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仇恨

25、仇恨 .

最終還是成海逸上前幾步,率先踏進了門內。

沈遲腳步從容,但緊握的手還是泄露了些許心緒。

站在門口,他看到了門裡熟悉的人。

楊榮輝年紀已經不輕了,比餘慶要大上十來歲,在北京研究所的時候,一頭銀絲總是梳得整整齊齊,看上去有種歲月沉澱的儒雅,但現在的楊榮輝一頭亂髮蓬鬆,額前的頭髮很長,幾乎遮住了眼睛,留下濃重的黑影,他正在記錄本上奮筆疾書不知道在寫些什麼,他們一羣人進來他連頭都沒擡。

但是站在他身邊的青年目光如電看向了他們。

看到成海逸拿出了證件才鬆了一口氣,“向鬆白。”

“成海逸。”

兩人握了握手,向鬆白朝另外幾個穿白大褂的人招了招手,“幸好你們到了,再過幾天估計我們這兒就要斷糧了,前陣子我去山裡找了些吃的,最近因爲不能出去,大家只能節衣縮食。”

“不能出去是因爲外面的那個小姑娘嗎?”沈遲忽然問。

向鬆白一愣,他還沒有說話,旁邊一個三四十歲的禿頭男人不滿地說:“是啊,92號本來是最好的實驗品,可惜變得不受控制,如果不是她,這裡也不會變成這樣!”

沈遲冷冷一笑,不說話了,不要說石霖和薛佩,就是項靜臉上都現出幾分厭惡來,只有成海逸神色冷靜,“那現在可以出發了嗎?”

“稍等一會兒,博士每次陷入這種狀態都很難醒過來。”向鬆白說,“就來了你們幾個人嗎?”

看着他猶疑的臉色,成海逸猜到了他在擔心什麼,“放心吧,那個小女孩已經被消滅了,我們還有其他人在,還是早點離開吧。”

向鬆白頓時不再遲疑,“好,我們先收拾一下東西。”

“其他人在哪兒?”又是那個禿頭開口,“來接博士也不多派點人……”他嘀咕着,“這一個個小孩兒女人的算個什麼事兒……”

這話得罪的人就有點多,不要說沈流木他們了,就是項靜和薛佩臉色都不怎麼好看,這個禿頭大概是在研究所裡呆到了現在,對外界根本就不清楚,身爲一個普通人,看樣子這麼大年紀了也才混到一個助手的位置,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纔敢這樣大放厥詞,像他這樣的真到了北京,估計也活不長,異能者有的是辦法讓他消失。

至少沈遲的印象裡從來沒有見過這張令人厭惡的臉。

“爸爸,這個人是誰?”沈流木直接指着那個禿頭問。

沈遲挑了挑眉,“不認識。”

這位人到中年身高不超過一米六的男人禿頭小眼睛的男人當場就跳了起來,“沒有人教你禮貌嗎?向助教,我看這小孩兒挺適合我們新的實驗——”

“李助教!”向鬆白趕緊打斷了他,但已經晚了!

沈流木的腳下忽然竄起巨大的綠色的植物,一朵深紫色的巨花瞬間綻放,露出一口尖銳的小齒,這位李助教被這花叼在口中,一滴滴粘液從它的口中落下,滴在地面上將大理石地板都腐蝕得滋滋作響。

“你再說一遍?”沈流木輕輕地說。

沈遲看着面前這朵食人花,事實上它比起那三朵進化茶花來要差上一些,但是外形上卻要嚇人得多了,和他很久前玩的“植物大戰殭屍”裡的食人花有些相似,沈流木平時根本不太喜歡用這株食人花,這時候存心是要嚇死這位李助教。

“沈小朋友!”成海逸的臉色變了,小孩子是最難控制的,大人你可以和他講道理,但是小孩子一旦任性起來,遠比大人要可怕!

沈遲冷冷一笑,“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以爲自己是個什麼人物?成科!我們的任務只是帶回那位楊博士不是嗎,可沒說一定要帶回什麼李助教。”

成海逸還沒說話,項靜就點頭說:“上頭給的要求是這樣沒錯。”

被食人花叼着的李助教本來就被嚇得臉色蒼白,聞着食人花口腔裡的腥臭氣味,一聽這話褲襠一熱就失了禁,人也恨不得立刻昏死過去。

“這是怎麼了?”楊榮輝終於擡起了頭。

向鬆白的臉色很不好看,但說實話這個李亞峰也有點自找的意思,平時他也很看不上這位的做派,所謂半桶水晃盪,越是肚子裡沒什麼東西越是目空一切自以爲懷才不遇,在研究所裡混了十來年也不過還是個研究助理。

“亞峰?”楊榮輝驚訝地看向食人花口中昏過去的李亞峰,然後目光落在沈流木的身上,“小朋友,嚇嚇人可以,快將我的助教放下吧。”

沈流木眼瞳一縮,仍是咬着牙頂住了,沈遲在一瞬間已經取出了千機匣對準了楊榮輝,目光陰冷,“敢對我兒子動手?我可不管你是個什麼博士教授,大不了將這裡的人全部殺了!”

