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妮的提醒不是沒有道理,即使不考慮傭兵協會的限制,也不能毀掉一顆美麗的原生星球。
傾倒完滿滿的一管真菌培養液,陳放不慌不忙的解釋道:“你聽說過生物入侵麼?”
琳妮點頭表示明白,在大航空時代裡,生物入侵是個讓人談虎色變的話題,一種生物在原生星球能夠與其餘物種和諧共存,可是到了另外的星球,由於環境的改變,或者失去天敵威脅,便會發瘋般的蔓延,最終衝擊客星的原生物種,諸如此類的例子數不勝數,防不勝防,由於物種的複雜性,以及各物種間的微妙平衡,要證明一種生物能夠移植到別的星球,並且能不造成災難,與其他原生物種和諧共存,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課題,各大星系出於保守的考慮,都是嚴禁遊客攜帶外來物種入境。
但凡是在星際中旅行過的人,都對這種管制深有體會,不過這種管制是單向的,除非是珍惜物種,星系在物種外出的時候通常不做限制,所以,陳放才能的在空間站接收到來自其他星系的物種,最終攜帶到還不曾設防的霍爾星。
陳放繼續解釋道:“死神披風能夠將原生星球變成不毛之地是有客觀原因的,由於那個星球沒有冬天,順潤的氣候又剛好適宜生長,在霍爾星沒有這樣的顧慮,我用的不是真正意義的死神披風,它是經過改進的第六代死神披風,無論在什麼樣的環境裡,都不可能到氾濫的地步。”
“難怪你敢動飛甲蟲腦筋,原來是準備了這種東西,爲什麼不事先說出來呢?”琳妮剝出兩塊乾淨的蟲肉,用水清洗後遞給陳放。
“我喜歡做,不喜歡說。”享用美食的同時也是在等待,先讓真菌經過一段時間的繁殖。陳放的回答有些大男子主義,不過大男子主義也沒什麼不好,至少琳妮不喜歡言過其實的傢伙,對於陳放,除了潛意識裡的排斥,應該說還是很欣賞的。
“這些昆蟲的屍體夠麼,要不要我再獵殺一些?”比起飛甲蟲龐大的規模,蟲肉少得可憐,琳妮不由升起一絲擔心。
陳放吞下一小塊蟲肉,說道:“蟲肉的作用不是毒藥,是誘餌,足以吸引飛甲蟲享用就夠了。飛甲蟲沾上死神的披風就會被感染,但是不會立即死去,它有充沛的時間感染更多的同類。我觀察過飛甲蟲的飛行,它們飛行時發出很大聲音,那不光是震動翅膀的聲音,還有互相碰撞發出的聲音,說明它們飛行時有身體接觸,我猜測感染的過程一定很快。”
琳妮本來想說什麼,欲言又止,這是個無懈可擊的計劃,極可能端掉飛甲蟲的巢穴,風險卻降到了最低,這纔是陳放的風格,零風險的屠殺。
爲節省時間,兩人食用少量蟲肉充飢,然後回到魚人,等待的同時,在山谷周圍尋找可供獵殺的蟲族,儘管少的可憐,但是聊勝於無,既然是以第一作爲目標,陳放就不會浪費時間。
十一個小時後,魚人再次回到誘餌旁邊,蟲屍已經染上一層白霜,連周邊的植物也未能倖免,葉片的翠綠已然消退,在小行星的光芒下折射出一片毫無生機的死灰。
琳妮看在眼裡,不由一陣心悸,死神的披風,這個名稱決不是簡單的杜撰,而是對它破壞力最貼切的描繪。
真菌繁衍的太多,恐怕吸引不到飛甲蟲,太少又起不到效果,眼下剛剛好,陳放毫不猶豫的打開電子聚焦,將索倫之眼調整到最大威力。
射擊。
堅硬的岩石被硬生生撕裂,數噸重的岩石迸裂後紛紛滾落洞底,片刻後發出轟然巨響。數字模式的顯示屏上,無數靜止的符號同一時間運動移動起來,如流水般涌向洞口的方向。
憤怒中狂衝的蟲羣與路過時截然不同,陳放不敢確定反光板能承受住衝擊,來不及欣賞戰果,匆忙逃進一處山坳,然後纔打開遠程模式,用電子聚焦觀察誘餌。
令人鬱悶的一幕,憤怒的蟲羣對誘餌視而不見,從三米以上的高度極速掠過,蟲羣起飛的時候與降落的時候,飛行高度稍有不同,不足三米的差距讓堪稱完美的計劃成爲泡影,也讓陳放疑惑不解。
如此龐大的飛甲蟲羣,不可能有吃飽的時候,從常理來推斷,它們應該什麼都吃,對食物絕不挑剔,包括腐爛變質的蟲屍,更加不會介意蟲屍表面的灰白。無奈再強的分析,再強大的概率,放到他的頭上,都有失準的時候,看起,歹命仍然無法擺脫。
“現在怎麼辦?”琳妮不禁有些氣餒。
“先看看再說。”陳放給出標誌性的答案。
值得慶幸的是,誘餌堆砌的方向沒有出錯,蟲羣出入都走一個方向,這一點從山谷裡的破壞痕跡就能做出判斷,蟲羣要完全掠過誘餌,至少需要兩個小時,還有充足的時間碰碰運氣,到那個時候再做決定也不算遲。
等待中,也有偶爾的飛甲蟲碰到誘餌,可惜數量太少,而且它們沒有吞食蟲屍,計算下來,感染的概率實在太小,太小的概率,陳放是不敢去寄望的。
“時間不多了。”琳妮居然學會了小聲呢喃,兩人做足了一切,要是計劃夭折,未免太過可惜。
“你會祈禱麼?”沉默中的陳放突然問道。
“祈禱,什麼意思?”還不等琳妮搞清楚狀況,索倫之眼再次射擊,目標是放置誘餌的岩石地面,蟲屍被強勁的氣流撕碎,碎塊拋向百米以上的高空,隨後紛紛揚揚的飄灑下來,強行沾到飛甲蟲的身上。
與伊佐拉昆蟲的本能相仿,飛甲蟲也是依據本能行動,爆炸令它們迅速掉頭,鋪天蓋地的殺將回來,這一次,他們是席捲着地面,彷彿一陣幽綠的風暴,輕而易舉的割裂岩石,巨石被拋向高空,又在風暴的肆虐中分崩離析。
小山坳變得不再安全,不時有飛甲蟲猛撞上來,令反光板不堪重負,發出仿如痛苦的呻吟。
不知道風暴還是肆虐多久,除了等待別無選擇,魚人暴露的一刻,即是生命終結之時。
慚愧的拉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