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陸建軍和陸建海會這個時候過來,也幸虧是閆寶書臨陣不亂,順口胡謅了一個理由把剛纔的事情給搪塞過去了。陸向北差不多回過神了,正如閆寶書囑咐過的那樣,今天的事情哪怕到死也只會是個秘密,只屬於他和閆寶書兩個人的小秘密。
“爸,你咋來了?”
陸建軍冷哼一聲,“我要是再不來,你小子指不定就要喂狼了。”說着,陸建軍又看了一閆寶書,“你說說你們兩個,讓你們來農場幫忙順便玩兩天,你們可倒好,一個傷了腿一個傷了腳。”
陸建海笑道:“行了哥,這都半大小夥子淘點正常,眼下不是也沒啥大事兒了嗎。”陸建海來到火炕前坐下,“你們兩個也別怪我們當大人的把話說的太重了,這出門在外的都得照顧好自己,做事之前要多動動腦子,三思而後行你們上學沒學過嗎?”陸建海出於關心分別看了眼兩個孩子受傷的地方,“還好你們都沒事兒,你說要是有個好歹的,向北倒是好說,可寶書你呢,你讓我們怎麼和你家裡人交代?”
陸向北嬉皮笑臉的把話搶了過去,“小叔,你和我爸就別說我們兩個了,知道錯了,下不爲例。”
陸建海嘆了口氣,笑道:“行了,沒事兒就是最大的慶幸了。”陸建海用眼神暗示了還要繼續責怪兩個孩子的陸建軍,在他檢查過兩個人受傷的地方之後,陸建海從炕上站了起來,“你們兩個收拾東西吧,咱們晌午出發回去。”
“啊?”閆寶書驚訝道:“小叔,向北這個腿能行嗎?”
陸建海笑道:“放心吧,來之前我和你大伯從家帶來了好幾條棉被,就是路上給你們兩個用的。還有就是,這裡畢竟是農場,雖然現在沒有活可以幹,但你們在這裡總歸是不方便的,回到家裡就不同了,有你嬸子來照顧你們,想吃啥喝啥也不至於要親力親爲。”
陸建海的話說到了點子上,在這裡的確是不太方便。閆寶書和陸向北聽了陸建海的話,把來時帶的東西都塞進了挎包裡,隨後由顧軍幫忙拿到了門口的馬車上。晌午時分,吳連長和董大爺來了,他們和陸建軍兄弟都是老熟人了,今兒這頓酒是必須得喝的。
吃飯地點依舊是在大竈上,大鍋飯雖然不香,但友人見面誰還顧得上吃飯啊,大都是用酒來代替了。這也算是借了陸建軍的光,閆寶書和陸向北以及顧軍都做坐上了餐桌,待酒足飯飽之後,一行人就準備出發回東方紅村了。
閆寶書走路依舊是跛的,陸向北因爲腿腳不方便,就由顧軍揹着他上了馬車。閆寶書和陸向北被安排了車尾,下面鋪了兩層厚厚的棉被,身上又是蓋了兩層。陸建海爲人心細,臨來之前還特意拿了兩個暖水壺,出發回村裡時,陸建海讓顧軍打了兩壺熱水塞進了裹着閆寶書陸向北的棉被裡。
回村的路上,閆寶書發現陸向北的情緒不高,小心詢問道:“向北,你咋了?不高興?”
陸向北笑了笑,遺憾道:“不是不高興,原本打算帶你到農場裡來玩兩天的,結果卻搞成了這樣。”
閆寶書笑道:“咱們來日方長,還有機會來的啊。”
“那不一樣,這是你頭回來農場,我就尋思着要給你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
閆寶書見他這般自責,便靠近他非常小聲的說:“你不是已經給我留下最美好的回憶了嗎?”閆寶書怕陸向北沒聽懂,接着又補充了一句,“沒有比同生共死更容易讓人牢記於心的了。”
聽到閆寶書這樣說,陸向北很快就釋懷了,傻笑道:“你真這樣認爲的啊?”