明月和紀嘉一左一右,明月持符在手,紀嘉揹包上的木偶全部落地,瞪着一雙雙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楊榮輝。

“沈同志,不要激動!”成海逸嚇出了一身冷汗,趕緊又向楊榮輝說:“楊博士,我們是一塊兒來帶您回北京的,不是敵人!這位李助教剛剛對沈小朋友出言不遜,沈小朋友纔會嚇嚇他而已……”

楊榮輝的臉色緩和下來,他有些驚異地看向沈流木,“小朋友,小小年紀就已經是三階異能者了,了不起啊。”

成海逸看向沈流木的眼神也有了微妙的變化,沈流木目光深沉,忽然就露出怯生生的表情,然後扁扁嘴居然哭了起來!

身爲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在和平年代也不過只是個小學生而已,這會兒一哭就顯得無比稚氣。

“……爸爸,爸爸!我腦袋裡好疼!這個博士也是個壞人……嗚嗚……”

藉着哭鬧硬是讓食人花又叼了一會兒李亞峰纔將他扔下來,可憐的李亞峰以身體而言恨不得比普通人都要差,身上被食人花的粘液腐蝕得大片灼傷痕跡,看着傷勢嚴重。

有兩個穿白大褂的青年男女將他拖了過去,看動作可一點都不溫柔,一瞧就知道這位平時在研究所里人員也不好,只是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一直活到現在。

楊榮輝見沈流木哭了也有點愕然,聽到成海逸的解釋他就知道有些誤會,現在人家孩子哭成這樣,他侷促地抓了抓頭髮,從凌亂的抽屜裡掏出一塊不知道什麼時候的巧克力,“小朋友,不要哭了,來,爺爺給你吃巧克力。”

這樣溫情的模樣沈遲從來沒有見過,他印象中的楊榮輝總是嚴肅苛刻,對那些“實驗品”相當冷酷。

“唉,爺爺也有一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孫子呢。”楊榮輝笑眯眯地說,那張滿是皺紋的連很有親和力,“不要哭啦,爺爺向你道歉好不好?”

脫下白袍,楊榮輝就像一個普通的白髮老人,甚至很有幾分慈祥。

沈流木沒有接他的巧克力,抱着沈遲不說話,沈遲拍着他的背,神色平靜,半垂着的眸看着自己瑩白如玉的指尖,沉默不語。沈流木撇過頭去背對着楊榮輝他們,雙眼滿是戾氣,他從來就不是一塊糖一塊巧克力能騙過去的孩子。

成海逸趕緊說,“我們快走吧!”然後拿起無線電通話器喊了兩聲,可惜都是“茲茲”的雜聲,根本聽不清楚。

“哦對了,小向你去把干擾關了吧。”

“干擾?”項靜奇怪地問。

楊榮輝將自己桌子上的幾本筆記都仔仔細細收好,“嗯,逃走的實驗品裡有能利用無線電搜索的特殊能力者,所以我們這裡長期開着干擾。”

成海逸恍然,“怪不得!”

向鬆白將干擾關掉之後,成海逸的通話器裡立刻乾淨了,他大聲說,“已接到楊博士,大家到門口匯合!”

不知道哪一隊的通話器打開了,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和喘息聲,“知道了!快,快跑!別讓它追上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喊着,顯然情況並不怎麼好。

其他七隊人裡的六隊都有了迴音,只有一隊幸運地只遇到了一羣研究人員喪屍,其他五隊都受到了不明危險物的攻擊,而剩下的一隊,徹底沒有任何迴應。

成海逸的心微沉。

除了楊榮輝之外,剩下的研究人員只剩下五人,三男兩女,其中李亞峰半死不活,向鬆白是少見的光系異能者,正是有他在,他們幾個人才能活到現在,其他幾位都不太說話,十分低調地收拾東西然後匆匆跟着他們往外走,比起李亞峰,他們還是十分識時務的。

“小心!”

巨大的蛇尾掃過來,扛着李亞峰的石霖差點將他直接扔出去,一尾巴掃到他的胸部,疼得他一摸就清楚自己的肋骨斷了兩根。

“……咔……妹妹揹着洋娃娃……咔咔……走到花園去看櫻花……娃娃哭了叫媽媽……”詭異的歌聲伴隨着木偶關節的咔咔聲響起,這一回,穿着黑色哥特式大裙子的木偶並沒有拉響她背後的小提琴,而是張開了口唱起了音調古怪的歌謠。

擁有巨大蛇尾的男孩發出兇狠的“嘶嘶”聲,臉上不科學地橫裂開了一條口子,露出尖銳的蛇牙張開血盆大口朝木偶咬來!

