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深處,一點火光忽明忽暗,在漆黑的夜裡,隔得老遠都能看得到。一棵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上,馬健堯正有滋有味的吸着煙,渾然不怕被人發現了自己的行蹤。
煙是從界主那裡順來的高檔雪茄,雖然花不了幾個積分,卻也不是市面上的普通貨色可以相提並論的。馬健堯其實沒有煙癮,以前也沒有吸菸的條件,只不過見界主吸菸時的樣子蠻有型的,沒事時也就吸上一兩支,倒也可以排解寂寞。就比如現在,夜深人靜,獨自一個人在寂靜的叢林裡,彷彿全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眺望着蒼茫浩瀚的夜空,抽上一支雪茄,內心出奇的平靜,似乎思緒都能飛得更高更遠。
吸完煙後,只見馬健堯手指輕輕一彈,還帶着紅光的菸頭就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飛舞在半空之中,猶如蹁躚的飛鳥,煞是好看。不過弧線只畫完一半,菸頭就憑空消失了,像是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倘若不是空氣中還殘留着一點細微的煙味兒,讓人很難相信剛纔有人抽過煙。馬健堯對於能量解析和掌控的程度雖然還無法形成真正的領域,可將菸頭分解成爲迴歸自然的細微物質還是輕而易舉的。
彈出菸頭之後,馬健堯就從空間袋裡取出了電子屏,仔細研究起行進的路線來。
電子屏裡所標註的是神廟的位置。
雖然組織和神廟有着較爲深入的合作,但之間的關係和暗黑神殿截然不同,充其量也就是相互利用罷了。組織之所以沒有就超級生命的事情直接詢問神廟的大祭司,反倒是指示斬龍小隊去神廟調查瞭解清楚,想必也是知道神廟在這種事情上是不會坦誠相告的。
可神廟不僅位於界位腹地,實力強大,並且在昴宿人心目中有着極其特殊的地位,別說區區一支斬龍小隊了,就算基地傾其全力,由界主親自帶隊,想要殺上神廟,也會困難重重、損失慘重。因此,不論是蒲飛還是其他人,對於去神廟都是顧慮重重。他們雖然自詡戰力不俗,可一旦陷入昴宿人的汪洋大海之中,就可謂是寸步難行、四面楚歌。到時候別說去神廟了,恐怕半路上就會折損大半。
但馬健堯對於超級生命的事卻是勢在必得,哪怕這一路上危機四伏,九死一生,哪怕去神廟也沒有超級生命的線索,他也必須要走這一遭。此行雖然危險,可一旦完不成任務,所付出的代價是他難以承受的。因此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也必須要去神廟。
思忖許久之後,他和蒲飛商議好,由蒲飛帶領斬龍小隊的其他人員慢慢向神廟進發,一切以安全爲主,只是爲了吸引神廟和昴宿人的注意力,並不需要真的和昴宿人激戰。而他則一個人偷偷潛進神廟找線索。
蒲飛剛開始聽到馬健堯這個瘋狂的主意,當真是嚇了一大跳。蒲飛原本就以爲自己夠瘋狂的了,界位征戰時可是沒少用奇謀,甚至曾經帶着一小隊人就深入異域文明生物的巢穴,硬生生的端掉了對方的指揮部,打贏了一場以少勝多的關鍵戰役。他能夠成爲組織最年輕有爲的少將,有一大半都出自於這方面的原因,戰力方面反倒是弱了不少。上面之所以挑選他來當這個斬龍小隊的隊長,恐怕和他的這種性格和能力不無關係。
可即便如此,他也絕對不敢一個人跑去有a級強者坐鎮,還有無數高階強者的神廟作祟。他是瘋狂,可卻沒有瘋,像這種九死一生,甚至幾乎死定了的事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但馬健堯卻很堅持,蒲飛勸了幾句之後也就由得他去了。嚴格說起來,馬健堯當着隊員的面擊敗他,讓他蒙羞,哪怕他對馬健堯充滿了敬畏之情,可馬健堯自己要去找死,他內心也是求之不得。至於其他人,只要不讓他們一起去涉險,大家就已經大叫阿彌陀佛了,又還會說什麼?
只有邱洪新嘴微微動了動,像是要說什麼,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在心裡輕嘆了口氣。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他了,如果是以前,他肯定毫不猶豫的會站出來和馬健堯一起去神廟,可現在,英雄遲暮,原有的雄心壯志,早就已經被傷病和曾經的失敗磨平了。
商議好之後,就連界主那裡也沒有彙報,馬健堯一個人就上路了。一路上走得並不急,卻幾乎沒怎麼停歇,而且他爲了隱蔽和快捷,他並沒有走地圖上標註出來的通道,而是朝着神廟的方向直線行進,哪怕阻擋在前面的是陡峭的山岩絕壁,或是湍急的河流。
又研究了一陣之後,馬健堯眉頭微微一挑,將電子屏放進空間袋裡,忽然站了起來,提高了聲音說道:“既然來了,又何必躲着藏着?難道還要我把你給請出來不成?”
