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嶺村想買幾臺大水泵。鎮上不給錢。這是窮村就不說了。紅旗村這樣的實驗村要八萬塊搞蘋果園。鎮上也不支持。
現在這個可憐巴巴的石頭村的小村長一口氣要三十萬塊的款子修路。鎮委書記老汪卻是連連點頭答應。下面的村幹部們都很難看懂這其中的玄妙。莫非這小村長賄賂過老汪？
最鬱悶的還數老樸。剛剛老汪當着這麼多村幹部的面打斷了他的話。那就是抹他面子。
鎮委書記抹村長面子是常事。可那也要分什麼事啊。今天老汪居然爲一個小村官抹他面子。沒聽說石頭村有人和老汪有來往關係啊！
“恩。那我希望鎮上儘快把這筆款子撥下來。我想趕在秋收之前把路修好！”楊天滿意的點點頭。心中則是長笑。算是老汪長眼。要是看在日後要款子方便。那天在派出所的事情俺是不會輕易罷手的！
一聽這話。四周村官的臉都綠了。這位村官大人不像是來申請撥款的。更像是來下令撥款的。派頭快趕上縣長了。
最讓大家吃驚的是。老汪卻仍是滿臉歡笑：“這個鎮上會盡快的。農村道路建設一直是鎮上工作的重點。鎮委全力支持！”
這像是這個小村官賄賂了老汪嗎？不像。四周的村幹部們都感覺到了。鎮委書記似乎對這個小蔥頭還有些忌憚。這不禁讓他們都開始對楊天側目。這小子什麼來頭？
“汪書記啊。有您這話俺們就有福了。俺們村的那條路……”一箇中年村幹部見縫插針。也開始提修路。
“去去去。一個一個來。先把石頭村的路修了。回頭再說其他村。一下子全修。鎮裡哪有那麼多錢！”不等那個村官把話說完。老樸都把他給擋回去了。心中則是低估。看來石頭村的這個村幹部有來頭。該死的老汪。也不和我打個招呼。難道是想一個人拉攏這一脈？
“那好。那我就回去等款子了！”楊天老練一笑。然後欣然坐下。這下左右兩邊的村官都開始注意起這個不起眼的村幹部起來。能在鎮委書記跟前說話算數的人。不簡單啊！
“那好吧。今年上半年的工作會議我們就開到這裡。同志們散會吧！”老樸宣佈會議結束。然後看着楊天和其他村幹部說着笑着離開了會場。心中仍是忐忑。這小子到底什麼來頭。難道是？
待老汪進了鎮委書記辦公室。老樸也急忙跟了進去。他今天一定要打聽清楚這個小村長的來頭。要是這小子真是大來頭。那怎不能讓老汪獨享這一脈啊。他也想抓一條天梯然後慢慢往上爬。
“老汪。石頭村的那個村幹部有些想法啊。居然一口氣要三十萬的款子修路！”老樸想探探老汪的口風。看他願不願意讓他知道這人的來頭。
“嗯！不過這路的確需要修。石頭村我去過。全是土路。早已不成樣了！”老汪慢條斯理的說到。他可是在官場打滾了幾十年的人。自然能一眼看出老樸想問什麼。
可是上次水渠事件之後。他專門打電話向副市長原梅山請示了。想知道楊天的來頭。原梅山沒細說。只說讓他好生伺候着。而且不要讓外人知道楊天的特殊身份。
對於原梅山的指示。老汪當然是照做了。其實這是郎平的意思。既然楊天是下基層磨練。那不再不的已的時候。他肯定是不想利用特權的。郎平想栽培他。當然也想他歷經一些磨練。
至於老汪。則是心裡打鼓。看來楊天十有是。現在這年頭。隱藏身份下基層磨練是常有的事。於是老汪就對楊天採取了遠而近之的態度。平時不故意去討好巴結。但在關鍵時刻。一定會讓楊天感覺到他的熱誠。老汪是這樣想的。把這個伺候好了。日後升職還不是跟火箭上天一樣快？
此時心中最複雜的數老樸。聽老汪的口氣。看樣子他是不準備把那個小村長的身份告訴他。不想借他這個梯子往上爬。也對。在官場混的人。誰願意把自己的關係和人脈與人分享啊！尤其是在同一個圈子裡的。就拿萬山鎮來說。要是老汪升上去了。那老樸肯定在這裡再呆幾年。同樣的道理。要是她老樸爬上去了。留在下面的就是老汪了。老汪怎麼可能願意和他分享關係？
山不轉水轉。老樸心中盤算。既然老汪不願意和他分享這個關係。那他就決定自己去攀。他決定親自把這筆款子送到石頭村。而且是明天就去。
對於老樸的假積極。老汪當然能看明白他心裡在想什麼。不過明天就把款子送給楊天。這能讓楊天感覺到鎮裡對他的極大熱誠。老汪也就不反對老樸的假積極了。
回到村裡之後。楊天就把老阮叫到了村委辦公室。
