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哈羅姆契看着畫面裡的圖像還沒有什麼大的表情變化,薩拉和武田信的交手雖然精彩,但對於他這個“塞伯坦兄弟會”的元老級“殺手”而言,卻也並沒有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況且他本身就已經是“大師級”的格鬥高手,眼力高明,經多見廣,像是薩拉和武田信這樣的年輕高手即便十分少見,可在他漫長的歲月裡,卻也不是沒有見到過。
而且,他還是個“殺手”,殺人的手段千變萬化,層出不窮,能有今天這個“地位”,靠的也絕不僅僅正面擊殺
功夫再厲害,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保持警惕。只要有耐心,會算計,就算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也完全有足夠的機會殺掉一個疏忽大意了的所謂“高手”。
在這一點上講,人類的身體在某種程度上,其實真的很脆弱。
而事實上,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哈羅姆契纔會對約翰遜的合作計劃一直都不怎麼感興趣。王越雖然厲害,但他到底還是太年輕了,年輕就會經驗不足,哈羅姆契相信以他的手段,王越早晚都會變成一具屍體。
但是很顯然,他的這份信心在看到王越突然出手,舉手投足間就幫助薩拉化解“頹勢”的一瞬間,就開始迅速的減弱下來。不但臉色陰晴不定,劇烈變化,而且就連他的眼神都猛地一縮,像是看到了什麼令他驚訝萬分的“東西”
再等到最後,眼見着王越一拳接着一拳,輕描淡寫連出十二拳,逼得武田信不得不連連後退的時候,哈羅姆契的整個身體都開始不由自主的微微抖了起來。
而與此同時,站在一旁的約翰遜上校也始終盯着哈羅姆契的表情,心中一陣的猶疑不定。他雖然也精通格鬥,是個中高手,但到底是當兵的時間太長了,不論是眼力還是見識都和哈羅姆契這樣的人物有很大的差距。
在格鬥方面,他能看出來的東西肯定瞞不過哈羅姆契,但哈羅姆契看出來的東西,他卻不一定能有所察覺。
但拋開所有一切,只從他臉上的表情來看,約翰遜就已經知道自己和米勒,甚至是古德里安將軍,對這段影像的分析結果,肯定是錯過了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的。
他雖然還不知道這到底會是什麼,但能夠讓一個鬼怪級殺手這麼驚訝的,那就足以想見這件事情究竟是有麼的震撼人心了。
“視頻”很短,前後加在一起也不過幾分鐘時間,但哈羅姆契看完一遍又看一遍,一雙眼睛始終死死的盯在屏幕上,然後就是一陣長時間的沉默。
一時間,整個房間,呼吸可聞
“怎麼樣？哈羅姆契先生,看完這段影像後,現在您還在堅持您原來的想法麼？”雖然不知道哈羅姆契到底是在這段視頻裡看出了什麼,但這卻絲毫不影響約翰遜對這件事情的態度。
軍人就是軍人,一旦接受了命令,不管發生什麼狀況,唯一不會改變的就是“完成任務”。
而且,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不管哈羅姆契發現了什麼,能夠讓他徹底失色的變化,無疑也讓他的此行更多了一種不是任何言語所能達到的“說服力”。
因此,約翰遜在說話的時候有意的把語速放慢,一字一頓,又給哈羅姆契增加了一點壓力。
“他的力量……爆發力……還有反應速度……怎麼一下子…………？難道就在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還是說他和那個蘇明秋？真要是這樣,那可就太可怕了啊”似乎是已經想到了些什麼,哈羅姆契的神情雖然慢慢平靜了下來,但說起話來卻前言不搭後語,斷斷續續的像是自言自語。顯然是沒怎麼在意約翰遜的話。
“您的意思是……這個王越的傷現在不但好了,而且格鬥的功夫還比受傷以前還要厲害了。而他的這種變化,應該又和那個開武館的蘇明秋有密切的關係？”約翰遜只是心思一轉,就一下子抓住了哈羅姆契那一段話裡的核心,隨即前後聯繫在一起,轉眼就弄明白了他這些話到底說的是什麼意思。
心中一驚的同時,越發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他原本在血鯊部隊裡就是主管情報分析的主官,心思敏銳,往往就能在一瞬間,通過某些不引人注意的蛛絲馬跡,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東西。但針對王越的這次行動來的實在太突然,如果不是再看了這一段視頻後,發現王越的傷突然好了,古德里安將軍也不會在倉促間就做出這個決定。而且他手裡也沒有關於王越太多的情報,所以在一些計劃的制定上難免就會有一些疏漏。
就比如王越和蘇明秋之間的這種關係,他事前就不知道,以至於事到臨頭,心裡就會越來越感到一絲絲的發“虛
“難怪你們會忽然找我來合作？現在的這個王越的確是越來越可怕了關鍵是他還很年輕,如果不能現在就殺了他,那天知道幾年以後他就會厲害到哪種地步？或許…只要他能不死,早晚有一天也會進去到那裡吧”