“嗯啊,真的,我覺着這一次來農場收穫挺多的。”
陸向北擡手揉了揉鼻子,傻笑着不說話了。
今兒的天氣還真挺不錯的,沒有下雪沒有颳風,日頭當空,就是這街道兩邊的風景稍顯美中不足。馬兒風馳狂奔在好似冰封的世界,一路上大傢伙都是說說笑笑的,這樣一來時間倒是過的極快,臨近傍晚時分,東方紅村的村口映入眼簾,馬大爺依舊把車停靠在村口,在一衆人都下了車後,他把馬鞍卸下,牽着馬兒去村裡的馬廄吃草去了。
顧軍沒有跟着大家回陸家,說是明天再過來,而後便是一路小跑朝自家的方向去了。閆寶書和陸向北回到陸建海的家,兩個人依舊是住在老爺子後屋的偏廈子裡,這纔剛一進門,陸老爺子就在陸建軍的攙扶下過來了。
老爺子聽說自己的大孫子受傷了,那可真叫一個痛心疾首,一隻腳才跨過門檻,閆寶書和陸向北就看到了老人家老淚縱橫的模樣,嘴裡罵罵咧咧的說:“你們這些王八羔子,是咋照顧我大孫子的。”說着,老爺子伸出兩隻乾巴巴的雙手,朝着閆寶書抓了過去,當他把閆寶書的手握在手裡的時候,更是心疼不已,“瞅瞅,這纔出去幾天,我大孫子都瘦了。”
一屋子人都憋着笑,陸向北看好戲似的抖動着肩膀,閆寶書則是一臉的尷尬,微笑道:“爺,我不是向北,我是寶書。”
“寶書啊?”老爺子記憶力不佳,好半天才想起“寶書”是誰,“都一樣,你和向北差不多大吧,那也就是我的孫子,聽說你也傷到了?”
閆寶書應聲道:“我沒事的爺,就是釘子紮了腳。”
“釘子紮了腳?那也不是小事兒了,讓人瞧過沒?”
“嗯,在農場讓醫生看過了。”閆寶書指的是那個半吊子的江湖郎中。
老爺子似是鬆了口氣,連忙轉向另一頭坐着的陸向北,“向北啊,你咋樣啊?”
陸向北嬉皮笑臉道:“爺你放心吧,你大孫子我皮實着呢,這點小傷不算啥。”
老爺子擦了擦眼淚,“你說你們啊,都這麼大的人了,咋也不讓人省點心呢,聽你爸和你小叔說,你們兩個差點餵了狼?”
“爺,你別聽我爸嚇唬你,沒那麼嚴重的。”陸向北偷偷瞪了一眼身旁的陸建軍,心想你這兒子是怎麼當的,自家老子都這樣了還拿事情來刺激。
陸建軍很顯然也感受到了自己兒子的責怪,也不知他這臉紅是因爲喝了酒,還是因爲被自己的兒子無情痛批而臊紅了臉。其實陸建軍也是沒辦法,老爺子逼的實在是太急了,他找不到別的藉口搪塞,只能說出了實話。
陸建海看明白了,連忙把話頭搶了過來,“爸,向北和寶書這剛回來,受的傷還得慢慢的養着,咱們讓他們歇着吧,我扶您回屋成嗎?”
老爺子猶豫了半晌終於是點了頭,“行吧,那就讓他們好好歇着,你和你哥跟我去那屋。”
陸建軍陸建海兩兄弟換了個眼神,看老爺子這架勢是準備臭批他們了。一大家子人扶着老爺子回了裡屋,這人一走吧,偏廈子立刻冷清了下來。閆寶書和陸向北一左一右的靠着兩面牆,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半天,陸向北纔開口說道:“你幹啥這麼看我啊?我臉上有花?”
閆寶書笑道:“你不是也這麼看我嗎。”
陸向北擡手撓了撓頭,“那啥……那個啥……”
閆寶書被逗樂了,“你到底想說啥?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陸向北一聽,整個人都來了精神,他先是朝門口看了一眼,隨即挪動着身體坐到了閆寶書身旁,低聲說道:“那個……你讓我保密的那個事,咱兩還能做?”
“幹啥?你還上癮了是咋地?”
陸向北嘖了一聲,特爲難的模樣說:“我就是覺着吧,每次都是你先來的,我也沒顧着感受一下,我是如果啊,如果你同意,能不能讓我來一次?”
閆寶書眼神明亮,彷彿看到黎明的曙光,他扭過頭,和陸向北對着說:“嗯,你要是想,那就來吧。”
“那我可真來了,你可別打我。”
閆寶書微笑道:“那不能,我幹啥打你啊。”
陸向北傻笑道:“你這幾天可願意動手打我了,可我就奇怪了,你打我我還不生氣呢,這要是換了別人,那可不行。”
“是這樣嗎?”閆寶書假裝用力朝陸向北的腦袋打了過去,結果快要接近的時候,閆寶書改成了撫摸,揉着他的頭髮說:“向北,如果你以後有喜歡的姑娘了,我大概就不能再像這樣打你了。”
陸向北一愣,“那又咋了,你該打該摸我一概允許。”陸向北笑出了一口白牙,繼而雙眸盯緊了閆寶書的嘴脣,他慢慢靠了過去,“寶書,我真的可以?”
