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凝視着遠方,籠罩在一片薄薄晨霧之中的吳城隱約可見,他搖了搖頭說道:“兵貴神速,嚴白虎恐怕做夢也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就來到了吳城,他那裡一定沒有什麼防備,此時不拿下吳城,更待何時,告訴將士們,讓他們發揚咱們老荊州軍的傳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衝進吳城吃早飯去,”
什麼叫做老荊州軍的傳統,那就是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的大無畏精神,甘寧的這句話讓極度疲勞的士兵們都爲之精神一振,他們是荊州水軍,荊州水軍也是最早投效劉欣的幾支軍隊之一,雖然沒有經過什麼大的戰鬥,中間還發生過譁變事情,但是劉欣對他們一點都沒有歧視,甚至他們的餉銀比別的正規軍團還要略高一點,尤其是這幾年,那些嶄新高大的新式戰艦一艘接着一艘地天進水軍大寨,說明劉欣對水軍是多麼的重視,
如今,不僅劉欣實行的政策在荊州以及益州大部深入人心,就連他本人也成了百姓們頂禮膜拜的對象,在軍隊裡的威望更是有如日中天,甘寧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所有的士兵都油然地升起一股自豪感,他們是主公最信任的軍隊,是主公的嫡系,關鍵時刻,他們一定能夠頂得上去,
正如甘寧所料,嚴白虎的確沒有想到他們這麼快就來到了吳城,因爲他自己離着這裡還有百十里地,剛剛開始逃命的時候,嚴白虎確實跑得很快,幾乎邊喝水吃乾糧的工夫都沒有,可是,自從在會稽拐彎向北以後,嚴白虎行軍的速度就放慢了下來,而且就算嚴白虎想快,他手下那些那些毫無軍紀的烏合之衆也快不起來,等進了吳郡地界,速度就更慢了,那裡是他的地盤,到了餘杭縣,嚴白虎就停下不走了,說是要在縣城休整一番,其實是過了幾天苦日子有些受不了了,想要大魚大肉犒勞犒勞自己,也少不了在城裡禍害幾個良家女子,這一耽擱就是兩天工夫,結果便落在了甘寧的後面,
直到當天傍晚時分,嚴白虎才率領人馬回到吳城閶門外,卻見城門緊閉,嚴白虎正的開口大罵,猛一擡頭,便見城門下面懸掛着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他仔細一瞧,不覺大驚失色,城門下掛着的正是他弟弟嚴輿的首級,
忽聽一陣鑼響,剛纔還空蕩蕩的城頭上剎那間冒出無數黑衣黑甲的士兵,蘇飛手持長槍,哈哈大笑道:“嚴白虎,吳城已經換主人了,你還不趕快下馬投降,更待何時,”
蘇飛說完,不等嚴白虎答話,將手一招,只見亂箭如飛蝗一樣射向城下,嚴白虎不敢攻城,勒馬往回便走,
行不多遠,只聽得號角聲聲,道路兩旁又殺出無數伏兵,左邊一員大將,手舞雙鞭,大聲喝道:“嚴白虎,認得黃蓋嗎,你趁我家主公北上洛陽襲取了豫章,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哼,你的死期到了,快納命來吧,”
右邊一員大將更不答話,揮刀便砍,正是甘寧,頃刻間便將嚴白虎殺得人仰馬翻,嚴白虎情知不能抵敵,撥馬往斜刺裡一條小路奔去,甘寧哪肯黑體,帶了一隊人馬從後緊追不捨,
嚴白虎眼看着甩不脫甘寧,慌亂之間看見前方河邊拴着一條漁船,他從小在水邊長大,不僅熟悉水性,而且擺弄船隻也是一把好手,頓時喜出望外,棄了戰馬,縱身躍上漁船,揮刀砍斷纜繩,就以刀杆爲篙,將船兒撐往河中間去了,
漁船主人是個三十多歲的單身漢子,今天收穫頗豐,又賣了個好價錢,準備晚上好好改善一下,正興沖沖地去前面村子裡沽了一葫蘆美酒,剁了半隻燒雞往回走,便看到自己的漁船被人搶走,漁船主人慌了神,扔了手中的酒葫蘆,朝着河中大喊,嚴白虎哪裡理他,早放下手中大刀,搖起船的那支櫓來,
甘寧趕到河邊,只見嚴白虎那匹戰馬自顧自地低頭啃着青草,一個漁夫正在那裡捶胸頓足,水流甚急,等甘寧問明嚴白虎的去向,只見河上那條小船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在下游處轉了個彎便不見了蹤影,甘寧懊惱地罵了一句:“奶奶的,又叫這廝跑了,真是比兔子還快,”
那漁夫見一下子來了這麼多兵丁,雖然丟了漁船,正哭喪個臉,卻也不敢多說半句話,
