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着自行車,沈瑜墨就出了燕京文協的大門。
今天忙忙碌碌,看上去好像什麼事兒也沒有做,但是沈瑜墨真的很忙。
畢竟,很多事情,都是她做的。
比如迎接那些參加研討會的大佬,比如端茶倒水,比如……
不過,好在都過去了!
就在她要走出文協大門的時候,她看到了正在不遠處,推着自行車的沈玉樹。
“哥。”沈瑜墨遲疑了一下,還是快速的迎了上去。
她心裡清楚爲什麼這個時候,沈玉樹在等她。
沈玉樹正在抽菸,沈瑜墨的招呼,讓他把手中的煙使勁在牆上摁滅了。
遲疑了一下後,那半截菸捲,又被他重又放進了煙盒中。
三毛九一盒的春城,浪費了,有點太可惜。
這春城煙他平時放在兜裡,都是用來和人打招呼的時候才抽。
他自己的時候,抽的只是一毛五的春耕。
這次是因爲春耕抽完了,他才弄了一根春城抽了起來。
“瑜墨,今天累壞了吧。”看着自己亭亭玉立的妹妹,他心裡有點心疼。
因爲三個漂亮的妹妹,他在小時候就被很多人找上門來當朋友。
比如杜胖子,本來兩個人關係還不錯,但是現在,他已經下定決心,離這個死胖子遠一點。
這個不要臉的傢伙,他怎麼就覺得他那個和他同樣是胖子的兄弟,和自己的妹妹很般配呢?
這眼睛,是什麼時候瞎的啊。
心裡氣憤之間,他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程旭遠。
這個年輕人,自己真的是有點看走眼了!
“累一點挺好。”沈瑜墨平靜的道:“這次召開的研討會,也算是我們編輯部的成績。”
“最起碼,接下來的半年,應該都會很輕鬆。”
沈玉樹輕輕的皺了一下眉頭。
他很清楚剛纔妹妹的話,就是和自己打馬虎眼。
如果是其他人這樣做,他沈玉樹一定不會客氣。
但是這個人是自己的妹妹,而且在這件事情上,妹妹好像也沒什麼錯。
沉吟了一下,他決定不再兜圈子了。
兜圈子這種事情,實在是有點累。
“瑜墨,你什麼時候知道程旭遠是徐凌雲了?”沈玉樹沉聲的問道。
沈瑜墨推着自行車,走在陡峭春寒的陽光下,淡淡的道:“我應該是咱們家裡人最先知道的。”
“畢竟,我是《燕京文藝》的編輯。”
這個答案,絲毫沒有出乎沈玉樹的意料。
畢竟,近水樓臺先得月。
如果在《燕京文藝》擔任編輯的妹妹,說自己一直都不知道程旭遠是徐凌雲,他還真的是不信。
“那你爲啥不及早給我們說呢?”沈玉樹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說他幹什麼呢?”沈瑜墨平靜的道:“人家靠着自己的努力寫一篇小說,這是人家自己的事情。”
“給咱家裡說了幹啥呢?”
沈玉樹遲疑了一下,最終一咬牙道:“你知道嗎?”
“知道什麼?”沈瑜墨平靜的問道。
“他現在已經不在城南文化館了!”
沈瑜墨看着沈玉樹,笑了笑道:“我知道,他現在是燕京大學的學生。”
“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非常意外。”
“真是沒想到,他居然能考上燕京大學。”
說到這裡,沈瑜墨突然問道:“大哥,我是不是很沒眼光?這些年來,一塊金子就放在我的身邊,可是我卻沒有意識到。”
沈玉樹很想說,是的,可是看着妹妹,他最終還是有點不忍心,憐惜道:“瑜墨,人都是有兩面性的,有擅長的,也有不擅長的。”
“他當時和伱在一起的時候,可能沒有表現出來。”
沈瑜墨笑了笑道:“大哥,你不用安慰我,我心裡很清楚。”
“我就是沒有發現。”
沈玉樹道:“瑜墨,我覺得,程旭遠這個人還是不錯的。”
“你們之前也有基礎,這事兒也不是不能挽回。”
“如果……”
沈瑜墨看着吞吞吐吐的哥哥,平靜的道:“哥,我和程旭遠已經離婚了。”
“什麼時候?”
“就在前些時候。”沈瑜墨道:“我和咱爸談過了。”
“現在的程旭遠已經不需要燕京文化館的工作,也不用再怕其他人說三道四,所以我就讓咱爸幫着將離婚辦了。”
“咱爸同意了。”
愣了一下的沈玉樹,不甘心的追問道:“咱爸也知道程旭遠就是徐凌雲?”
“開始我沒有告訴爸。”沈瑜墨平靜的道:“不過在單位開介紹信的時候,瞞不住了。”
沈玉樹沉吟了一下道:“離了也好。”
“離了之後,你也能徹底放開自我,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這也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
看着臉上逐漸露出笑容的沈玉樹,沈瑜墨的心中卻升起了一絲無奈。
雖然大哥努力裝出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但是她依舊能察覺到,在大哥臉上,有一抹掩飾不了的失落。
沈瑜墨沒有說什麼,只是騎上自行車道:“哥,難得有一個休息的時間,我先回去了。”
看着妹妹騎上自行車的身影,沈玉樹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燕京文協的方向。
已經離婚了,真是有點可惜啊!
