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巴郡士兵們見紅光迸出,都吃了一驚,而張任卻看得分明,黃忠那把刀在陽光照耀下,變成一種詭異的血色,他不敢怠慢,雙手挺槍架迎,只聽“啪”的一聲,張任手中的槍桿攔腰斷成兩截,慌腦袋一偏,只覺得耳邊一涼,頭盔連着半邊頭髮已經被黃忠削去,
張任身子一矮,勒馬從黃忠身邊竄了過去,高聲叫道:“將軍且慢動手,張某有一言相告!”
黃忠收住大道:“張任,你還有何話講?”
張任扔了那兩截斷槍,就在馬上衝黃忠一抱拳,說道:“將軍武藝高強,張某甘拜下風,我家主公益州牧劉大人求賢若渴,不知將軍可肯另謀高就?”
黃忠哈哈大笑:“劉焉算什麼東西!黃某不殺手無寸鐵之人,你回去換件兵器,我們再戰一場,”
張任咬咬牙,說道:“張某也曾聽說過你家州牧劉欣文武全才,可他現在已經死了,樹倒猢猻散,將軍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劉欣遇襲的消息,張任並不想這麼早就說出來,他的打算是取了南郡以後直接殺奔襄陽,到了襄陽再說出劉欣候荊州軍羣龍無首,軍心必然大亂,襄陽唾手可得,但是眼下黃忠這關他就過不去了,不得已只得提前祭出這個殺手鐗,
黃忠大怒:“小子,你敢信口胡言,納命來吧!”
張任大叫:“且慢!將軍聽我一言,劉欣在牂柯境內路遇埋伏,連人帶車都被壓爲齏粉,將軍請想一想,劉欣進入牂柯的事何等機密,如果他的死訊不是千真萬確,張某又怎麼會得知他到了牂柯郡!”
黃忠不由一愣,劉欣前往牂柯郡參加三姓會盟,確實知道的人不多,現在連張任都知道了,難道……
張任見黃忠遲疑,趁機一勒戰馬,跑回本陣,返身高叫:“荊州將士們,你們的州牧大人已經在牂柯郡遇伏身亡,識時務做了枉死之鬼!”
巴郡士兵也齊聲鼓譟,聲勢震天,荊州軍中果然引起一陣騷亂,黃忠趕中了敵人的詭計!”
荊州軍中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殺了他們,爲主公報仇!”
頓時羣情激憤,主公報仇!”
這些年,在劉欣的管轄之下,荊州軍士兵們的地位、軍餉都在逐步提高,過去講販夫走卒都是社會地位低下的代名詞,而在如今的荊州,吃糧當兵絕對是個有前途的職業,這些士兵們對劉欣的感激是發自內心的,甚至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剛纔短暫的騷亂很快便化成的憤怒,現在更由憤怒轉成了力量,
黃忠揮,大吼道:“兒郎們,衝上前去,活捉張任!”
荊州士兵們高喊着:“活捉張任!活捉張任!”如潮水般地涌上前去,這些士兵都經過長期艱苦的訓練,實戰演練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許多戰術識間做出的反應,並不會因爲憤怒而有絲毫走樣,
張任預想中敵方軍心大沖過來一羣憤怒的公牛,荊州士兵都像瘋了一樣,勢如猛虎,與敵陣甫一接觸,刀槍便直往巴郡士兵身上的致命處招呼,而巴郡士兵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轉眼間便倒下了一大片,
黃忠一馬當先,入無人之境,張任沒了兵器,又丟了頭盔,披頭散髮,十分狼狽,見黃忠殺過來,他勒馬便走,左右見主將逃了,紛紛轉身後退,巴郡兵的陣勢瞬間瓦解,一個個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荊州軍早就紅了眼,窮追不捨,一路掩殺,斬首五千餘級,俘虜過萬,就連張任的副將雷銅也被生擒,一途中,黃忠順手牽羊,又將巴郡的充國、宣漢、漢昌三縣盡皆攻佔,
黃忠收軍回營,立即提審雷銅,詢問劉欣遇襲的消息是否確切,雷銅任憑如何拷打,堅稱劉欣已經喪命牂柯,黃忠不敢大意,一面佈置三軍加強戒備,一面命人押送雷銅前往襄陽交與沮授,
就在黃忠與張任大戰的時候,襄陽城裡來了一隊蠻人,這些人一進城,便直奔州牧府,說要求見夫人,馬芸心繫劉欣的安危,見他們既是蠻人,說不定能知道劉欣的動向,於是吩咐親衛將他們帶進來,
不一會功夫,只見四個蠻族大漢,押了一個五花大綁的人走了進來,將他按住跪倒在馬芸面前,
馬芸奇怪地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從哪裡來?這個人又是怎麼回事?”
