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東邊是一座小校場。小校場上點燃了許多篝火。跟隨各部首領同來的那些青年男女正聚集在那裡。羌族各部的每次聚會。對於首領們來說是確立自己在族中地位的大事。而對於這些青年男女來說。則是談情說愛的好機會。楊阜久居涼州。倒也知道羌族的這些習俗。便將小校場整理出來。給這些青年男女一個合適的場所。
就在這些青年男女載歌載舞的時候。校場邊上忽然發出一陣騷動。各部首領居然一齊走了過來。這在過去的聚會中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很快。所有人就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心目中的英雄柯木基正和一個高大的漢人並肩而立。在他們百步開外。樹立着兩張箭靶。現場頓時沸騰起來。
柯木基摘下背上的張弓。凝神聚意。“嗖”的一箭便直奔箭靶而去。很快。遠處守靶的軍士便揮動了手中的紅旗。那一箭正中靶心。柯木基得意地轉過身。傲然地看着劉欣。校場上的羌族男女發出一陣如雷般的歡呼。
北宮燕和北宮芫這對姑侄此時也被親衛帶到了校場上。正手拉着手躲在人羣中。北宮燕看到自己情郎的優異表現。不由得兩眼放光。她還不知道今天這場比試的賭注就是她。否則看到情郎獲勝。她一定會激動得跳起來。
別看只是射中百步之外的箭靶。其實一點都不比百步穿楊來得輕鬆。因爲現在是晚上。篝火發出的光亮更是搖曳不定。很多人連百步之外的靶心看都看不清楚。更不要說能夠一箭中的了。
劉欣也從典韋手中接過一張弓來。裝模作樣地朝着箭靶方向瞄了瞄。將羽箭搭了上去。忽然又放了下來。淡淡地說道:“劉某不善弓箭。這一場我輸了。”
沒有比試就認輸。在羌民眼中是非常令人不恥的行爲。而劉欣卻不顧周圍衆人鄙夷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將弓箭交回到典韋手上。與此同時。劉欣的腳看似隨意地勾起一塊小石子。輕輕一踢。朦朧的月色下。那顆石子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直奔箭靶而去。守靶的軍士再次揮起了紅旗。劉欣這一腳踢出去的石子竟然正中靶心。
周圍沉寂下來。這個難度可以弓箭要大多了。有人不信。飛奔過去一看。頓時驚得合不攏嘴。因爲劉欣踢出的這顆石子。不僅正中靶心。並且穿靶心而過。深深地嵌在箭靶後面十多步遠的一棵大樹上。可見這一腳力道之大。令人乍舌。這一回輪到北宮芫滿臉火熱火熱的了。劉欣雖然沒有讓她侍寢。但是卻一直把她帶在身邊。還經常關心地問她吃得習慣不。住得習慣不。這意思不是很明顯嗎。只不過時間問題而已。能夠跟着這樣一位英雄。北宮芫心滿意足了。
柯木基也被劉欣這一腳震驚了。若是在戰場上。這一招可比弓箭厲害得多。拈弓搭箭是需要時間的。而隨意踢上一腳幾乎可以不用任何準備。何況在涼州這些地方。石子隨處可見。根本就不可能有用完的時候。如果二人在戰場上相遇。他是必輸無疑了。
劉欣並不因爲自己一腳踢出的石子正中靶心。就來爭這一場比試的勝負。而是轉向北宮伯玉和柯木智。說道:“這一場本來要比的是弓箭。劉某卻用了石子。按理應當判劉某敗北。不知二位族長以爲如何。”
誰輸誰抱得美人歸的規矩是劉欣和各部首領在大廳裡定下來的。大家都非常識趣地“盼”着劉欣輸掉這場比試。當然沒有人會去告訴柯木基。爲的就是讓柯木基可以盡全力一拼。現在出現了這種局面。可以判和。也可以判他們當中任何一人取勝。估計在場的人都不會有意見。畢竟劉欣這一腳太令人震憾了。
柯木智此時正爲兒子居然敢和劉欣爭女人。並且爭的還是北宮家的女人而感到惱火。巴不得劉欣快點輸掉比試。他好回去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於是慌忙說道:“劉大人高風亮節。在下佩服。這一場就算劉大人負吧。”
柯木基心頭一鬆。看來老爹還是站在自己一邊啊。
卻聽北宮伯玉也拱手說道:“劉大人言之有理。既然比的是弓箭。大人沒有使用弓箭。這一場當然是大人負了。”
柯木基不由覺得自己的腦子都不夠使了。今天這是怎麼了。連北宮伯玉都幫他說起話來了。要知道。北宮家和他們柯家可是世仇。否則他和北宮燕兩情相悅。早就走到一起了。又何須偷偷摸摸直到今天。
