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欣眉頭微蹙,喝問道:“是什麼人在門外喧譁?”
把門的親衛趕緊跑了進來,單膝跪倒,大聲說道:“啓稟主公,來人自稱是陽安公主,吵着非要進來,請主公示下!”
由於這幾天劉欣忙着接見各地返回襄陽的官吏,難免有些機密事情需要商談,所以府門也把守得格外嚴密,除了沮授、田豐等少數親信,其他人不得召喚是進不來的。
“陽安公主?她來做什麼?”劉欣的眉頭又皺了一下,猶豫片該,還是說道,“讓她進來吧。”
向朗也知道陽安公主的大名,她是漢恆帝的長女,因爲漢恆帝沒有兒子,才讓劉宏當上了皇帝,所以這個陽安公主在大漢王朝的地位十分特殊。得知前來求見劉欣的是陽安公主,向朗慌忙站起身來,拱手說道:“主公有貴客臨門,屬下先行告退。”
劉欣想了想,關於長安城和關中、西涼等地道路建設的事情也談得差不多了,於是揮了揮手,讓向朗下去。
向朗剛剛走到大廳門口,便見一個美貌婦人,滿臉漲得通紅,氣勢洶洶地直衝了進來,他一個躲閃不及,差點被撞個跟頭,連頭上的進賢冠都落到了地上。向朗雖然沒有見過陽安公主,可是看到這個婦人敢於在劉欣的廳堂裡橫衝直撞,除了那個大名鼎鼎的公主,還能有誰呢?向朗不敢停留,匆匆撿起落到地上的帽子,連上面沾着的灰塵都來不及撣一撣,便慌慌張張地退了出去。
劉欣見到這個情景,也是一愣。自從陽安公主一家來到襄陽以後,劉欣自認對他們不薄,管吃管住不說,四時八節還常常有厚禮奉上,自己和馬芸也時不時地要去探望一番,比對太后何蓮的照顧還要強上許多。
可是看陽安公主的臉色,她似乎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劉欣忍不住摸了摸腦袋,若是這樣,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話,除非是因爲沒有給伏完安排什麼官職。
要是陽安公主真的提出來想給伏完安排個官職,倒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因爲劉欣只知道伏完是漢獻帝的老丈人,至於他擅長什麼,卻一無所知。官職給小了,陽安公主肯定不幹,給大了,又怕他做不來,誤了國事。
劉欣正在遲疑之間,陽安公主已經衝到了他的面前,怒氣衝衝地說道:“劉欣,你行事不公!”
敢於當着劉欣的面直呼其名的,除了馬芸,大概也只有這個陽安公主了,就連何蓮都要尊稱劉欣一聲劉大人。不過,陽安公主大多數時候也是稱呼劉欣爲劉大人,像今天這樣大喇喇地喊劉欣名字的情況並不多見。
劉欣情知她一定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慌忙站起身來,拱手說道:“不知道堂姐大駕光臨,劉某有失遠迎。只是堂姐說劉某處事不公,不知所指何事?”
既然已經冒了這個漢室宗親的身份,劉欣當然老實不客氣地以皇室中人自居了,見到陽安公主也只以堂姐相稱。
陽安公主卻沒有好臉色給他,一拍劉欣面前的桌子,厲聲說道:“劉欣,你爲什麼答應讓唐嫺改嫁?”
劉欣有些奇怪,人家唐嫺改嫁,關你劉華什麼事,需要這樣興師問罪嗎?但是很快他就想通了,陽安公主這是維護皇家尊嚴來了,不由笑道:“堂姐原來是爲了這件事啊。唐姑娘年紀輕輕,早不能讓她孤獨終老吧,再說了,她和……”
“哦,劉大人的意思是,她年紀輕輕就不用守寡了?”劉華根本不讓劉欣把話說完,繼續嚷道,“我看何太后的年紀也不大嘛,你乾脆找個人讓她也改嫁得了。”
劉欣當然不會懼怕一個過氣的大漢公主,但是也不想得罪她,只得耐心地解釋道:“堂姐有所不知,如今唐姑娘的身份已經不再是大漢的廢后,也不是什麼弘農王的遺妃了,她現在是何太后的義女,大漢的公主,自然可以改嫁了。”
“哼!”劉華冷笑一聲,說道,“唐嫺轉換身份的主意是你出的吧,我料何蓮也想不出這個辦法來。那好,你也想個法子,幫我女兒改個身份。”
劉欣一愣,這纔想起來陽安公主的女兒伏壽,那也是做過幾天大漢皇后的人,原來她氣急敗壞地找上門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真實的目的卻在這裡。聯想到前段時間陳宮舉報郭嘉的事情,劉欣恍然大悟,原來陳宮的線人竟然是公主,他的眉頭不覺又皺了一下,沉聲問道:“堂姐,如此說來,前些日子陳公臺得到的消息便是你透露出去的?”