“嘛。修路？修路是好事。可是大村長啊。修路可不像修水塘那樣說幹就幹啊。那需要很多一筆錢的！”老汪噗的一口苦茶噴出來。臉都黑了。本以爲楊天找他是說說今天開會的事情。沒想到是說這事。修路是好事。但就是耗錢。有錢誰不知道修路？
“老阮啊。你先聽我說。我當然知道修路要花錢了。所以我今天找鎮裡要了三十萬的款子！”楊天能理解老阮的心情。石頭村是萬山鎮最貧瘠的村子。路不好修不說。村裡也拿不出修路的錢來！
“嘛？多少？三十萬？……不過鎮上的款子。拿到手纔算是款子！”老阮先又是噴了一口茶。三十萬？鎮上肯給石頭村三十萬的款子？打死他他也不相信鎮裡這麼慷慨。想當年他爲了找鎮上要五千塊錢把村部修一修。硬是跑掉了他好幾雙布鞋。還搭進去了一百多塊多次往回鎮裡的車費。後來沒錢坐車。就趕着村裡的牛車去鎮裡。鎮裡實在看不過去了。纔給了三千塊錢的款子。
所以老阮覺的。多半是這個小村長被鎮委忽悠了。他們經常都是開空頭支票。三十萬的款子。老阮就沒見過鎮上一次性撥出過這麼多錢。
“老阮。你還別不信。我敢跟你打賭。鎮上明天就會把款子送來！”楊天樂呵呵一笑。和郎平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在郎平那裡可是學到了很多官場的遊戲規則。他從老汪今天的態度已經看出來了。老汪肯定是把他當成來基層磨練的了。會使勁的巴結。
“明天就送來？呵呵。哎呀。娃啊。這個賭我打。多大的賭注我都打！”老阮更覺的楊天這是在說笑話了。鎮上一次性撥出這麼大款子。還這麼積極的送下來。怎麼可能。就算是老汪的丈母孃要錢。老汪也不會這麼積極。
“那行。要是我贏了。你幫我湊五十個鹹鴨蛋。過幾天我回城裡的時候帶回去給我妹妹！”楊天眯眼笑到。
“就這麼簡單？小楊啊。你是怕輸吧？”老阮點上一根菸。輕輕吸了一口。
“呵呵。要是我輸了。我以後每週供應你一條大紅鷹抽。你再也不用抽這兩塊五一包的紅三環了！”楊天手指老阮的香菸。笑言。
老阮先是一愣。也看了看手上的紙菸。然後和楊天對視少許。兩人都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第二天一早。鎮上來了一趟桑塔納轎車。車子停到村部門口的時候。司機走下車就開始訴苦。一路顛簸過來。他的輪胎和底盤都快成廢品了。最主要的是。他這個開了十幾年車的老司機差點就暈車了。一路上搖搖晃晃。搞的老樸下車後就吐。要不是看鎮上吐了。司機肯定要求鎮上給點福利補償一下。
老樸今天穿的夠正式。雪白的襯衫。嶄新的西服褲。擦的亮的可以照見人的大皮靴。頭髮打了髮蠟。全部向後梳理的整整齊齊。
腋下夾着一個大黑皮包。裡面裝着嶄新的十萬塊錢的票子！
老樸吐好了之後。接過司機遞過來的茶杯。猛喝一口茶。漱漱口。然後又接過司機遞過來的白毛巾。擦擦嘴。最後才整理整理衣裳。一派正氣的走向村部。
老阮剛吃過早飯。抱着小孫子在門口晃悠。但眼睛卻是時不時盯着村部門口看。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很難改掉了。當看到村部門口停了一輛轎車。老阮不禁眯眼細看。當他發現是鎮上來了之後。有些受寵若驚的味道。大鎮長來村裡做嘛？老阮急忙把孫子丟給老伴。然後朝村部狂奔。
“鎮長。您怎麼來了？”老阮跑到村部的時候已經是氣喘吁吁。趕緊給鎮長上煙。心中還在悔恨。家裡過年保存起來的那半包紅塔山沒帶過來。現在只能給兩塊五一包的紅三環給鎮長抽了。他知道鎮長是不會抽這煙的。但他還是拿出來意思一下的！
“你是？”老樸一副官樣。
“石頭村村委書記。阮根苗！”老阮急忙表明身份。鎮委書記老汪認識他。但鎮長架子很大。從不會記住他這個貧瘠村子的村委書記。
“哦。去把楊村長叫來！”老樸早就打聽過了。昨天在鎮上的小夥子叫楊天。一個來頭不小的傢伙。
老阮急忙應諾。轉身去找楊天！但心中卻是琢磨。鎮長怎麼突然來了？難道是小楊昨天在工作大會上鬧事了？不對啊。他說他要到了三十萬的款子！看來款子沒要到。把麻煩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