忽然。柯木基腦海裡靈光一閃。他明白了。北宮伯玉這是以大局爲重。在漢人面前可不能墜了羌家的威風。想通了這一點。柯木基不由心情大爽。看來今天不僅可以抱得美人歸。還可以被這位“老丈人”所接納。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連忙一拱手。說道:“既然如此。那就開始下一場吧。”
劉欣呵呵一笑。擡手做了個請字。柯木基也不答話。如餓虎一般便撲了上去。
這個時代的角力有點類似於後世的摔跤。先將對方摔倒在地者獲勝。只不過動作更加自由。更加粗野。柯木基雖然個子不如劉欣。但他遠比劉欣粗壯得多。而且高個子在摔跤比賽中本來就不佔便宜。個子稍微矮一點。下盤才更加穩定。
羌族男子經常進行角力遊戲。而柯木基不僅是他們當中的佼佼者。更是常勝將軍。所有人都看好柯木基取勝。只要他這一場勝了。他就是最終的勝利者。第三場搬石頭比賽也就不用比了。
柯木基是角力的真正高手。別看他身材粗壯。卻動作矯健。兼之力大無窮。撲、剪、抱、摔這些動作早就練得出神入化。雙手雙**替自如。時剛時柔。時急時緩。只要劉欣被他纏上。他就要信心在一個回合之內將劉欣放倒。
看到劉欣在柯木基的逼迫下連連躲閃後退。北宮燕忍不住大聲叫起好來。當然了。周圍喝彩聲此起彼伏。誰也不會留意到她的聲音。
其實。場下的觀衆都只看到了表面現象。而在場上柯木基此時正叫苦不疊。他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卻連劉欣的衣角都沾不到。每次劉欣都能堪堪躲過他勢在必得的一招。
自從孟節死後。在拳腳方面。劉欣就再也沒有遇到過敵手。雖然角力和純粹的拳腳功夫並不一樣。但是道理上是相通的。柯木基除了一身蠻力。真正的功夫在劉欣眼裡連二三流都算不上。劉欣之所以一直在這裡閃躲騰挪。而沒有主動出擊。只是想看看羌族的角力有什麼獨特之處。
感覺到自己對柯木基的招式已經掌握得差不多了。劉欣故意賣個破綻。胸前門戶大開。柯木基果然中計。身形一縱。並指如爪。直向劉欣胸前抓了過來。如果這一下讓他抓實了。他有信心將劉欣像麻袋一樣從身後摔出去。
突然。柯木基只覺得眼前一空。早失去了劉欣的人影。他正詫異間。便覺得身後有人輕輕一推。剛纔這一抓。柯木基是用了全力。身子本來就收不住。再被人從身後一推。頓時噔噔直往前竄了出去。一下收腳不住。直撞在人羣裡。倒將觀衆撞翻了五六個。這一場他顯然已經輸了。
剛纔還連聲喝彩的羌族男女們都沒了聲音。只有北宮芫興奮地喊了一聲“好”。顯得十分突兀。被臨時抓差當了裁判的北宮伯玉和柯木智互相對望一眼。卻不敢立刻就判定劉欣獲勝。而是用徵詢的目光注視着劉欣。
只聽劉欣呵呵笑道:“柯木基。你可輸得心服口服。”
不等兒子回答。柯木智搶先說道:“劉大人果然身手不凡。犬子哪裡是你的對手。呵呵。呵呵……”
聽到柯木智的乾笑。北宮伯玉也回過神來。連聲應是。他算是明白了。劉欣畢竟身爲大漢高官。很可能還是大漢未來的皇帝。如果接連輸了兩場。這面子上可下不去。看來自己剛纔在大廳裡是小瞧了劉欣。以劉欣的本事。這兩場比試本可穩操勝券。他卻故意弄出一勝一負的局面。等下再輸了第三場。既抱得美人歸。又可以顧全羌人的臉面。這纔是真正的高人啊。
原以爲必勝的一場。自己竟然輸了。而且輸得乾淨徹底。柯木基臉上便有些掛不住。柯木基便不認爲自己角力的水平就不如劉欣。只不過這個人太狡猾了而已。他輸得冤啊。
雖然柯木基不服氣。但是周圍這麼多人看着。他也只好硬起頭皮說道:“這場算你贏了。咱們來比第三場。”
劉欣看了一眼滿頭大汗的柯木基。頷首問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說實話。剛纔的角力比賽。劉欣只是施展了靈活的步法。並沒有花費太多的力氣。相反。柯木基一心想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一舉奠定勝局。可謂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而下一場比試搬石頭。一聽名字就知道。那肯定是實打實的力氣活了。劉欣不想勝之不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