雖然山風在呼嘯着,但是馬健堯的聲音卻極具穿透力,遠遠地傳了開去,甚至不斷在叢林裡迴盪着迴音。
話音剛落,就聽到叢林深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着一個修長的聲音出現在黑暗之中,慢慢向馬健堯走了過來。天很黑,馬健堯之所以能夠清楚的看到這個身影,除了他那幾近可以夜視的眼睛之外,對方一身潔白無暇的衣服在黑夜裡也極爲顯眼。
而敢在夜色裡穿白色衣服的人,如果不是瘋了,那就是有着足夠狂妄的資本。很顯然,出現在馬健堯面前的這個屬於第二種。
“聽說你打敗了蒲飛?”
走近了之後,馬健堯略顯得有些訝異。因爲眼前的這個人長得極爲俊美,以至於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險些將他認爲是個女人。他就穿着一身修長的白衣,衣服上有些怪異的花紋,看不明白是什麼。看不見他的鎧甲,也或許鎧甲穿在白衣裡面了。
“你也是組織的人?我怎麼沒見過你?”馬健堯眉頭一蹙。對方看起來也很年輕,可卻給人一種很危險的感覺,哪怕身上穿着防護力極高的神獄級守護者套裝,可渾身的皮膚卻仍然像是被細針輕扎似的。
“組織裡你沒有見過的人多了去了,別以爲擊敗了一個蒲飛就洋洋得意,他在組織里根本就排不上號。”白衣男子眯縫着眼睛仔細打量了馬健堯一番,然後不冷不熱的說道:“恃才自傲,以下犯上,你是不是真以爲你很厲害?”
“你是蒲飛請來的?”馬健堯臉上明顯多了一層怒氣。他之所以沒有殺掉蒲飛,不是心慈手軟,而是從大局出發。如果蒲飛因此就找人來報復,耽擱了去神廟調查超級生命的事,那就太自私自利了。
“蒲飛?他想請我還不夠格。”白衣男子睨視着馬健堯,冷冷一笑,然後又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烈焰對你推崇備至,我正好從神廟回來,倒是想看看你是否真有那麼厲害?”
“你去了神廟?”馬健堯愣了一下,隨即又急切的問道:“那你有沒有見到過他們所信奉的創世神阿濃斐?”
“見過。”
“真的?”馬健堯頓時就興奮起來,似乎忘了對方此次來不懷好意。
“當然是真的,他們的神像就供奉在大廳內,又破又醜,你真以爲能在那裡找到什麼超級生命?”白衣男子就笑着搖頭:“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老早就找到了,還輪得到你?”
馬健堯臉上頓時就染上一層陰色,卻是淡淡的說道:“你沒有發現的,不代表別人也發現不了。否則你們在這個界位待了那麼多年,怎麼就沒發現這個界位有超級生命的存在呢?”
“呵呵,你真以爲大家會相信你所說的?”白衣男子笑着說道:“大家不過只是順水推舟,藉此機會掃除掉一些絆腳石罷了,所以纔會容許你玩這個遊戲。你放心,我和大祭司說好了,他們不會要了你的命的,你還可以繼續你‘神聖’的使命。”
“你來就是爲了告訴我這些?”馬健堯冷冷的說道。
“就算是吧。”白衣男子意興索然的說道:“本來還想教訓教訓你的,不過看到你之後突然就沒興致了。好好活着啊,我還真想看看你被大祭司教訓之後的樣子。當然,如果你連神廟都到不了的話,恐怕連讓大祭司教訓的機會都沒有。對了,忘了告訴你了,大祭司或許還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不過其他人恐怕就不一定了。你要是識時務的話,最好還是早點打道回府,免得自取其辱!”
“不勞你費心,我很清楚我要做什麼。”馬健堯壓抑住內心的憤怒,冷冷的說道。以他的性格,早就想要一拳打爛對方俊美得不成樣子的臉,可心裡卻覺得有些詭異,彷彿對方不斷的挑釁,就是爲了激怒自己出手似的。難道其中有什麼陰謀詭計嗎?
能夠在舉步維艱的實驗場裡活下來,很多時候靠的就是這份謹慎和冷靜。如果馬健堯只是一個一點就着的爆竹的話,恐怕早就變成一堆白骨,或是還在實驗場裡漫無目的遊蕩的行屍。
“哈哈,那我就等着看好戲了。”白衣男子臉上似乎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卻又大笑了一聲,轉身慢慢走了,走路的時候就這麼背對着馬健堯,似乎壓根兒就不怕他偷襲。
直到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之後,馬健堯臉上涌上陣陣潮紅,整個人如釋重負的喘了一口氣。白衣男子雖然不是掌控了領域的a級龍語者,可站在對方面前的時候,馬健堯卻能夠感受到一股莫名的不安,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被狙擊手瞄準了似的,逼得他渾身肌肉緊繃,片刻也不敢掉以輕心,神經也都全都開動了起來。就這麼短短几分鐘時間,卻似乎比和蒲飛激戰還要更讓人感覺到疲憊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