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白勞心中微微一沉。他知道金飛對林天成有意見,恐怕是來者不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金飛身上。
對於專業的畫家來說,大家心裡都門清,林天成的作品應該不好,他們也想知道金飛會作何點評。是直言不諱,還是曲意奉承。
韓立對金飛有比較深刻的印象,他點了點頭,“你叫金飛對吧?這裡言論自由,不要有任何忌諱,我也想知道,這幅畫的不同之處究竟在什麼地方。”
面對韓立這樣的大佬,金飛顯得很是緊張,他很想讓自己淡定一些,但說話的時候聲音還是略有些發顫,“我是國家書畫家協會主席團成員,對各種繪畫都略有涉獵,在點評這幅畫之前,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一下林天成。”
金飛認爲,自己這種人,想要拍韓立馬屁肯定不可能。既然這樣,還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他轉頭看着林天成,語氣盡量平和,但言語中的機鋒顯而易見,“爲了讓我更好點評這幅作品,你能不能提前說明一下你這幅畫的特點。”
林天成被金飛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塗鴉之作。”
金飛微微點頭,目光落在韓書記身上,“韓書記,想必您也看出來了,林天成的作品,和其他人的作品,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
韓立只是笑笑,他可沒這麼說。
金飛又道,“恕我直言,林天成這幅作品,根本談不上繪畫,正如他自己說的那樣,這就是小兒塗鴉。甚至,哪怕是還在念幼稚園的小朋友,只要學過簡單繪畫,都能比他畫的好。”
說完金飛目光直視林天成,連連發問,語氣越來越流暢,“知道什麼叫構圖嗎?知道什麼叫透視嗎?知道什麼叫留白嗎?”
林天成坦率承認,“我不知道。我以前只是臨摹。”
金飛冷笑,“臨摹?如果你臨摹真的那麼厲害,又豈會沒有半點功底?我不管你是憑什麼手段得到徐厚典會長的青睞,但我身爲國家書畫家協會的的一員,就有義務爲書畫家的同仁發聲,你這樣的人,在畫家裡面只是濫竽充數,只會給我國的書畫家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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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白勞嚇了一跳,“金飛,林天成的作品如何,還需要我們開會研討。”
孫教授也硬着頭皮道,“不錯。”
韓書記卻是擺了擺手,“學術可以有爭論,藝術也可以有。有爭論纔會有進步。金飛,你繼續點評。”
得到韓書記支持,金飛膽子更大起來,他道,“韓書記,林天成的作品,沒有任何點評價值。”
說到這裡,金飛也略感自己有些強勢,他轉頭看着林天成,“當然,你有解釋的權力。”
韓立也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林天成。
林天成道,“我沒有什麼解釋的,本來就是信手塗鴉,確實不值一提。不過我從來就沒有以畫家自居。”
這下,韓立臉色都微有些尷尬。
楊白勞道,“金飛,你雖然很優秀,但孫教授也是這方面的權威。他已經說了,這幅作品大巧若拙,返璞歸真。至於作品的真正水準,等我們研討之後再說,不要急着下結論。”
金飛這麼多天心裡一直憋着一口氣,這下終於找到宣泄機會,他對楊白勞道,“楊會長。林天成都承認他的作品不值一提,還要去開研討會,這樣浪費社會資源真的好嗎。”
說完他又轉頭看着孫教授,“孫教授,還有您,正因爲您是這方面的權威,我一直很敬重您。今天在場的人裡面還有你的學生,你說這樣的話,會不會讓你的學生感到寒心?”
說到這裡,金飛臉上也露出幾分神往,“真正的返璞歸真畫作,能夠傳神。若畫百花爭豔,能引來百鳥盤旋,若畫一樹桃花,能引來鳳蝶縈繞。放眼世界,古往今來,又有幾幅作品能夠做到。”
這下,楊白勞和孫教授兩人的臉色也相當不好看起來。
林天成皺了下眉頭。
他確實不會畫畫,也沒想過要搶金飛風頭。他心裡也有數,今天韓書記根本不是衝着看他畫畫來的。
只是,這個金飛雖有才華,但爲人確實高傲了一些,政治敏感度也太低了。上次韓立對林天成讚口不絕,今天金飛把林天成說的一無是處,韓立雖然不會說什麼,但這樣對韓立確實不尊重。
還有楊白勞和孫教授,都是在繪畫界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當然知道林天成畫的不好,兩人沒有對這幅作品絕口稱讚,一來照顧了韓立的面子,二來也堅守了他們的底線。
金飛如此得理不饒人,只怕真的會毀了兩人一輩子的聲譽。
林天成心中嘆了口氣,他認可金飛的才華,從來沒想過爲難金飛,可是金飛實在是太孟浪了。
爲了韓書記的面子,爲了楊白勞和孫教授兩人的聲譽,林天成只能讓大家見識一下傳神畫作。
桃園中桃花開的正豔,不少花蕾上面都有蜂蝶落腳,還有不少蜂蝶,在桃園裡面翩翩起舞。
林天成走開幾步,翻譯精靈開啓,和蜂蝶進行了短暫的友好交流。
金飛看見林天成嚇的無臉見人,金飛心中大快。
他本以爲,楊白勞和孫教授被自己反駁的啞口無言,自己也揭穿了林天成的真面目,韓書記應該會褒獎自己幾句。
然而並沒有。
韓立臉上笑容依舊溫和近人,看金飛的目光,和看其他人並沒有什麼不一致。
金飛的心一下子就有點慌了。
他剛剛之所以敢那麼強勢,完全是在賭,賭韓書記的繪畫興趣,賭韓書記有多麼關愛真正的藝術人才。
倘若韓立並沒有被金飛的表現打動,以後金飛就要吃到苦頭了。
先不說遠的,就說馬上要舉辦的研討會,恐怕到時候大家看到的,都會是金飛作品的缺點。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驚呼一聲,“大家快看。”
所有人都循聲看去。
只見有幾隻蜂蝶,落在林天成的作品上面,勤奮歡快地採集花粉,雖是徒勞無功,但卻渾然不覺。除此之外,還有數十隻蜂蝶,圍着林天成的作品盤旋飛舞,不肯離開。
楊白勞身子一猛然顫了一下,失聲道,“是蝶戀花。”
孫教授是這方面的權威,他更加明白蝶戀花是一種什麼樣的境界。
他全身都在不停顫抖,兩腿打着擺子朝林天成的作品走去,伸手當空拂了一下空中的蜂蝶。
蜂蝶在受驚之下紛紛閃避,但並沒有轟然散開,只是在避開孫教授的手掌之後,又飛回到林天成的作品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