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軍方面呢?這幾日清軍那邊又有什麼動向?”項玉暫時先放下了明軍這邊的問題。
“清軍這幾日並沒有什麼大的動作,大營裡的士兵也只是日常訓練,並沒有異常情況。”
清軍的斥候這幾日時常前來偵查明軍的情況,項玉本以爲對方會馬上出兵進攻,不料清軍竟然按兵不動,每天都會有新的援兵到來,清軍的軍力也會不斷增強。
“讓巡哨的弟兄們想辦法搞清楚對面清軍的主將是誰,還有,讓他們仔細留意清軍的武器裝備,我感覺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
“是,卑職這就去。”
清軍這時駐紮在仙遊一帶,沿着瀨溪在北岸紮下了大營,從連日來的情報看來,清軍的人數已近超過了五千人了,清軍主帥已經得知是安南將軍達素,浙江明安達禮屬下八旗軍以及沿海各省綠營水軍,都歸達素親自指揮,這一次看來清廷是想趁明軍新敗之際一舉剿滅福建一帶的明軍了。
不過達素這時並不在對面的清軍的大軍中,那麼項玉就有必要搞清楚對方的主將是誰。
泉州一帶的明軍還有近五千人,主要來自永春州方向的壓力比較大,加上各個城市需要駐兵,因此不能做很大的指望,周全斌完全將自己北邊的門戶交給自己,卻又絲毫不關心自己的佈防和清軍的動向,這件事讓項玉感到十分奇怪。
此時,瀨溪北岸的清軍大帳內,一名中年將軍正在聽從屬下的彙報。
“將軍,從莆田過來的一批火炮已經到了大營,我軍什麼時候想對面的明軍發起進攻?”說話這人是個漢人,是一名參將,他對面的這個將軍卻穿着滿八旗的衣甲,軍職只是一名甲喇額真,官職並不比他高,但是由於是滿族人的關係,綠營的士兵卻要服用八旗軍的調令。
這個甲喇額真叫做傅察義,是正白旗的一名甲喇,手底下有一千五百名正白旗的滿人,其中有三百名白甲兵。
他掃了一眼面前的這個漢人,見他跟自己說話時竟然沒有躬身低頭,心裡不由得有些不喜:“陳將軍,何時進軍,從何地進軍,本將軍自有主張,又何須你來多嘴。”
這漢人將軍,漲的滿臉通紅,憤憤的退到了一邊,不再說話。
大帳的左右站了七八個低級將軍,左邊的是滿人的五個牛錄額真,右邊是漢人一個營,參將姓陳,就是剛剛說話的這名漢人將領。
“卡拉格,你可率領麾下士兵先行探路,即刻啓程,記住,佔領了楓亭驛就可以停駐下來等待後續部隊。”傅察義對着左邊最前面的這個牛錄說道。
這牛錄道聲得令之後便出了大帳去點兵了,傅察義看了陳參將一眼,冷冷的說道:“陳永安聽令!”
陳參將見點到了自己的名字,心中暗罵一聲,不由得走上前去,單膝跪地等待接令。
“爾可率麾下士兵迅速攻佔塗嶺,從西面掩護卡拉格進入楓亭驛,三天!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必須拿下塗嶺,否則提頭來見!”傅察義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額真將軍,塗嶺乃敵軍重兵駐守之處,末將麾下既無火器,更無任何攻堅之利器,如何能在三日內拿下塗嶺·····”
“住嘴!我大清國的軍隊哪個不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你敢損我軍威我誓要拿你是問!”傅察義不等陳永安說完,便厲聲打斷了他的話。
陳永安氣沖沖的帶着屬下退出了大帳,心裡卻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清軍的動向很快就傳到了項玉這邊,得知清軍兵分兩路來犯,項玉微微有點驚訝,這兩支軍隊的線路稍稍有點重疊,人少的一隊很順利的就佔據了楓亭驛,卻停滯不前,另一支軍隊人數更多,目標卻是塗嶺。
這天下午,驛道上面一支軍隊正在前進,這隻軍隊穿着清軍的衣甲,人數在兩千人左右,這便是陳永安的主力了,大軍從早上一直趕路到現在,士兵們的精神都顯得有些疲倦了。
大軍已經過了沙格鎮的地界,爲了保護側翼,清軍分出了一支約五百人的軍隊去佔據沙格鎮,沙格鎮並無地勢優勢,因此明軍並沒有在沙格鎮屯兵,清軍事前做過偵查,鎮上並無明軍。
