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孟悠悠呼出一口氣,放鬆了一點,“其實這些事我是不太願意管的,本來我的重心就不在服裝廠上,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接受你的條件讓你來管事,再說我現在又懷孕了,真的沒有那麼多的精力,所以江師傅,你可得把身體養好了,早點回到工作崗位呀。”
孟悠悠說得情真意切,江漢寧聽得出她的這些話是出自於真心,可是想到什麼,總覺得她還打了別的什麼主意,但一時之間又猜不到。
只能委婉的提起,“你們看重我,實在是感謝,但我現在身體也不知道是什麼個情況,廠裡的事也不能耽誤,所以我想着要不暫時讓別人管着吧,等我出了院……”
“江師傅,你放心,我問過醫生了,他說應該沒有啥大礙,但如果檢查結果真的有問題,那我們就立刻轉院,去大醫院治療,你別擔心自己的身體,”孟悠悠不等他說完,就直接打斷了。
“廠裡的事不用擔心,我要在這邊待兩天,可以幫着管一管,再說還有我二舅坐鎮,你怕什麼?好好養身體纔是正經。”
孟悠悠的話壓根不容反駁,特別是聽到她說廠裡的任何人都沒法代替他的時候,江漢寧差點都要被感動了,可到底還有幾分理智在,沒有真的被她牽着鼻子走。
一番探望之後,病房又重歸平靜,江漢寧躺在病牀上,這次沉默了許久,然後才起身去找了電話撥出去,“我們這事怕是不能成了。”
孟悠悠話裡話外都是對他的關懷,臉上的擔心也不像是作假,可既不讓他出院回廠裡工作,也不讓他提拔自己人,擺明了是想趁着他不在廠裡的時候,把事情都給處理了。
只能說,他們做得不夠周全,被他們猜到了自己的想法,想着鬧這麼一出來改變工資制度,但是罷工沒有罷成不說,只怕是搬起了石頭砸到了自己的腳,他們的損失還在後頭。
江漢寧有沒有發現,孟悠悠並不在意,她從醫院出來之後,直接召開了全體職工會議,加上新招進廠裡的工人,前前後後一共有五十多個人。
新開辦的廠子沒有那麼多的訂單,可是工人數量卻不少,所以大夥坐在這兒,左右看了看,立馬明白了周圍的人肯定是有要離開的,因爲沒人願意就這麼養着閒人,所以都暗自猜測開會的目的是不是在像其他廠子一樣,勸說人下崗的。
孟悠悠聽着底下鬧哄哄的,有的人甚至激動的站了起來,她始終都保持着淡淡的笑意,任由他們在那討論,等到快半個小時過去了,終於有人品出味兒來了,聲音逐漸的小了起來,她這才走上臺子,拿着喇叭,大聲道。
“各位同志,大家早上好,我叫孟悠悠,如果你們知道y市或者a 市的四季青服裝批發市場,那或許就知道我,不過不知道也沒關係,只要記得我是四季青服裝廠的老闆之一,以後看見了我不要問我是誰就行。”
這番話說得輕鬆又隨意,但卻是在宣示主權,聽在新進廠裡的工人耳朵裡,並不覺得有什麼,只有那些跟着江漢寧的老人,臉色都不由得變得難看起來。
孟悠悠看都沒有看他們,繼續道,“江師傅手藝好,這是大夥公認的事實,當初讓他來管事也就是這個原因,但他在廠子籌辦之初,太過勞累病倒了進了醫院,正在修養,所以這段時間廠裡的一應事務都由我們親自來處理,對於廠裡最近傳的那些流言,我只能說謠言止於智者,私底下傳那些話,不僅不能幫你們漲工資,反而會讓你無形中得罪了人也不可知,有什麼必要呢?”
孟悠悠刻意停頓了一會兒,等着他們在心裡權衡好,然後又道,“我們廠雖然是新開辦的,但是背靠大樹好乘涼,有兩個服裝批發市場擺在那兒,怎麼着都不會倒閉,不會像以前的紅愛服裝廠一樣,所以你們也不用擔心太多,多勞多得,好好的幹活多拿點工資是正經,像這次發獎金,江師傅就是廠裡拿的最高標準的人,你們要像他看齊。”
給個甜棗鼓舞士氣還是要的,孟悠悠和吳青柏商量過了,特地把第一個季度的獎金拿出來提前發放,也算是讓他們徹底明白什麼是多勞多得,不勞不得,那些不願意接受這樣工資制度的人,想要離開就趁早,而不是在背後動那些歪心思。
獎金的發放標準是一早就在培訓的時候透露出來的,所以當他們看到江漢寧的獎金足足有兩三百塊錢的時候,雖然有些驚訝,卻也沒有多說什麼,至於那些新進廠的工人,打從一開始就是因爲這樣的工資制度進來的,拼命幹活之後自然拿到的獎金也不少,於是只剩下那些個老人,尷尬的站在那裡有苦說不出。
他們當初主動辭了工選擇跟着江漢寧,有的是因爲原先廠子效益不好,每個月到手的工資太低,有的則是廠子里正在辭工勸說下崗,想着早晚都要輪到自己,還不如早些謀出路,可是不管是啥樣的原因,他們現在拿到手的工資不僅沒有變多,反而只有以前的一半。
這麼一點錢壓根就養活不了一家人,他們倒是想找孟悠悠他們,但是一句“如果有覺得算錯的地方,可以去找會計覈對,確定有錯的地方,當場補發”,立馬就把他們給打發了。
也是,哪裡會算錯呢?他們早就自己算過好幾次了,數還是那個數,只不過沒有人願意接受。
“咱們去找江師傅吧,我們的工資加在一塊兒都沒有他的獎金多,說什麼會幫我們改制度,這不是存心誆我們麼?”有人不滿,直接提道。
其他人相互看了看,也沒有別的法子,他們總得要找人要個說法才行,於是一夥人又一塊兒往醫院奔去,站在江漢寧的病牀前,爭着要一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