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起來吧。劉欣揮了揮手,說道,“蒯秀,你說的不錯,這件事確實有許多可疑的地方,不過,有兩點現在可以肯定了。”
劉欣用手朝着那位年少的婦人一指,繼續說道:“第一點,她就是陳家的孫女玉娘,絕不會有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比如兩個陌生人,彼此之間一點聯繫都沒有,卻能長得一模一樣。這種事情發生的機會很少很少,但並不代表就不會發生。蒯秀,在劉某想來,你的妻子和這位陳玉娘就應該屬於這種情況了。她們長得極其相像,但卻是兩個人。”
頓了一頓,劉欣忽然面色一變,厲聲說道:“第二點,你強搶民女的事情已經板上釘釘,無論你百般狡辯,也推脫不掉!兩個人長得再像,肌膚湊理、言談舉止總會有一些不一樣的地方,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枕邊那個人。蒯秀,或許剛開始,你確實認錯了人,可是後來,你卻準備將錯就錯,將陳玉娘留在家中,劉某說得對不對?大漢律法你是清楚的,該當何罪,不需要劉某來說吧。”
剛剛站起來的蒯秀“撲通”一聲又跪了下來,連連叩首道:“主公,下官冤枉啊!下官到現在都不敢相信她竟然是另外一個人,如果下官知道她並非拙荊,絕對不敢用強,請主公明鑑!”
強搶民女只要不鬧出人命來,放在過去並不是什麼大罪,但是馬芸來了以後,修改了律法,強搶民女已經等同於殺人爲樣的重罪,所以在劉欣治下的地區,極少發生這類事,更不要說一方父母官動手搶人了。如果蒯秀強搶民女的罪過坐實,不僅他自己要被判死罪,而且財產要被沒收,家眷將被充爲官奴。所以,蒯秀這時候也顧不得這個婦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妻子,拚命也要洗刷自己的罪名,只承認自己是搶回了自己的妻子,結果搶錯了人,主觀上絕對沒想搶什麼民女。
劉欣沒有再理他,轉向陳老漢,和言悅色地問道:“陳大爺,我來問你,你孫女可曾嫁人?”
陳老漢見到劉欣對蒯秀言辭嚴厲,對自己卻十分和氣,膽氣也不由壯了起來,恨恨地說道:“回大人,小老兒的孫女尚未嫁人,但是已經許配了人家。可是自從玉娘她被搶入縣衙的消息傳出來以後,第三天,親家就上門退了親。”
劉欣詫異道:“這是爲何?”
陳老漢嘆了口氣,說道:“大人,這還用問嗎?玉娘她陷在縣衙裡三天,這身子……唉!家門不幸啊!”
陳玉娘失陷在縣衙這麼多天,現在又是一身婦人的打扮,任誰想來,她都已經遭了蒯秀的毒手。
劉欣也是這麼認爲,而且他還打算以此作爲確定蒯秀強搶民女的一項罪證。蒯費氏是個婦人,而陳玉娘是個閨女,蒯秀晚上一做那件事,還能不明白自己弄錯了人?
不過,對於陳玉娘被人退婚這件事,劉欣還是不以爲然,擺了擺手,說道:“這親事退了也就退了,沒什麼好可惜的。整件事玉娘並沒有責任,她也是受害者,她的未婚夫如果真是個男人,就應該想方設法去將她解救出來,這樣在別人傷口上再捅一刀算什麼本事?”
蒯秀卻興奮起來,大聲說道:“主公,下官有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下官並沒碰過那位姑娘,主公不信可以問她。”
陳玉娘滿臉羞紅地點了點頭,但是陳老漢祖孫三人卻沒有絲毫喜色。對一個姑娘家來說,名聲最爲重要,就算她真的沒有失身於蒯秀,又有誰肯相信。
劉欣看到氣氛有些凝重,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探討下去,乾咳了兩聲,說道:“陳大爺,你說你兒子是被衙役打傷的,但你們又指認不出兇手來,這件事也確實是個疑點。你能說說他是在什麼地方被衙役打傷的嗎?”
陳老漢想了想,說道:“那天我兒子聽說孫女被幾個衙役在街上搶走,一着急,帶着孫子就直奔縣衙,結果剛剛出了巷口,就被幾個衙役不問青紅皁白,痛打了一頓。”
劉欣沉吟道:“這麼說,你兒子並非是在縣衙門口被人打傷的。那麼劉某又可以肯定一點,打傷你兒子的人絕對不會是縣裡的衙役,而是有人假冒的。”
蒯秀慌忙說道:“主公明察秋毫,下官確實沒有派衙役打過人。這絕對是一個陰謀。”
劉欣頷首道:“不錯,雖然很多事情還不清楚,但可以肯定這確實是一個陰謀。”
蒯秀不由感激涕零,說道:“多謝大人還下官清白,一定是費氏那個賤人和陳家的人相互勾結,設計陷害下官!說不定他們家的兒子根本就沒有受傷!”
