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輝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就說他媽:“媽,我二姐和姐夫大老遠過來找咱們,你怎麼能捨下他們去上班啊?”
他媽就拉下臉來說:“不上班這月全勤獎就沒了,二百塊呢!”
徐輝說:“我給你二百塊行不行?”
他媽就訓他:“你的錢不是錢啊?我不還是爲了你將來娶媳婦?”就轉過臉來衝徐潔和劉萬程笑,“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你們這個二叔不爭氣,這輩子嫁給他我算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劉萬程就笑一下說:“沒事兒,你去吧。我們下午打算讓弟弟帶我們去鄉下看看奶奶。您放心,弟弟的誤工費我替他出。”
徐輝讓他媽的不近人情弄的很是尷尬,坐在那裡吱唔半天才說:“要不,要不我和你們出去吃頓飯吧?”
劉萬程說:“好啊,咱們邊吃邊聊。”
在酒店裡當服務生,掙的不多,徐輝還是狠狠心,領着兩個人去了個體面些的酒店。雖然這頓飯很可能要吃掉他半月的工資,這月要靠借貸度日了。可堂姐兩口子這麼遠來看他們,爹媽丟人現眼,他可不能讓堂姐小瞧了。
吃飯的時候,劉萬程專挑貴的特色菜點,徐輝心裡疼錢,臉上卻沒有帶出來。
吃飯的時候,徐潔就問在城裡工作的大姑的情況,想着一會兒順便過去看看。
徐輝就告訴徐潔:“我們已經和大姑好多年都不來往了。我爸的情況你們也知道了,整天不着家,我媽脾氣又不好,對奶奶也不好。奶奶去找大姑,大姑就來我們家吵架。我爸盤了鋪面以後,大姑就把奶奶送回鄉下老家了。奶奶一個人沒有收入,不能過活,二姑就時常過去照顧,送吃的。爲這個,二姑父家不高興,二姑也很難。”
徐輝的意思,是不想去大姑家。徐潔的意思,既然來一趟,到大姑家門口上了,總得去看看。
徐輝一臉爲難,還是答應領他們去大姑家。
吃完飯,徐潔想去結賬,卻讓劉萬程暗暗拉住了。他和徐輝一起往櫃檯那裡走,嘴上說着“還是我結吧。”卻不掏錢。
徐輝說:“你們遠來是客,怎麼能讓你花錢呢?”倒真去櫃檯把賬結了。
劉萬程偷眼看一下賬單,總共花了四百多,快夠這小子一月工資了。
徐潔的大姑也在新城住,離得她二叔家其實不遠。大姑已經退休了,還在外面找了個工作幹,聽說大哥家的孩子過來了,還算不錯,從工作單位回來。
徐輝領着徐潔和劉萬程在大姑的樓下等着,遠遠見大姑騎了車子過來,就把大姑指給他們看,然後自己就想離開,卻被劉萬程拉住了。
“我不想見大姑,”他對劉萬程說,“我在家等你們,待會兒你們出來給我打電話就好了。”
劉萬程說:“老人之間有矛盾,咱們當小輩的不應該摻和,反而更應該經常來往,這才能維持一份親情,你說是不是?”
徐輝就有些急說:“二姐夫你不知道,大姑比我們還不講理呢!”
劉萬程說:“她再不講理,也是咱們的大姑,你這麼躲着她不見,那就是你不對了對不對?”
正說着,大姑已經騎車到了跟前,下了車就喊徐輝:“你個小兔崽子,你躲我幹什麼?今天你不能走,走了我就沒個見證了。”就看劉萬程和徐潔,“這就是我大哥家的老二吧?”
徐潔就衝她微微鞠躬說:“大姑您好,我是老二徐潔。”
大姑就打量她,然後說:“長得真俊,有我年輕時候的模樣。”
大家寒暄着上樓,徐輝還真沒敢走,不情願地在後面跟着。
大姑家孩子是個閨女,去了遠方上大學了,然後就在那裡工作嫁人了,家裡只有老兩口。老伴還沒退休,在單位裡上班,這時候還沒回來。家雖然不是很大,卻要比二叔家闊綽了許多。
大姑和徐輝母親一樣,也是先問小兩口的工作,得知還不如她過的好,臉上不屑地表情就立刻流露出來。
不過得知了她大哥已經去世,倒沒像徐輝母親一般,問也不問。畢竟,那是她親哥哥,小時候在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
問了她大哥幾時沒的,怎麼處理的後事之後,話題一轉,就扯到老二身上了。
“你爺爺沒的時候,”大姑說,“守着我們姊妹和你二叔,親口說的,誰給老孃養老送終,那鋪面就給誰。這個該死的徐紹業,也不知什麼時候,就把鋪面轉到他自己名下了,一個子兒不給我們姐倆分。你爺爺出名的會過日子,從解放前就經營這個鋪面,手裡能不攢下個幾萬塊錢?徐紹業一分錢都沒給我們姐倆。他盤鋪面的時候我知道了,追在屁股後面和他吵,纔給了我三千塊錢。徐輝你自己說說,你爸做的這叫人事嗎?”