他怎麼也沒想到,年前那個普通的年輕人,現在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不過,他並不知道,沈瑜墨和程旭遠雖然約定了離婚,但是離婚證還沒有打。
從法律意義上,他們還是夫妻。
程旭遠睡醒的時候,就覺得頭疼欲裂。
《燕京文藝》準備的酒不錯,是西鳳酒。
聽張德寧說,還是趙進九在百貨大樓找了人,才弄來的三箱。
這也是燕京文協的面子。
不過酒雖然好,但是喝多了也是頭疼。
自己上當了,自己就不應該答應辦這個座談會。
口乾舌燥之下,程旭遠就準備倒杯水喝。
他朝着房間掃了一眼,就見一杯水正放在自己的牀頭,顧不得其他,端起水杯咕咕嘟嘟喝了一頓的他,頓時感到自己舒服多了。
哎,這是誰給我放的水呢?
是送自己來的小劉!
小劉這傢伙也喝了不少酒,雖然送自己回來,可是感覺他也搖搖晃晃,絕對不會是他。
還有當時送自己的好似有張德寧。
但是張德寧催稿可以,給自己貼心的倒一杯水,好像也不是她的風格。
除了她之外,當時一起送人的,好像還有沈瑜墨。
是沈瑜墨嗎?
心中猜測之間,程旭遠的目光,就落在了自己手腕的手錶上。
時間已經到了五點多鐘,天色已經昏暗。
掙扎着從牀上坐起來的他,就覺得肚子一陣不舒服,身體也有點發虛。
這是什麼地方?
得找點東西去吃。
可是當他走出房門的時候,就見在門口,一個人正一邊抽菸,一邊目視着前方。
昏暗的燈光下,嚇了程旭遠一跳。
“旭遠,睡醒了。”那人扭頭,朝着程旭遠幽幽的說道。
隨着這個人扭過頭,程旭遠纔看清楚,這個人赫然是劉新悟。
“老劉,你怎麼在這?”程旭遠目視着劉新悟,沉聲的問道。
劉新悟笑了笑道:“旭遠,晚上喝了酒,肚子會不舒服。”
“我正好知道有一家飯館的酸湯麪葉特別好,喝了酒之後,再來一碗酸湯麪葉,那簡直就是最好的享受。”
“走,咱們去嚐嚐。”
這剛剛睡醒,就有人拉着吃飯,這絕對不簡單啊!
“老劉,咱也是朋友,你有什麼事情儘管說吧。”
“你這樣的話,我心中害怕啊!”
程旭遠說話間,作出一副我有點害怕的模樣。
看着程旭遠的樣子,劉新悟一拉程旭遠的手臂道:“小程,咱們是朋友,你怕什麼。”
“我呀,真的是怕你喝多了難受。”
“去洗把臉,咱們吃點面葉,到時候保準你舒坦。”
程旭遠遲疑了一下道:“那我先去洗把臉。”
“你現在屋裡坐一下。”
“對了,你來了多長時間了?”
劉新悟笑着道:“我也就是來了半個小時,看到你在休息,就沒有打攪。”
聽劉新悟如此說,程旭遠越發覺得,老劉這傢伙找自己,絕對是有事情。
不過人既然已經來了,那也不能推脫,只能洗了一把臉,跟着劉新悟走出了燕京文協的大門。
劉新悟說的店叫做春風飯店,是個集體飯店。
雖然門臉不大,但是酸甜面葉是真的不錯。
程旭遠子啊喝了一大碗酸湯麪葉之後,就覺得渾身舒坦。
他在劉新悟將面葉喝的差不多後道:“老劉,你究竟有什麼事情,可以說了吧。”
“再不說我可就走了。”
劉新悟將手中的飯碗一放,鄭重的道:“旭遠,我知道你不是說話不算數的人。”
“你還記得吧,今天在酒桌上,你答應我幫我們雜誌寫一部小說。”
說完這句話,劉新悟就眼巴巴的看着程旭遠。
程旭遠愣了一下,隨即反映了過來。
好似有這麼一回事。
他拍了一下腦袋道:“我還有印象。”
“這個咱們回頭再說不行嗎?值得你非在這個時候等着我嗎?”
劉新悟嘿嘿一笑道:“小程,我這個人是急性子。”
“喜歡今天的事情今天辦。”
“更何況,我這過來,也是想要和你探討一下,你準備寫什麼不是。”
說到這裡,劉新悟拿出了一本燕京文藝道:“我別的要求也沒有,只要是你新的作品,有渴望的一半好就行。”
說到這裡,他注視着程旭遠道:“渴望的下半部你這還有稿子嗎?”
“我想要看看。”
“不看完,我估計我今天晚上,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