可是,這一咬卻怎麼都咬不下去,木偶還在唱歌,一雙漆黑的眼睛特別明亮。

“我們走吧。”紀嘉說,“它很快就會沒有痛苦地睡着的。”

“睡着?”薛佩忍不住問。

紀嘉點點頭,“嗯,小黑的搖籃曲,只要一唱完就會有人死。”

這回連楊榮輝都忍不住看了紀嘉好幾眼,那兩個女研究人員更是臉色發白,距離紀嘉遠遠的。

空蕩的甬道里依舊飄蕩着木偶音調尖細古怪的歌聲:

“……我們把媽媽埋在樹下……然後啊爸爸,舉起斧頭了……咔……剝開我的皮做成了娃娃,埋在樹下陪媽媽……”

以成海逸強大的神經,也忍不住搓了搓手臂,覺得身上有些冷。

沒過多久,穿着黑裙子的木偶娃娃就回到了紀嘉的身邊,“做得好,小黑。”

“咔咔。”木偶長長的彎起的紅線脣咧開,木頭的上下脣碰了碰。

一隻尖銳的爪子惡狠狠地朝楊榮輝抓來!向鬆白手一動,一道光線直接穿透了這隻爪子,傳來肉被燒焦的味道。

“博士,到這裡來!”向鬆白將楊榮輝拉到了身後,直接拉起一道光幕,就着光幕的明亮,衆人將面前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

男男女女高高矮矮,年紀大的不過二三十歲,小的瞧着只是剛會走路的孩子,各種奇形怪狀,形態或醜惡或詭異,卻清一色地以仇恨的目光盯着他們一行人,他們都穿着一樣的白色袍子,只是有一些已經破得不成樣子,幾乎不需要介紹,就知道他們一定是原本的實驗品。

向鬆白抿了抿脣,冷酷地一個光球扔了出去,“讓開!”

沈遲的眼角瞥向那些研究人員,發現他們全部神色漠然,看到這些“實驗品”們,目光中甚至沒有半分憐憫。

“明月,將他們都趕走吧。”

“好。”單手持符,明月神色肅然,“急急如律令,敕!”

驅散符!

不僅作用於鬼神,對於這些生物也同樣有效。

如之前那個小女孩那般強大的實驗品畢竟是少數,大部分的實驗品並不厲害,除了長得嚇人一些之外,並沒有多少本事,哪怕是死,那些實驗品們都努力想要將楊榮輝生吞活剝,那種深入骨髓的仇恨纔是最令人心顫的。可他們的數量實在太多,超乎所有人預計的多,沈遲粗粗算算也有數百人。

這裡,是一座地獄。

沈遲覺得,如果他在剛剛重生的時候就見到楊榮輝和餘慶,也不會比他們好到哪裡去,那三年之中,他們爲了不讓自己逃脫,幾乎沒有給任何一點清醒的時間,那種連恨得連靈魂都要撕裂的痛苦,很難讓他保持冷靜,

如果,沒有這幾年的沉澱,如果,沒有孩子們的陪伴,給他心靈上的安寧的話,他現在,會比面前的這些人更仇恨,會在見到楊榮輝的那刻就將他割成碎片。

但他這時候,卻只是踩着這些可憐人的血,慢慢走出了研究所,任由他們的靴子在銀白的雪地上留下一個個暗紅色的腳印。

那三個俄國人一路都在祈禱,幾乎很少睜開眼睛。

不看,就可以當做不知道,真是個好辦法。

正午十二點的陽光落在他們身上,卻沒有一點溫度。

歸隊者,六十四人,二十二人喪命於這個陰森恐怖的研究所中。

沈遲面向陽光微微笑了笑,決定不讓這些剛剛被他們帶出研究所的人見到重慶山城以外的太陽,他們必須死在這裡,用來祭奠這些一生都埋藏於此的人們。

從明日起。

一個個的——下地獄吧!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完畢,各種想死=_=

謝謝lilinmei1030、漣軒的手榴彈,愛你們喲,麼麼噠,╭(╯3╰)╮

謝謝雲水悠悠似鴨頭、愛生活愛酥油餅、島嶼520、子子的地雷,愛你們,╭(╯3╰)n需地??織篘?幀?暈,這複雜的構造真是能坑死初到這兒的陌生人,而在一塊地方準確的標註着:**實驗室。

心裡頓時有些沉甸甸的,某些不太好的回憶讓他整個人幾乎都被負面情緒佔據。

“爸爸!”沈流木悄悄地叫他。

迎着他擔心的眼神,沈遲安慰地笑了笑,“沒事。”

他的話音剛落,別在成海逸身上的無線電就響了起來!

混着不清晰的沙沙聲,那邊急促的聲音響起,“不知道有什麼……奇怪……東西……失蹤……”

“你說什麼?”成海逸大聲喊着,那邊的聲音卻仍然沙沙的,聽不清楚。

成海逸的臉色沉下來,“這裡

樂文: 君子聚義堂 重回末世之天羅驚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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