爲首的蠻族漢子顯然懂得漢話,他上前一步,指着跪在地上的人說道:“啓稟夫人,我們都是牂柯郡帶來洞祝家的人,他是我們的少族長祝英,我們奉族長之命,押他前來,交與夫人,等州牧大人回來以後,再聽憑大人處置,”
馬芸知道劉欣此行的目的地就是牂柯郡帶來洞,不由問道:“你們既然來自牂柯郡,可知我家大人現在何處?”
祝英卻已經在哪裡叫嚷起來:“夫人,您就叫他們放了我吧,好歹我們也是親戚,”
馬芸莫名其妙,問道:“我跟你算哪門子的親戚,”
祝英大嘴一咧:“我妹子馬上就要嫁給大人了,大是親戚了,”
馬芸臉色頓時黑了下來,怒道:“將這個渾人先關進大牢,等劉欣回來再行發落,”在荊州敢當衆直呼劉欣名諱的除了馬芸,還真找不出第二個,
原來,祝定在劉欣的阻止下,暫時放過了祝英,當他得知劉欣竟然是荊州,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將兒子交給劉欣親自處理,祝定也擔心主欣到時候恐怕不會答應帶祝英回去,於是利用劉欣仍然留在牂柯的幾天功夫,搶先一步把祝英押到了襄陽,馬芸知道劉欣安然無恙,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第二天清晨,沮授突然跌跌撞撞地衝進州牧府,哽咽道:“夫人,大事不好了!”
劉欣不在的這幾天,馬芸幾乎承擔起了一切內外事務,她做事機智果敢,全然不像一個普通弱女子,沮授有什麼大事小情都會主動向她彙報,卻從來沒有過像今天這樣老淚縱橫,馬芸心頭不由一沉,強作鎮定地說道:“沮先生,你慢慢說,到底出了什麼事?”
沮授早已泣不成聲:“主公,主公他遇害了……”
一黑,幾乎站立不住,
沮授慌忙說道:“夫人,你要節哀啊,事情是這樣的……”
馬芸聽完他的敘述,反而鎮靜下來,說道:“這是劉焉使得詭計,幾輛馬車都是給我們坐的,劉欣他從來不坐,何來連人帶車壓是密,不可泄露出去,現在要做的是穩住人心,等他回來再說!”
沮授聽了馬芸的分析,也覺得很有道理,不由老臉發紅,說道:“不錯,確實沒見主公坐過車,多虧夫人提醒,沮某差點中了敵人的奸計,”
馬芸的臉色並沒有太多好轉,她沉吟道:“看來劉焉已經知道了劉欣的行蹤,我們也不可不防,立即下令,命張飛率所部進入牂柯,前去接應,徐晃率所部,但有朝廷使者一律就地扣押,”
沮授向來多智,一聽便明白了馬芸的意思,不管劉欣是死是活,只要死訊傳入朝廷,難免落入有心人的眼裡,到時候重新派個人來擔任荊州牧,局勢便難以收拾了,
馬芸嘴上雖然這樣對沮授說,其實內心已經萬分焦急,她知道現在這個年代儘管信息不暢,但謠言傳播起來仍然十分迅速,只要劉欣不現身,這種謠言就會有一樣,照常帶來親衛在街面上巡視,照常去書院給孩子們授課,照常聽取官吏們彙報各方面的情況,而且她的臉上還不能流露出絲毫的擔憂,
儘管馬芸作了很大的努力,沮授也盡力封鎖,劉欣在牂柯境內遇襲身亡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先是在小範圍內議論,漸漸地越擴越大,整個襄陽城的官吏士族們幾乎都聽說了這個消息,其中也不乏有心人故牧府門前探聽消息,慢慢地,這消息便傳入了州牧府內,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劉欣的女人們都驚得魂飛魄散,而偏偏這時候,作爲她們主心骨的馬芸又不在府中,女人們都是非常感性的動物,蔡琰、朱倩已經忍不住偷偷哭泣起來,漸漸地,整個州牧府都籠罩在悲雲之中,
劉欣前去參加三姓會盟本來十分機密,現在已經弄得滿城皆知,在這些士族官吏的眼中,那些蠻族人無異於洪水猛獸,劉欣到他們聚居的地方去,簡直是自尋死路,現在州牧府裡的女人又哭成一片,更加驗證了消息的準確性,
現在,富裕的荊州好比一塊巨大的蛋糕,利益面前總會有人蠢蠢欲動,一些官吏士族已經開始聚焦在州牧府門外,吵吵嚷嚷,甚至還有人說出“荊州不可一日無主,應該早作打算”之類的話來,
府裡哭聲一片,門外有人逼宮上門,馬芸又不在家,緊要關頭,卞玉挺身而出,說道:“姐妹們,咱們不能聽信老爺一定不會有事的,大家要堅強些,把家裡照顧好,外面這些人我去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