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裡……”
哼着歡快的兒歌,李瑜菲用鑰匙打開了自家的房門。
她朝着客廳一看,就見父親沈雲良和母親李雪玲正在看電視。而哥哥沈玉林和嫂子馬曉麗則在客廳裡陪着。
看到走進來的李瑜菲,沈玉林朝着她擠眉弄眼,那模樣像是在提醒她,你惹禍了,自求多福吧。
果然,正端着水杯喝水的李雪玲,冷冷的道:“怎麼纔回來,幹什麼去了?”
“媽,我……我和樑小盧一起去見了一個人,聊了聊天,所以一不小心,回家就晚了點兒。”
李雪玲哼了一聲道:“看看這都幾點了,這都要上大學了,你還這麼不讓我放心!”
“看看你姐,人家下了班就回來。”
說到這裡,李雪玲像是覺得自己說錯了重點,繼續道:“伱見了誰啊?”
“男的女的?”
李瑜菲的嘴巴頓時嘟了起來,有些嬰兒肥的臉龐,這一刻顯得更加的可愛。
“媽,就是一個朋友而已。”
她的不滿,非但沒有讓李雪玲退讓,反而讓李雪玲的臉色,更加的陰沉。
沈玉林迅速衝妹妹擠擠眼,那模樣是在告訴她,坦白從寬,千萬不要找死啊!
“沈玉林,你眼睛怎麼了?”李雪玲也發現了兒子的異樣,冷聲的問道。
沈玉林趕忙道:“啊,媽,我的……我的眼裡進了一個小飛蟲。”
“小飛蟲?這寒冬臘月的天兒,哪有什麼小飛蟲!”
“你少在這兒給我胡說八道!”
“再胡說八道,我連你也教訓。”
被這麼一頓夾槍帶棒的教育,沈玉林頓時老實了下來,對着妹妹調皮的做了一個鬼臉。
而沈雲良則目不斜視的看着電視,像是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
“是男的。”李瑜菲像是賭氣一般,如實說道:“我們還去了他家裡,怎麼了?”
聽到這話,沈雲良手中的茶杯差點沒有掉在地上,而李雪玲更是霍的一下站了起來。
她怒視着李瑜菲道:“李瑜菲,你是不是瘋了!”
“快告訴我,他姓甚名誰?要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你可以不說,那我就去問樑小盧,看看這個人到底是誰!”
看着發火的母親,李瑜菲只能道:“我們去找徐凌雲了,這一次終於見到他了,就在他家裡聊了會兒。”
“我一句也沒撒謊,這總行了吧。”
去見徐凌雲!
沈玉林立馬來了興趣,好奇的問道:“瑜菲,這個沈凌雲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多大年齡了?”
“是不是和他書中寫的那樣,三四十歲啊?”
沈雲良的臉色更加的嚴肅,他倒不禁止自己的女兒交朋友,但是如果交往的對象是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那他絕對不願意。
畢竟,這是他精心呵護的女兒,他希望女兒有一個幸福的人生。
而不是和一個比女兒大很多的人,共度一輩子。
“哥,你瞎說什麼,徐凌雲還沒你大呢!”
“而且,人家也剛剛考上燕京大學,正準備去上學呢。”
徐凌雲年齡沒有沈玉林大,那說明二十多歲,剛剛考上燕京大學,就會有一個光明的前途。
沈雲良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
不過想到燕京大學,他不由得想到了另外一個女婿。
這個女婿,也考上了燕京大學。
莫非,我們家和燕京大學有緣分嗎?
就在沈雲良默然的時候,李雪玲已經哼了一聲道:“考上大學就是好人嗎?”
“李瑜菲,我一直都警告你,不要以貌取人。”
“還有,你們都談了什麼?”
母親的咄咄逼人,讓李瑜菲感到非常惱火。年輕人之間的事情,你能什麼都懂嗎!
不想再忍受下去的她,選擇了反擊。
“媽,我們談了什麼,本來是我們自己的事情。”
“但是今天,我還就給你說了。”
“我和小盧和他先談了一些《當幸福來敲門》,另外他還給我們介紹了元稹。”
說到這裡,李瑜菲故意擡頭道:“他告訴我們說,寫出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元稹,看上去深情,實際上就是一個感情騙子。”
“他一邊寫詩悼念去世的妻子,一邊和別人風流快活,是一個典型的裡外不一的人。”
“他以此爲例子,告訴我和樑小盧。”
“喜歡一個作品,沒必要喜歡它的作者。”
“就像你喜歡吃魚,不一定要喜歡做魚的廚師一樣。”
聽到這話,沈雲良輕輕的點了點頭。
這些話,實際上也是他準備告訴女兒的。
但是女兒對於這個徐凌雲癡迷的程度,讓他的話每每還沒有說出來,就被噎了回去。
現在好了,這個話是徐凌雲親自說的。
看女兒的樣子,她是記在了心間。
畢竟這話,是她崇拜的偶像說的。
沉吟了瞬間,沈雲良就沉聲的道:“這個徐凌雲說的很對,我們喜歡一個作者的作品,真的沒必要喜歡作者。”
“因爲這世上,確實有很多表裡不一的人。”
“你呢,也要將這句話記在心中。”
“還有,人家告訴你這個意思你明白嗎?”
