組織。當然了,完四寧不過就是一句玩笑話,沒有人會當真,如果說馮海棠真的被踢出了組織,那完四寧這邊的戰鬥力明顯就削弱了一大半。
馮海棠聽了完四寧的話後再次打量了閆寶書,他總覺着完四寧的話可信度不高,眼前的小年輕穿着的衣服補丁多的有些數不過來,整體看下來也就頭上那頂狗皮帽子還算過得去眼,值那麼一兩個子兒,要說這樣的人敢主動去招惹完四寧,那就是把馮海棠打死他都不可能相信。
“行了啊,別沒事兒就跟人結怨,那頭陸向北的事情還沒處理完呢,這頭你再惹禍,那咱身後跟着的那羣兄弟早晚都得被累跑。”馮海棠這頭是想勸完四寧趕緊走人的,如果讓前面那些不怕事兒大的人聽見了,就眼前這兩個瘦弱的跟小雞崽子似得小夥子想走都走不了。
要說這馮海棠也是個說好事兒不靈壞事靈的主兒,這頭剛擔心完,那頭的兄弟們就停了車,一個個湊了過來把人團團圍住了,“咋地四寧,這小子跟你得瑟來着是吧?”人羣中有人橫眉冷目的怒視着閆寶書,注視着的同時還從挎包裡掏出半根木頭棒,這根木頭棒子一看就是經過細心削砍過的,極易方便攜帶。
鞏小海家和閆寶書家的情況差不了多少,都是貧苦出身,平時在學校不被欺負那就是一幸運了,當下被這樣一羣不好惹的人給圍在中間,他早已嚇的瑟瑟發抖。閆寶書感受到了他的恐懼,暗地裡在他的手上輕輕拍了兩下,示意他別那麼緊張害怕。
“哎哎哎,你們幹啥。”馮海棠沉了臉,“你們這些人就是讓四寧給教壞了,一天天正事兒不幹就知道打架鬥毆,早晚有一天你們得闖禍進去。”
人羣中也有看不慣馮海棠的,平時裡看着馮海棠跟在完四寧身後鞍前馬後的溜鬚也就算了,關鍵是馮海棠有些時候的主意是大傢伙無法接受的,時間一長衆人就都覺着馮海棠會暗地裡杵壞,慢慢地馮海棠也就不受全部人的擁戴了。當然,這些人中也有馮海棠的擁護着,甚至他們包藏禍心,想要馮海棠取而代之,畢竟以馮海棠的身板,收拾兩個完四寧都是綽綽有餘的。
“我說海棠,你咋就不知道說點好聽的呢,啥叫兄弟們早晚都得進去,你這是咒大傢伙呢吧?”
馮海棠沒說話,自然有人反駁道:“吵吵啥啊,顯你嗓門高是怎麼地,海棠這是關心咱們大傢伙,你要是想得瑟隨便你,再起屁別怪兄弟翻臉不認人。”
場面突然轉換,閆寶書這頭還在琢磨要怎麼去應對完四寧等人呢,哪成想他們竟然在自己的面前上演了一場“大水衝了龍王廟”的戲碼,真是可喜可賀。閆寶書心想,你們就趕緊內訌吧,那樣他和鞏小海就容易脫身了。
完四寧原本還挺高興的,在衆人三言兩語他那張臉陰沉了下來,皺着眉吆喝道:“你們想嘎哈,老子還沒死呢你就想翻天了?”完四寧回身轉了一圈,每個人都瞪了一眼過後和馮海棠說:“該幹啥幹啥去,帶着人趕緊從我眼前消失滾蛋。”
馮海棠瞥了完四寧一眼,耷拉着腦袋彷彿做錯了事,“四寧,好好的你咋又生氣了。”
“別扯犢子,趕緊滾,煩是了一天天的。”
馮海棠知道完四寧真的生氣了,他也不敢再開口說些什麼,只好一招手帶着那羣兄弟騎車繼續往十三中前進。完四寧雙手插兜歪着腦袋看着馮海棠等人消失的方向,片刻後他收回目光,繼而一副笑臉說道:“嚇尿了沒。”
閆寶書突然有種感覺,這完四寧似乎並不是很想找他的麻煩,“你才嚇尿了呢。”說完,閆寶書拉着鞏小海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完四寧沒辦法,只好上車追了過去,放慢速度的同時笑問道:“哎,你叫啥名?”
“管得着嗎?”閆寶書沒看完四寧。
完四寧碰了一鼻子灰,隨即朝偷偷看他的鞏小海狠狠瞪了一眼,“他叫啥名你告訴我,不然我天天找人揍你,信不信。”
鞏小海怎麼可能不信,他心驚肉跳戰戰兢兢的從嘴裡吐出三個字,“閆寶書。”
閆寶書嘖了一聲,但又不好去埋怨鞏小海,人家求自保沒問題啊,不過從這樣一件小事上來看,鞏小海的性格是真的軟弱,這往後他要重要鞏小海這個想法看來是要重新考慮了。
“哦,原來你叫閆寶書啊。”完四寧騎車的速度有點慢,所以騎起來重心不穩開始左搖右晃的,“哎閆寶書,我問你個事兒唄。”
閆寶書偏過頭看了他一眼,“啥事兒?”