“嗯,可以。”
爲了不讓陸向北尷尬,閆寶書選擇閉上了眼睛,當兩個人的嘴脣貼在一起的時候,彼此心裡的感覺是不言而喻的。陸向北照葫蘆畫瓢,模仿着閆寶書前兩次的舉動撬開了他的牙關,最終就是難以分開的糾纏。
還是上回那樣,直到兩個人快要吻的窒息纔不舍的分開。閆寶書靠着牆喘息着,與此同時還偷偷觀察着陸向北,“想什麼呢?”
陸向北仰着頭,嘴角上揚道:“感覺挺好玩的。”
“哪裡好玩?”
“說不上來。”陸向北搖頭,繼而抿了抿嘴,“你吃啥了?嘴裡好像甜絲絲的。”
閆寶書笑了,“我吃大大泡泡糖了。”
“啥糖?”
“你管呢。”閆寶書在陸向北的腦袋上揉了一下,隨即朝旁邊的被褥上一栽歪,“我困了,要睡覺。”
“嗯,我也困了,一起睡。”
兩個人和衣而眠,直到晚飯時分,他們才被陸建海的媳婦兒叫醒。晚飯是嬸子特意端過來給他們的,因爲他們都受傷的地方都是在腿上,於是今天家裡大出血,燉了兩隻豬蹄子,老爺子那邊留了一點,其餘的全部都送了過來。
閆寶書聞到這香味都險些流哈喇子了,太香了。可是……閆寶書在嬸子開門往屋裡端飯的時候,他看見了靜兒姐兩絞着手指站在不遠處,很顯然,她們也想吃。閆寶書就是心軟,一看她們姐兩那可憐樣,心疼的不得了。就在嬸子離開之後,閆寶書伸手推開門,衝着靜兒姐兩招了招手,“靜兒,你和你姐過來跟我們一起吃吧。”
“可以嗎?”
陸向北贊同閆寶書的想法,招呼她們說:“當然可以,快過來,跟哥一起吃。”
於是,屋裡瞬間多了兩個人,四個人圍繞着一張炕桌坐了下來。閆寶書坐在最外面,深思片刻後便下地穿了鞋。
“你幹啥去啊?”
閆寶書笑道:“你們先吃,我給嬸子送點東西過去。”說完,閆寶書把挎包裡勾好的櫃簾拿了出來,“嬸子一定喜歡。”
陸向北愣住了,“這不是要送給乾孃的嗎?”
“回去我再勾一條就是了,這個就給嬸子吧。”說完,閆寶書推開門,跛着腳去了裡屋。
裡屋一衆大人都在喝酒吃菜,見閆寶書推門進來,大人們都好奇的看着他。
“寶書啊,你咋過來了?還有靜兒那兩丫頭呢?”
閆寶書笑着說:“我和向北吃不了那麼多,向北把靜兒她們留在我們那屋吃飯了。”閆寶書朝着陸建海的媳婦兒走了過去,“嬸子,這是我勾的櫃簾,手藝不好,如果您不介意,我想把這個送給您。”
陸建海的媳婦兒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驚訝了片刻後滿臉都堆滿了笑容,“這孩子,咋還這麼客氣呢!”說着,她從閆寶書的手中接過了櫃簾,展開來一看,她整個人都震驚了,“寶書啊,你說這是勾的櫃簾?”
“嗯,是我勾的,就是這手藝不太好,也不知道嬸子你能喜歡不。”
“喜歡喜歡。”陸建海的媳婦兒笑的嘴都合不攏了,攤開着櫃簾左看右看的,“當家的,你瞅瞅寶書這孩子的手有多巧,比閨女的手都巧啊。”她把櫃簾拿到男人那桌上讓大傢伙看了個仔細,“瞅瞅這花勾的多漂亮,還有着羽毛……哎?這是雞毛吧?”
閆寶書笑道:“嗯,在農場大竈上要的。”
“喲,這東西還能有着用處呢?”陸建海拿過櫃簾仔細一看,“別說,還真是野雞毛。”
閆寶書送出去的是禮物不假,但這個禮物還有另一用處,他笑問道:“嬸子,您說這東西要是換了別人家,他們能喜歡不?”
“肯定得喜歡啊,這要是跟供銷社裡,最少得十來塊呢。”
閆寶書笑了,這不就是送上門的商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