李瑜菲搖了搖頭道:“難道,他這麼說,是想給我們一些提示?”
“人家這是明擺着告訴你們,沒事兒別去打攪人家。”沈雲良哈哈大笑道:“人家自比做菜的廚師,你們喜歡吃人家做的魚,那就高高興興的吃算了,沒必要非得去看看廚子。”
聽到這話,李瑜菲一陣不喜。
可是看父親的笑容,她覺得好像父親說的也沒錯。
一時間,不由得有點語塞。
“這個徐凌雲,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妹親自去找他聊天,他竟然還擺出這麼一副樣子。”
沈玉林張牙舞爪道:“回頭有機會見到他,我一定要說他有眼無珠。”
李瑜菲已經沒有心思再說下去,當下哼了一聲道:“媽,我還有事,先回屋了。”
說話間,李瑜菲就推門走進了和姐姐共同的房間。
沈瑜墨正在看稿件。
雖然現在不是工作時間,但是有工作沒有完成,她就帶回家。用她的話說,就等於免費看小說了。
“姐,有好作品嗎?”李瑜菲來到沈瑜墨的身前,笑嘻嘻的問道。
沈瑜墨搖了搖頭道:“哪有那麼容易發現好作品哪!”
“我給你說,在新人作家裡發現好作品,編輯部的老同事都覺得這是沙裡淘金。”
“發現不了很正常,偶爾發現一個,那絕對算得上是意外驚喜了。”
說到這裡,她指着手中的稿件道:“這個短篇小說在風格上,是學了《班主任》,但是差的太遠了。”
“姐,這些稿子你都要看完嗎?”李瑜菲手指着面前厚厚一迭稿子,沉聲的問道。
沈瑜墨笑了笑道:“過了年之後,我剛剛接過新作者來信登記和稿件預審,不用點心思怎麼行?”
“好了,你沒事早點睡吧。”
李瑜菲看着姐姐認真的樣子,心裡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那就是和姐姐探討一下程旭遠給她說的話。
“姐,今天有人告訴我,喜歡一個作品,並不一定非要喜歡它的作者。”
“就像喜歡吃魚,不一定要喜歡做魚的廚師。”
“你覺得他說的對嗎?”
聽到這個問題,沈瑜墨點頭道:“我覺得非常有道理。”
“一個人的作品好,並不代表着這個人就好。”
“看來,告訴你這句話的人,還是非常不錯的。”
李瑜菲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她在自己的牀沿上坐下,突然道:“姐,問你一個問題,你能不生氣嗎?”
沈瑜墨遲疑了一下,還是道:“你問吧?”
“那個……那個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李瑜菲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很有些忐忑。
這個問題,她聽自己家人說了不少,但是一直都不敢問沈瑜墨。
這一次見了程旭遠,莫名其妙的,她就問出來這個問題。
沈瑜墨愣了愣,這才道:“他是一個好人。”
“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幫了我,而且也沒有太多的糾纏。”
說到這裡,沈瑜墨嘆了一口氣道:“總的說起來,我們兩個之間,應該是我有點對不起他。”
見姐姐說的如此的鄭重,李瑜菲想要問,卻又不敢再問。
而沈瑜墨則笑了笑道:“行了,都過去了,以後見了面,我介紹你們認識。”
說話間,沈瑜墨就將目光看向了手中的稿件。
李瑜菲見姐姐不願意吭聲,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將身上棉襖脫下的她,拿起放在牀頭的《燕京文藝》看了起來。
雖然已經看了好幾遍,但是她的目光,還是看向了《當幸福來敲門》。
徐凌雲,他和書中,究竟有什麼不一樣呢?
第二天一早,沈瑜墨準時來到辦公室,就在她準備打掃衛生的時候,就見張德寧蓬頭垢面的走了進來。
那雙平時炯炯有神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
看到這種情形,她趕忙問道:“德寧,你這是怎麼了?”
張德寧道:“看小說,一晚上沒睡。”
說話間,她整個人都癱在椅子上道:“昨天晚上我看完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多了。”
“我沒忍住,又從頭翻了一遍。”
看了一遍,又重新翻一遍。
這得有多好的作品,才能讓張德寧熬個通宵。
想到昨天下午張德寧的工作,沈瑜墨突然心中一動。
她帶着一絲猜測的問道:“徐凌雲的作品嗎?”
張德寧點頭道:“這個臭傢伙,居然想背叛我們,轉投其他雜誌,被我狠狠的教訓了一頓之後,纔算老老實實的把作品給我了。”
“你不知道,爲了這事兒,我還被他訛了一頓飯呢!”
“不過這篇《渴望》看完,我覺得這頓飯還是非常值得的。”
說到這裡,她拿起厚厚一迭稿子道:“我去找周老師,回頭再讓你看。”
說話間,就風風火火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