完四寧故意歪着嘴角笑了起來,或許這和他天生有點歪嘴脫離不了關心,這樣的笑容也只有在他這個歪嘴身上才能顯現的如此好看,這是完四寧給自己的評價,見仁見智,閆寶書是因爲膈應完四寧纔會厭惡他這樣的笑法的。
“我說你……是不是認識陸向北啊?”
閆寶書一愣,剎那間恢復了平靜,故作糊塗的說:“陸向北?陸向北是誰啊?不認識。”
完四寧笑了笑,繼而看向鞏小海,而這一次鞏小海學聰明瞭,他耷拉着腦袋根本不去看完四寧了。儘管如此,完四寧還是非常肯定的說:“得了吧,你以爲我是瞎子啊,就剛纔馮海棠提陸向北的時候,你這個人明顯是有變化的,因此我纔會問你,是不是認識陸向北。”
閆寶書十分詫異,不禁的多看了完四寧兩眼,這樣的觀察力可不是人人都會有的,沒有錯,閆寶書在剛纔從馮海棠的嘴裡聽到陸向北的名字時,明顯的僵硬了一下,藏在棉手套裡的手下意識的握成了拳頭,原來一直追着陸向北找茬的人就是他了。
閆寶書是真沒想到完四寧會觀察入微,就算是他看出來了,閆寶書也不會承認的,“我不知道你再說什麼,我還得去學校彩排呢,沒事兒跟你這兒耗,我們走了。”
“等會兒。”完四寧突然把車橫在了閆寶書身前,嬉皮笑臉道:“你是十三中的啊?”
閆寶書看着他沒說話。
完四寧見他沉默便敢斷定閆寶書的確是十三中學的,如魚得水一般的感覺在他的心裡越漲越滿,隨即就看見他猛的一拍手,“太好了,我是二十一中的,跟你們學校就不認識幾個人,既然你是十三中的,那就幫我一個忙吧,事成之後咱兩的事兒就一筆勾銷了。”
閆寶書蹙眉說:“咱兩有啥事兒?”
“嘿,小小年紀就這麼健忘啊。”完四寧趴在車把上,探着腦袋笑道:“那天的事兒我可沒忘,你要不幫我啊,我就……。”
“你想咋地?天天找人來揍我?”閆寶書打斷了他的話。
完四寧撅嘴搖頭,隨後說道:“放心,我這人不是欺軟怕硬的貨色,我不找人揍你,但我嗎……”完四寧此時笑的邪氣逼人,梗着脖子露出一副不好惹的樣子,“我就天天找人去揍陸向北。”
閆寶書瞪大了眼睛,保持平靜的說:“你這人可真有意思,你幹啥揍人家陸向北啊,再說了,你揍不揍和我啥關係。”
“嘖嘖嘖……”完四寧擺出一副欠抽的德行,“裝,你就給老子繼續裝。”完四寧眯縫着眼睛,“你真以爲我像你身旁這個傻小子呢,告訴你吧,我剛纔都是裝的,其實我一老早就知道你叫閆寶書了。”
閆寶書愣住了,忽然覺着眼前這個和自己年歲差不多的人竟然渾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危險的氣息,搞不好那就是一種致命毒素的存在。
完四寧被閆寶書冷靜沉着的表現給逗的哈哈大笑,還不時的鼓着掌,“還行,你小子比我見過的不少人都有定力。”說完,完四寧從兜裡掏出一封信,上面沒有貼郵票,更是連信口都沒有封上,“其實我讓你幫的忙很簡單,你把這封信交給你們學校一個叫譚秀燕的姑娘就成。”
閆寶書低頭看着那封信,“你爲啥不自己去送?”說着,閆寶書擡起頭看着他又說:“情書這種東西還是自己送的比較好,不然容易讓人誤會。”
“操。”完四寧臉上一陣通紅,“又不是我……我要跟那姑娘咋招,反正你就說幫不幫吧。”完四寧依舊一副求人辦事卻囂張的不得了的表情。
閆寶書嘆了口氣,伸手接過了信,“完四寧是吧。”
完四寧仰起頭,得意道:“嗯呢,我叫完四寧,咋了?”
閆寶書無奈道:“你知道嗎,當年你和陸向北之間不過就是一場誤會,你爲什麼從來都不肯聽他和你解釋呢?”閆寶書顯的非常的平靜,就好像他和完四寧是朋友一般,“其實你自己也發現了吧,陸向北被你的人追了這麼久,除了你們太過分以外,他幾乎都是隻跑不反抗的,你知道這是爲啥嗎?”
“爲啥?”完四寧微微皺着眉頭問道。
“因爲他不想讓這個疙瘩越結越大越結越深。”
完四寧噗嗤笑了,“屁話,他那是怕老子了懂嗎,也就你信。”完四寧活動了一下胳膊,“行了,我不跟你廢話了,趕緊把信給我送過去。”說完,完四寧上車加速風一般的掠了過去。
閆寶書駐足看着遠方,鞏小海則是一副如臨大赦的樣子,“真是嚇死我了,膽都要破了。”
閆寶書收回視線,笑了笑,“瞅你那點出息。”
路上被完四寧等人這麼一耽擱,等閆寶書和鞏小海到了學校時彩排已經開始了,沒辦法他們兩個只好偷偷的混到了彩排隊伍的最後頭,正值此時,一羣領導模樣的人從門口走了過去,其中有個人看上還有些面熟,在哪裡見過呢?
“看啥呢?”鞏小海十分好奇。
此時門口早就沒了人影,閆寶書收回目光後笑道:“沒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