劉欣反覆強調要做到軍民一家,這一點甘寧倒記得甚牢,安慰那漁夫道:“你丟了一條漁船,卻撿來一匹戰馬,卻也不算吃虧,這樣吧,戰馬你留着也無用處,就由本將軍收歸軍中,只是本將軍隨身不曾帶得銀兩,你可於明日早起去吳郡太守府裡找本將軍討要,切記,切記,若是過了明日,本將軍便不認賬了,”
或許有人會問,甘寧如何能夠這麼快便打下吳城,吳城始建於春秋時代,傳說是由吳國名臣伍子胥所築,堅固無比,若是強攻,沒有十天半月是攻不下來的,而且還會付出重大的傷亡,
甘寧雖然看上去暴躁異怒,嗜殺成性,其實他並非是個莽撞的人,否則就算個人再是武勇,也不可能稱霸長江這麼多年,聽到“錦帆賊”三個字各路水寇都會主動退讓,當甘寧帶着士兵們悄悄摸近城門的時候,發現尚未到開門的時辰,城頭上也是一片寧靜,看不到一個人影,甘寧眼珠一轉,便有了主意,
開城門的時間一般在日出時分,以雞啼爲準,所以當年孟嘗君逃回齊國的時候,就有一個門客學雞啼叫,騙開城門,從而留下了雞鳴狗盜的典故,甘寧當然不會去學雞叫,他的手下也沒有這樣的人才,他想出了另外一個主意,其實那時候的人普通起得並不算早,雞啼的時候大多數人還沒有起牀,但城門爲什麼要開這麼早呢,因爲有幾類人是需要趕在大家之前進出城門的,而且天天如此,城市和鄉村不同,並不能做到自給自足,許多東西都要從郊區運進來,每天到了開城門的時候,便有附近鄉村的農夫們挑着擔、推着車,將各種菜蔬運進城內,再將糞便清運出去,甘寧見離開城門還有一段時間,便命令士兵們在通往城門的各個路口設下埋伏,不管什麼人經過,一律先扣下再說,
隨着清晨的第一聲雞鳴,城門緩緩打開,門外已經守候着許多菜農漁夫,他們仍然穿着打滿補丁的布衣,擔子裡的青菜、蘿蔔還掛着清晨的露珠,活蹦亂跳的魚兒不時將沾着絲絲腥氣的河水濺得到處都是,一切都和往日沒有什麼兩樣,守門的軍士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天色尚早,他還想去睡個回籠覺,但他不知道的是,這些看似平常的菜農漁夫,其實早已經換成了甘寧手下的士兵,那些青菜的底下也都暗藏着雪亮的鋼刀,就在守門軍士轉身的一剎那,鋒利的鋼刀便架上了他的脖子,
奪下城門的過程,輕鬆的讓人咋舌,但是甘寧並沒有沾沾自喜,而是揮舞着大刀直接奔向太守府,此時的太守府還沒有開門,甘寧那雙慣用的大腳又一次發揮了作用,輕鬆地踹開了大門,接下來便簡單粗暴地一通亂砍,於是,保命要緊的丫鬟奴僕們很快就將甘寧引向了嚴輿的所在,倒黴的嚴輿正摟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睡得香甜,便被甘寧一刀砍下兩顆人頭,想是因爲昨天晚上運動有些過度,外面這麼大的動靜愣是沒有將他吵醒,至死都沒有弄明白出了什麼事,
卻說許褚領了馬芸的命令,不敢耽擱,馬不停蹄地趕往長沙,只見大街上人來人往,到處風平浪靜,與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許褚放下心來,直接來到太守府,卻只有蔡中迎了出來,並不見甘寧等人,事到臨頭,蔡中也不敢再作隱瞞,將事情和盤托出,許褚經過在劉欣身邊的這些年,行事已經知道了輕重緩急,而不再是當年那個只知道殺得快活的許仲康了,他沒有急着去追趕甘寧一行,因爲按照他的計算,現在趕上去也來不及了,而且他隨行只帶了數十名親兵,長沙城中的大部分守軍又讓甘寧帶走了,城裡連一個象樣的將軍都沒有,他首先必須確保長沙城的安全,然後再考慮其他,
許褚一面安排快馬將這裡情況彙報給襄陽,一面巡視長沙的城防,佈置守衛的重點,哪裡需要留意,哪裡需要加強,作爲參加過兩次襄陽保衛戰的大將,許褚處理起這些事情已經是有條不紊,
收到許褚派人送回來的告急文書,馬芸也是吃了一驚,不禁對甘寧的膽大妄爲、擅作主張甚爲惱火,馬芸生氣了,並不是因爲擔憂長沙的安危,有許褚在那裡坐鎮,至少短時間內長沙還是安全的,馬芸擔憂的是甘寧帶出去的那兩萬水軍的安全,他們孤軍深入敵境,又缺少足夠的後勤補給,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會全軍覆沒,這支水軍是劉欣花費了很大心血,傾力打造的,劉欣雖然沒有明確說過,但是同樣來自後世的馬芸非常清楚,劉欣爲什麼這樣重視水軍,已經不單單是着眼於那條滔滔長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