大軍又向前走了十餘里,這時已經進入大眉山的外部,遠處出現了一道山谷,山谷兩邊並不甚高,陳永安還是很謹慎的派出了斥候前去探路,大軍稍微停頓了一會,這時已經接近黃昏,山林周圍十分安靜,安靜的有些詭異,陳永安心裡起了疑心,下令大軍暫停前進,等待斥候回報。
清軍紛紛席地而坐,長時間的行軍令每個人都精神不濟,加上此時已經到了開飯的時間,士兵們紛紛就在原地支起了竈臺,開始生火做飯,陳永安眉頭皺了起來,本想喝止住部下的舉動,但是他看了一眼周圍,清軍停駐的這一片區域是一片開闊地,周圍並沒有什麼有利地形可以從這伏兵,敵兵只有可能從面前的這道山谷裡面向外突擊,只是那樣的話就會被清軍早早發現,並不會有什麼效果,他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一名親兵幫他下了馬,又取出一條地毯鋪在地上供他休憩。
清軍這時紛紛支起了大鍋,提着水桶到附近水源取水,營地裡面升起一柱柱炊煙。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空空”的響聲,清軍陣中過於嘈雜,這聲音聽起來並不響亮,這時空中傳來一陣尖銳的呼嘯聲,清軍士兵們紛紛擡起頭來看向天空,只見十幾顆紅色的火球急速飛來。
“不好,是炮彈!”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清軍紛紛反應過來,營地裡面頓時亂作一團,陳永安來不及上馬,大聲喊道:“不要亂,不要亂,那好手中的武器,準備結陣禦敵······”他的聲音被一陣巨大的爆炸聲打斷,緊接着清軍陣中爆炸聲此起彼伏,火光沖天,一個個士兵被巨大的氣浪掀上了天空,又重重的摔在地上,陳永安想要上馬,那馬卻被近在咫尺的一聲爆炸嚇得向西逃去,士兵們架着盾牌保護着陳永安,想要往後退卻。
突然身後槍聲大作,一大批想要向後奔逃的清軍士兵被射翻在地,這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黑暗之中火光此起彼伏,遠處的槍聲不斷,清軍哭喊一片,向後衝不出去,只能向四周奔逃,明軍早有準備,東西兩邊都藏有伏兵,這時兩邊同時傳來一陣槍聲,黑暗中清軍分不清人數,加上這時全軍大亂,哪裡還有抵抗之力,明軍陣中傳來一陣喊聲:“投降免死,放下武器!”
這支清軍從前是一支明軍,士兵們哪裡經歷過這樣的事情,給明軍火器一頓猛揍,加上又是黑夜,看不清人數,心想抵抗就是死路一條,還不如投降先保住一條命,於是明軍一喊,他們立馬就跪倒了一片,紛紛把手裡的兵器扔到地上。
項玉也沒有料到這一仗會打的這麼輕鬆,這時明軍已經開始收繳武器,將俘虜抓到一起,張聰走上來,不等他開口,項玉便笑着問道:“怎麼樣,是不是抓到一條大魚了?”
張聰也笑道:“一個參將,想要向西逃跑,被我們給抓到了。”
“嗯,帶我去看看。”
這時,明軍正在清理戰場,一隊隊的清軍士兵被押解到一邊,地上散落着各種武器,許多清軍之前架起的鐵鍋這時被炸翻在地,士兵們正在清理清軍的屍身,收集地上的武器和旗幟。
在西邊的戰場邊緣,士兵們押着十幾人,見到項玉等人過來,士兵們連忙行禮。項玉饒有興趣的看了看被綁成一長串的這十幾人,爲首一人年紀約莫三十歲,身穿一套清軍的將軍用的鎖子甲,外面套了一層綿甲,他的頭盔已經不知去向,也許是逃跑的時候丟掉了,頭髮披散在肩上,項玉看了看,他額前的頭髮還在,並沒有被剃髮,卻不知道是何緣故。
“你是什麼人,是多大的官職?”張聰開口問道。
這人哼了一聲,卻不回答,一旁的士兵大怒,用槍托狠狠地砸在他的背上,這一下力道不輕,陳永安的最角都流出一條血絲。
項玉擺了擺手,士兵們退了下去,他看着陳永安說道:“看你的樣子像是很不服氣,是不是?”
陳永安狠狠的瞪着項玉:“勝敗乃兵家常事,勝了就勝了,敗了就敗了,還談什麼服氣不服氣,你要殺便殺,又何須多言。”
他這番話道士讓項玉對他高看了幾眼:“你軍本來人數比我軍多,卻沒有側翼掩護,在那楓亭驛本來還有一隻清軍,爲何沒有同你一起南下?”
陳永安沒有回答,項玉繼續道:“滿人爲先鋒,卻在楓亭驛就停駐不前,你這一支軍隊再向南行軍便是孤軍深入了,擺在你面前有兩條路,一是向東行軍佔據沙格鎮,這也算是功勞一件,二是繼續南下,強攻我軍鎮守的塗嶺一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