哈羅姆契忽然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這個老殺手性格古怪殘忍,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一輩子都是硬骨頭,從來不肯屈從於人,素來很少嘆氣,尤其是像現在這樣,有種“心灰意冷”般的嘆氣。
而現在約翰遜上校顯然也有點心不在焉,分神之下也沒有聽清楚哈羅姆契最後一句話的意思到底是什麼。
“那個蘇明秋是位真正的東方武道大師,毫無疑問王越的傷勢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恢復了,應該是出自他的手筆。而且這個王越之所以功夫大進,我也懷疑也是因爲蘇明秋的緣故。”哈羅姆契的神色和語氣終於慢慢的恢復了正常
“東方的武道,有內外之別,內能養生練氣,堅韌五臟,外能洗練皮毛,對於筋和骨的鍛鍊尤爲重視,雖然未必就比我們的格鬥術強,但他們的功夫的確十分的厲害。像是蘇明秋這樣的高手,年紀雖然已經和我差不多了,但看起來卻像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一點兒都不顯老,真是讓人嫉妒啊剛纔你給我看的那一段東西,我雖然還看的還不能十分確定這個王越就是練了東方的武道,但看他出手時候的動作姿勢和力量速度,顯然已經是比起和林賽菲羅交手時一下厲害了許多……。”
“他的爆發力幾乎是成倍的再增長,這是很不正常的。而且根據我的判斷,他現在身體的協調性明顯已經大大的增加了,所以儘管身體條件上你看不出和從前有太多的變化,但出手更快,力量更大,反應更準確……,這些東西一旦綜合起來,他的危險性就會十倍於前。”
也許是圖像中王越所表現出來的東西,真的給了他巨大的壓力。哈羅姆契再說話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那種“堅定”,語氣變得有所緩和。
這個哈羅姆契顯然以前也是接觸過東方的武術,對於一些基本的理論還是有一定的瞭解的。王越雖然只是露了只鱗片爪,並沒有和武田信大打出手,但他還是從中感受到了太多的意外。
而且他剛纔說的這些話也的確是說到了點子上王越的功夫之所以進步的這麼快,其根本就在於他現在身體的協調性比以前增強了。
西非的野牛有一噸多重,不但力大無比,而且奔跑起來速度也不慢,但到頭來卻只能充當草原上獅子的獵物和糧倉。其根本原因,不是因爲它的力量不夠大,也不是因爲它不吃肉,而是身體不夠協調。
相比之下如同獅子一類的貓科動物,不管是體型,肌肉,筋骨,爪子,牙齒等等部位和習性都能配合的天衣無縫,而猛獸之所以被稱爲猛獸,無非就是身體內外結合的足夠協調了。
真正的高手,不管是西方還是東方的,肯定都對自己的身體有着常人無法想象的瞭解。以至於在這個基礎上,他們在和人交手時就能更加充分的發揮出這具身體本身就具備的一切力量。這樣的高手和別人比起來,單純的力量和速度也許不是最強的,但結合在一起,爆發出來時卻是最可怕的。
這也是東方武術中諸如蘇明秋這樣的內家拳大師並不歧視外家拳的原因所在。外家拳的絕頂高手,筋骨皮毛演練如一,他們對身體力量的控制厲害就厲害在“協調”兩個字上。真要比起殺人的本事,外家拳高手更加兇狠。
在哈羅姆契眼中,視頻中的王越現在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明明身體條件和一個月前相比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但出手時的爆發力和反應速度卻上升了到了一個令人咋舌的地步。
所以在一連看了十幾遍視頻後,哈羅姆契的心中震驚了,甚至他對現在的王越已經生出了一種恐懼。不是單純的害怕,而是發自於心底最深處的一種戰慄,他畏懼王越身上發生的變化,更畏懼於王越在未來有可能達到的那種成就
他原本以爲自己“退休”多年後,功夫不退反進,已經有了大師級的水平,爲防意外又拉來了從前一起合作的老朋友,匯合了幾位來找王越報仇的高手,因而信心十足連軍方的招攬都不屑一顧。但是直到現在他才發現,王越這個年輕人在這一個月裡已經變得讓他越來越看不明白了。
馬上聽出了老殺手語氣中的那一份緩和,約翰遜上校勉強壓下心裡的猶豫,又適當的給自己的提議加上了一份“籌碼”,“像這樣的人,已經威脅到了很多人的利益,所以這次行動,我不但找了您,就連黑天學社方面也會秘密出動幾位劍術高手來策應。如果現在不能把他除掉,那就像您說的一樣,若於年後,等他更厲害的時候,我們就更拿他沒有任何辦法了。更加讓人擔心的是,一旦讓他在這次集訓丨裡出頭,他勢必就會順利成爲鐵十字軍的核心所在,得到大量的資源傾斜,再有來自海瑟薇家族的安妮小姐的欣賞……,那就一切都晚了。到那時他羽翼已成,試問您還有什麼機會對他下手呢？”
“看了剛纔的視頻,您自己行動的機會有多少？一旦失敗了,事後要怎麼處理善後？”
約翰遜抓住機會,一連數問,終於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