徐輝就不言語,只是悶悶地坐在那裡。
大姑就繼續說:“徐紹業連個電話都不給我留,找都找不着他。你那個媽就是個混不論,母老虎,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簡直就是個潑婦!大姑要不是怕影響你找媳婦,非天天堵到你們家門上,把你爸你媽這些臭毛病給治過來不可!”
轉回頭來又對徐潔和劉萬程說:“這回你們來了,咱一起去找徐紹業,也讓你們看明白,這人算不算人,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就逼徐輝說:“給你爸打電話,讓他過來一趟,快打!自己侄女二十多年不見,人家來看他,連面都不露,這是人乾的事情嗎?”
徐輝說:“二姐和二姐夫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給我爸打電話了,他沒在本地,出去做生意去了。”
“狗屁!”大姑立刻就反駁說,“他那點道道我還不知道?還做生意,他拿什麼做生意?把自己賣了嗎?就他那好吃懶做的樣子,他倒貼錢都沒人要他!他就在這城裡四處躲着人家債主要賬,以爲我不知道?”
徐潔實在看不過去了,就勸大姑說:“大姑,您也知道二叔現在困難,就別難爲他了。”
大姑立刻就說:“他困難他怨誰?他自己作的!你爺爺那麼大的家業他都給造進去,害的我們姊妹受一輩子窮,他總得給個說法吧?再說了,這鋪面按理說也有你爸的一份,你倒替他說話。”
徐潔說:“我們不要,只要你們過好了,我們才能放心。”
大姑說:“徐家出這麼個敗家子,我們能過好嗎?我這是靠你姑父在機關工作,有工資,日子才能過下去。你還沒見你二姑呢,那才叫一個可憐!”
這時候,劉萬程就勸徐輝說:“還是給你爸打電話吧?二叔和大姑是親姐弟,鬧到這個地步,人家也笑話。倒不如正好我們在這裡,把話說開,以後也好相處不是嗎?”
大姑就把話接過來說:“你二姐夫說的對,他這麼整天的躲着有意思嗎?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去。他把你爺爺的遺產獨吞了,想這麼着算完,門也沒有!就是現在沒錢,也得給我們打欠條,你們家還有房子呢!現在老城要搞旅遊開發,你知道那鋪面現在值多少錢嗎?翻三番都沒有問題,你爸這個敗家子!”
徐輝還是不打電話。劉萬程就再勸他:“你放心,有我們在這裡,不會打起來的,我給你保證。”
大姑說:“你打,接通了我和他說。”
在劉萬程和大姑的逼迫下,徐輝還是給他爸打了電話。不過,電話通了,劉萬程沒讓大姑接,而是自己接了過來。他哄人的本事一流,很快就哄的徐紹業過來了。
徐紹業過來,就知道上當了,他姐姐嘴跟炒豆子一般,罵了他個狗血淋頭,最後,還是要他把賣鋪面的錢吐出來,沒錢就把房子轉給她抵債。
徐紹業也急了,特別是守着大哥的孩子,讓他姐一說,他直接就變混蛋無賴了。
他就急赤白咧地分辯說:“咱爹死了,大哥不在,這個家我不當誰當?我不經營那個鋪面,讓你去經營?你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你根本就不算我們老徐家的人了,你憑什麼來問我要鋪面,你要的着嗎?”
大姑那張嘴也不饒人,爭辯說:“咱爸的遺產,法律上我就有繼承權,大哥、三妹也有份,你有什麼權利獨吞?咱爸死的時候也明確表態了,誰養娘誰繼承鋪面,你養咱娘了沒有?”
徐紹業也蠻有理:“我怎麼沒養?我整天在外面跑生意,看鋪面,我總不能把娘系在褲腰帶上吧?咱娘和徐輝他媽不對付,偶爾吵個架不正常嗎?咱娘跑你那裡去訴苦,你就趁機往裡摻和,你打的什麼小算盤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是巴不得找個理由摻和進來,圖這個鋪面!徐二壞,爲啥我們從小都叫你二壞?你壞死了!我好好的一個家,就讓你給摻和完了!”
大姑當然不服:“你自己霸佔了爹的財產,遭了報應,做生意賠了個底掉,你還好意思賴別人?徐紹業,你是真不要臉呀你!”
徐紹業越說越氣,反駁說:“你不天天堵在那裡罵,搞的我沒法做生意,我能把店鋪賣了嗎?我賣店鋪,不也是想多弄點本錢,賺多一點,好給你些錢,省得你再天天追着我,問我要錢嗎,你以爲我願意賠呀?生意有賺就有陪,我有什麼辦法?話說回來,都是你這個徐二壞攪和的,罪魁禍首就是你!”
大姑就急了:“徐紹業,你掙錢沒本事,耍無賴你一個頂倆,守着小輩你昧着良心說話,也不怕小輩笑話。”
徐紹業一笑說:“你都不要臉,我要什麼臉?”
“你罵誰不要臉?”大姑站起來就要去撕二叔的嘴,這一家人眼看就得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