陳家三個人急了起來,齊聲說道:“胡說,我們我根本不認識是費氏!我兒子爹夫君還躺在家中。”
劉欣擡了擡手,讓蒯秀從地上爬起來,然後說道:“陰謀肯定是個陰謀,或許也和費氏有關,但是卻與陳家沒有關係。蒯秀,你和陳家應該都是被人利用了。這個陰謀針對的是劉某,而不是你們,只是設計這個陰謀的人到底要幹什麼,劉某還沒有想清楚。不過,你現在還是待罪之身,需要等醫學院的人來了以後,才能確定你的罪輕罪重。來人,將他們全部押下,容後再審。”
這些北遷長安,因爲馬芸、卞玉都懷了身孕,而且她們兩個都已經年過三旬,在這個時代來說絕對算得上高齡孕婦了,所以劉欣非常自私將醫學院的搬遷和自己安排在一起。
那邊,李巖應諾一聲,已經將蒯秀等人全部帶了下去。當然了,這些人並不能算作罪犯,所以親衛只是將他們暫時看管起來,並沒有十分爲難他們。
典韋看着空蕩蕩的大堂,忽然說道:“大哥,你莫非真想治蒯秀的罪?他可是蒯家的人啊。”
“蒯家,蒯家。”劉欣默默唸叨了兩遍,忽然笑了起來,說道,“我想,我已經猜到那些人想要做什麼了。”
典韋嘿嘿一笑,說道:“大哥英明。”
劉欣詫異地看着典韋,說道:“莫非惡來也猜出來了?”
如果連典韋這樣一個粗人都猜出來了,那麼不僅這個設計的人太沒水平,就連劉欣都覺得自己好像笨了一點,居然費了那麼多腦筋才隱約猜到一點,還比不上典韋這個莽漢。
卻聽典韋慢悠悠地說道:“小弟猜他幹嘛。只要大哥猜出來不就行了,小弟可不願意去費那個腦筋。”
劉欣頓時無語。
半個時辰以後,馬芸她們就進了新野城。以這支隊伍行軍的速度,說明在劉欣離開以後,隊伍就緊急集合,頂着酷暑出發了。其實,就算天氣再炎熱,行進在主幹道上也不會太難受,因爲劉欣在修建這些大道的時候,就已經在道路的兩邊栽種了許多行道樹,而且安排了專人巡視、管護。從襄陽通往南陽的這條大道是最早修建的,道路兩邊的行道樹都已經有十年以上的樹齡,枝繁葉茂,擋住了“惡毒”的陽光。
進城以後,第一軍團的士兵立刻接管了城防,而大隊人馬則駐紮在城外,沮授、徐晃等人顧不得安頓自己的家眷,直奔縣衙來見劉欣。劉欣來不及解釋事情的經過和自己的猜想,立即下令召張清、張潔這對兄妹前來,讓他們分別去替陳玉娘父女檢查身體,因爲這兩件事十分重要,直接關係到劉欣的判斷和蒯秀的罪責。
張清、張潔這對兄妹是張機最得意的弟子,醫術精湛,醫德也不錯,絕對不會做出弄虛作假的事情,對他們的檢查結果,劉欣可以完全信任。
不大會兒功夫,張潔就從後衙返回了大堂。當年趴在哥哥背上排除等候施粥的小丫頭,如今已經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雖說跟着張機、華佗兩神醫,張潔接觸過的東西比那些大家閨秀要多得多,但是真正要將檢查結果告訴劉欣,還是有些難以啓齒。張潔漲紅了臉,囁嚅半天,這才用細若蚊吟的聲音說道:“那位陳姑娘尚是完璧之身。”
張潔說話的聲音極小,沮授、徐晃他們都沒有聽清楚,但是劉欣的耳力非比常人,已經聽得清清楚楚。劉欣的心情不由得一鬆,這說明蒯秀和陳家在這件事上都沒有說謊。
劉欣點了點頭,說道:“張姑娘辛苦了,早點去休息吧。”
張潔輕輕“嗯”了一聲,低着頭,說道:“這是民女應該做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民女就先行告退,去給二位夫人檢查一下身體。”
劉欣揮了揮手,這纔將事情的經過和自己的猜測講給了沮授、徐晃他們,衆人聽了都是連連點頭,紛紛陷入沉思,大堂裡一時寂靜下來。
又過了好一陣子,張清才從外面走了進來,拱手說道:“回大人,草民已經替陳家大叔檢查過了。陳家大叔確實是被人打傷的,有拳腳傷,也有棍傷,兇手應該在四人以上。不過,這些兇手並非習武之人,只是仗着人多勢衆而已。所以,陳家大叔受傷雖重,但是並沒有傷着五臟六腑。草民已經替他包紮過了,又開了幾副藥,只要他靜心調養,過段時間自然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