劉華“哼”了一聲,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但是她臉上的神情卻已經表示默認這件事情正是她所爲。
劉欣點了點頭,說道:“堂姐,令愛的情況與唐姑娘不同,劉協還在人世,他們夫妻只不過暫時分離而已,終有團聚的那一天。”
陽安公主劉華不屑地說道:“劉協那個貪生怕死的東西,他在危難之時拋棄了我的女兒,我怎麼可能還把女兒交給他?不管怎麼說,你得幫我女兒想個辦法,否則後天我就要大鬧唐嫺的婚禮!”
在洛陽被俘的時候,陽安公主就有一股傲氣,始終不肯低頭,如今受到劉欣的禮遇,反而變得有些蠻不講理起來。
不過,劉欣並沒有氣惱,他能夠理解劉華現在的心情,她的女兒伏壽纔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就註定要孤獨終身,擱在誰身上都快樂不起來。如果沒有唐嫺這檔子事,她也只能徒嘆女兒的命不好,嫁錯了人。現在聽說唐嫺都可以改嫁,劉華就像一個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根稻草,無論如何都是不肯放鬆的了。
劉欣低頭想了一會,說道:“堂姐,令愛的年紀還小,也不用着急在一時吧,等以後有了機會……”
劉華深諳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的道理,素手一揮,堅決地說道:“那不行!你現在就要給我想個辦法出來。我知道,何蓮一定以太后的身份允諾了你什麼事情。我是大漢的公主,也可以公開支持你來做這個皇帝!”
劉欣慌忙說道:“堂姐,你想哪裡去了。劉某隻想着能夠匡扶漢室,待到天下大定之時,另立一位明君……”
“你就別裝了,誰不知道你的心思?”劉華再次打斷他的話,突然眼前一亮,說道,“壽兒好歹也是大漢的皇后,要不你娶了她!”
劉欣嚇了一跳,這個劉華果然是病急亂投醫了,這種主意她也想得出來,趕緊擺手說道:“堂姐,你可不許胡來啊,劉某可是她的孃舅,怎可亂了輩份。”
劉華不依不饒地說道:“那就讓壽兒嫁給你兒子。你兒子我見過幾次,虎頭虎腦的,與壽兒倒是蠻般配的。”
劉欣哭笑不得,苦着臉說道:“堂姐啊,劉某雖然有幾個兒子,可是最大也才十歲,離談婚論嫁還遠着呢。這樣吧,堂姐,你如果相信我,就請先回去,令愛的事情我一定會想個萬全之策。”
劉華隨手拉了張椅子在劉欣對面坐了下來,板起臉來說道:“劉欣,你現在就給我想,如果想不出來,我就不走了。”
最近一段時間,各路諸侯都是風平浪靜,劉欣正想利用這難得的空隙好好接見一下駐守各地的文官武將,對來年甚至今後幾年做個規劃。見到劉華賴在這裡不走,劉欣不覺有些惱怒,他還有許多正事要做,怎麼能容她在這裡胡攪蠻纏。
劉欣不禁拉長了臉,正要發火,突見馬芸從門外走了進來,笑着說道:“哎呀,原來是公主殿下來了。老爺,你怎麼也讓人知會一聲,妾身那裡有幾件新奇物什,正要請公主過來賞鑑賞鑑,沒想到公主就來了,倒省得妾身着人去請。”
原來,馬芸在後面聽說陽安公主氣勢洶洶地殺上門來,不知道爲了何事,慌忙趕過來爲劉欣解圍。
劉欣知道馬芸最有辦法,讓何蓮下詔封唐嫺爲公主的事情就是她想出來的,見到她過來,不由鬆了口氣,說道:“夫人,你來得正好。堂姐她正爲女兒的事情犯愁呢。”
馬芸一聽,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不由笑道:“公主,這有什麼好憂愁的?壽兒的情況和唐嫺不同,哪裡需要那麼麻煩。”
劉華聽說馬芸有辦法,頓時激動起來,趕緊站起身,公主的架子也不擺了,一把拉住馬芸的手,連聲追問道:“妹妹莫非有了主意,快幫姐姐一幫。”
馬芸笑着說道:“姐姐莫急,這件事包在妹妹身上,總之不會叫姐姐失望纔是。走,先隨妹妹去後面看看,那可是剛剛從西域送過來的珠寶,就算是在咱們襄陽,也難得一見。姐姐若是看得中意,便送予姐姐……”
劉華雖然很想知道馬芸到底有什麼好辦法,卻也禁不住她連說帶拉,早被拽向後面去了。
劉欣這才覺得耳根清靜了一些,忍不住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大聲吩咐道:“來人,請文和先生過來一趟。”
其實,每天接見什麼人,劉欣早就計劃好了,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賈詡也早就候在了府門外面,只是因爲劉華這一鬧,耽擱了些時辰。眼看着就到午飯時間了,他正不知道是該先行告退還是該繼續等下去。這在兩難之時,便聽到了州牧府親衛的通傳,賈詡慌忙正了正冠帽,理了理衣襟,快步走進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