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青松後來到底是把剩下的三頭豬給賣了,聽說是劉美秋拿刀硬逼着的,因爲她實在是受不了被人要債的日子,這讓她在孃家人面前擡不起頭來。
豬賣了,兩個人的日子也過不下去了,吳青松一氣之下和劉美秋扯了離婚證,把人給氣回了孃家,一連半個月,他也沒想着去服個軟把人接回來,只自己待在家裡躺着,每天用酒來填飽肚子,其他的啥都不管。
吳楠楠實在是受不了了,也不敢打電話給吳福生和王飛枝,只能找孟悠悠,隱晦的問吳磊磊的聯繫方式,可是孟悠悠又不傻,三言兩語就把話給套了出來。
這下全家人都坐不住了,尤其是吳福生和王飛枝,恨不得立刻坐車回家好好的把吳青松給教訓一頓,這事他們不能把嘴放在劉美秋身上,可是對自己的兒子卻絲毫沒想着客氣。
吳青柏擔心他們倆氣壞了身體,乾脆提出自己回去一趟,一來一回最多兩三天時間,也耽誤不了啥事,說來說去,說到最後就變成了吳青柏和吳青梅一塊兒帶着王飛枝回去。
其實回到老家,看到吳青松頹廢的樣子,他們仨心裡頭都不好受,可是選擇錯了那就得承擔後果,成年人不該連這樣的勇氣都沒有。
王飛枝連一句勸慰的話都沒有,只在第二天凌晨三點多的時候,讓吳青柏把人給強行拉了起來,四個人一塊兒步行去了縣城,站在早市門口,看着在裡面忙活的人。
吳青柏過了好一會兒,纔開口道,“那個穿深藍色汗衫的老頭,他兩個兒子都死了,家裡除了他還剩下一個癱瘓在牀的老伴,每天早上都得過來幫人家幹活,爲的就是人家賣到後面賣不完的菜能給他一點,他們夫妻倆就靠這點菜度日。”
“還有那邊那個大姐,丈夫在牢裡待了一年多了,留下她一個人帶着兩個孩子,大的在讀小學,小的纔剛學會走路,每天這麼早就得跟着她過來賣菜,睡在她後面的簍子裡。”
“你看看這些人,他們中間有多少人吃的穿的比你好?有多少人能有你這樣的條件?父母不用贍養,子女懂事有出息?”吳青柏越說越是覺得痛心,不知道他好好的大哥怎麼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活着本身就不容易,身體健康,家庭美滿,對多少人來說都是奢求?你倒好,儘想着把它破壞了,”王飛枝接話道,“我養你這麼大,從來沒靠過任何人,你怎麼就有臉想着讓你的孩子去靠他們的叔叔或者姑姑呢?”
“兄弟之間不是說不能幫一把,可是你自己想一想,青柏他做木工的時候,掙來的錢沒有補貼過你嗎?你成家娶媳婦兒,養孩子,真的沒有花過他一分錢嗎?”王飛枝心裡頭發酸,嘆氣道,“可是你呢?你給了他的孩子什麼東西?”
當初周麗生孩子的時候,吳青松和劉美秋誰都沒有想着要過去b市看一看,哪怕大人之間鬧翻了,可是孩子是無辜的,吳青柏他待吳磊磊一如既往,出差在外有啥好的都不忘給他帶一份,可是他們夫妻倒好,哪怕是後來看見了吳澤,也沒人說給掏個見面禮啥的。
一樁樁,一件件的算下來,王飛枝也沒說誰的不是,只把他們兄弟倆的做法都給說了出來,擺在眼前的事實,吳青松想賴也賴不掉。
他想說吳青柏不差那點錢,可是這樣的話到了嘴邊,他卻說不出口,吳青松的眼角有些溼潤,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王飛枝搖了搖頭,“楠楠我給接到b市去,讓她在那邊讀書,以後是個啥樣的造化都看她自己,我們吳家的孩子,書讀不出來不要緊,日子過得不好也沒關係,但一定要學會腳踏實地四個字怎麼寫。”
後面一句話意有所指,吳青松不是聽不出來,可是他依舊沒有吭聲。
顯然,王飛枝也不在意他的反應,折騰到現在,天都已經亮了,找了個地方吃個早餐之後,直接去火車站坐車回b市了。
人的一輩子離不開奔波二字,年輕的時候爲小家奔波,年紀大了依舊要爲子女奔波,攤上這樣不省心的孩子,活該受苦受累一輩子,誰讓他們沒把他給教育好呢?
王飛枝年紀大了,也管不了那麼多,唯獨能做的就是在有生之年幫着把孩子給教一教,不至於給養歪了,至於吳青松和劉美秋,兩個人到底能不能再一塊兒過下去,過成啥樣,她都不打算再管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媽,你可得看開點,多想想別的,”吳青梅這兩天都沒有說啥話,擔心惹得王飛枝更加難過,此刻開口勸幾句,也是不想她太惦念這件事。
平心而論,如果她是王飛枝,碰上這樣的事情,吳青梅也不能做得更好了,手心手背都是肉,除了能儘可能站住腳不至於偏心,其他的能成啥樣,都不是她能控制的,畢竟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少說沒用,多說了除了惹人厭煩之外更是沒效果。
這事說到底得吳青松自己能想通,要不然以後把日子越過越差,連累的還是兩個孩子,可是這些話,也輪不到她去說。
“兒孫有出息,那就是福,兒孫不懂事,那就是禍,”王飛枝冷哼了一聲,回答道,“都是可以做爺爺的人了,越活越回去,這是我這個做孃的不對。”
王飛枝說完就在牀鋪上躺了下去,閉着眼睛沒有再說話,留下吳青梅和吳青柏兩個人面面相覷,兩個人想勸又不知道該如何勸。
這樣的情緒一直持續了好幾天,吳青梅覺得不太對勁,拉着孟悠悠想辦法,擔心王飛枝的身體扛不住,畢竟是年紀大了。
“讓外婆幫着帶小澤吧,多和孩子在一塊兒,她的心情肯定能好,”孟悠悠想了想,說道,“另外楠楠的轉學手續也辦好了,再過幾天就能接到這兒來了,有她陪着,外婆也能開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