ˋ德里安打定主意想借着威爾士在場的機會,對王越發起進攻,但威爾士這個教士卻深知王越的可怕,並不願意在這種局面下刺激對面的王越。
況且,他心裡也早有自己的打算。有些事情還沒有說清楚,這時候貿然行事,反倒是肯定於事無補。
不過,相比於這兩個人,王越的心思卻最純粹,絲毫沒有其他的想法,只是覺得威爾士突然出現在這裡似乎有些意外,而處於現在這種情況中,自己要殺掉古德里安,這個教士無疑就是一個障礙。
尤其是這一刻,隨着古德里安在那邊一動,這個教會隱修會的教士立刻渾身一抖,在面對王越的時候,看似有些緊張,但實際上他的身體卻時刻保持在一種鬆而不懈的狀態。就如同山林中的虎豹潛行,肌肉筋骨柔韌堅實,雙手四肢勁力內斂,一條脊椎從後腦到尾巴骨節節貫穿,全身的重心已經都放在了尾椎末梢哪一點上。
隨着他口鼻間的呼吸,一起一伏,上下輕顫。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一潭深水被風吹過,蕩起層層漣漪,靜中有動,動中有靜。
而他的這種狀態如果放在唐國的內家拳法中,也有一個類似的說法,就叫做“驚起四梢”。意思就是這個人的功夫,已經將自身的力量滲透到了血肉筋骨的末梢,人雖然站着不動,看着也十分放鬆,但其實早已經激發了全部的精神,只待念頭一動,隨時隨地都能全力以赴,給對手以雷霆般的打擊。
所以拳經有云“驚起四梢,四梢並齊,火機一發物必落也。”
換句話說講,也就是說這樣的高手和人交手,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不會處於被動之中。因爲他們的身體外鬆內緊,時時刻刻都處在一種預警的狀態,一有危險,馬上就會亢奮起來。反應之快,幾乎讓人無法想象。
有袍子作爲遮掩,一般的高手從外表上看不出威爾士身上的這種變化,但這卻瞞不過王越的感覺。只是連他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裡從一個西方教會的教士身上感受到這種如同唐國內家高手一般的氣息和神韻。
而原本這世界東西方的武術和格鬥都是兩個不同的體系,能把格鬥技擊練到殊途同歸的地步,這也充分說明了,這個威爾士教士自身的強大之處。
所以,這時候王越也沒有動。因爲現在這間屋子裡面的所有人都繃緊了心頭的那一根弦,他只要一出手,要是不能再第一時間突破面前這個教士的攔截,那接下來古德里安的人肯定立刻就會對他展開圍攻。
王越雖然不怕,但這麼一來,局面勢必脫離掌控,打破平衡,接下來的事情就要多費許多手腳了。
而與此同時,威爾士也怕古德里安不明厲害,擅自行動,導致王越不管不顧的拼命。而且,他在隱修會中地位不低,有大好的前程可以期待,從這點上講,他也真心不願意和王越硬拼,可要是攔不住王越,被他殺了古德里安,那對他此行的計劃也極爲不利。
所以在他心裡,不但古德里安是不能死的,就連王越他也不想自己來面對。哪怕他此行的目的,王越也的確是他其中的一個目標,可殺人卻也未必都要親力親爲啊?
威爾士的實力雖然高深莫測,但他也不願意被古德里安當槍使。
“怎麼樣,王越先生,我們現在可以好好談談了吧!”這個教士在阻止古德里安發號施令的同時,全部的注意力始終都沒有離開王越的身上半點兒,整個人的精神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你想談什麼?而且看起來你對我的瞭解似乎很深啊?可我卻還不知道你到底是誰呢,這麼一來,你不覺得我就很吃虧麼?”王越眯着眼睛在威爾士身上的黑袍來回掃了兩遍,對於他後面臉色陰沉,似乎還有些猶豫不決的古德里安和他的一干手下似乎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不過,事實上,從進來開始,到現在,他的大部分注意力其實都放在古德里安的身上。畢竟這是他此行唯一的目標。之所以要和威爾士教士搭話,只是虛以委蛇,想要麻痹對方,好找到機會出手罷了。
“噢,這是我失禮了。”威爾士沙啞的笑了笑:“我是教會派駐在北方的輔祭執事,威爾士-小富蘭克林,同時現在也是約克郡聖馬可大教堂的新任神甫。有關於你的一切,我都是從佐薇女士那裡知道的。”
“佐薇?那個修女?”王越聞言一愣。他當然不可能不記得安妮的那個所謂修女的朋友,當時要不是因爲她,負責考覈集訓人選的那個班德、加西家的鐵獅子“雷奧”也不可能對他那麼敵視。
“是的,就是佐薇女士。不過那位女士雖然已經投身在了主的光芒下,但修女對她來說卻不過只是個方便她在世俗間行走的一個身份而已,事實上她還是自由的,並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神職人員。”
威爾士似乎怕王越誤會什麼,連忙解釋了一下。
“她是不是修女,這和我沒有關係。”王越咧了一下嘴角:“真正讓我感興趣的是,你的來意到底是什麼?要知道我可是殺了你們的三個人啊,正常情況下,你不是應該一見面就對我喊打喊殺的嗎?況且,這個房間裡還有這麼一位高手在,所以我很奇怪你現在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
王越對面前的這個威爾士教士心懷警惕,同時卻也沒有忽視了古德里安身邊那個可以易筋縮骨的貼身保鏢。這個人顯然是個精通潛蹤隱匿,刺殺滲透的高手,距離遠了就連王越的精神力都很難發現他的蹤跡。
雖然到現在都沒有說一句話,但王越卻能感受到,這個人的目光一直都在自己身上的幾處要害來回遊移着,那就感覺就像是在身上爬了一條滑膩膩的毒蛇。
“主說,當和睦相處。一切仇恨的根源都是放不下!”威爾士看着王越,微微躬了一下身子:“請允許我向你介紹一下,這位先生名叫安布羅,來自於東南亞的呂宋島。”
威爾士指了指,站在古德里安身旁的那個人。
“安布羅?呂宋島?”王越聽見介紹,突然想起來自己之前在山腹裡,就曾聽到過溫莎的那兩個手下琳德西和洛雅不止一次的提到過這個名字。
說是安布羅這個人的家族原本就是東南亞呂宋島上的土著,勢力很大,但因爲後來唐國的版圖擴張,整個東南亞都成了後來唐國的一部分。安布羅的家族因爲供奉邪神,不服管教,所以很快就被連根拔起,這纔不不得流往海外,成了古德里安的貼身保鏢。
“威爾士,你是教會的神甫,在整個西方世界裡,教會信仰的只有一位真神。而這位安布羅,我要是記得沒錯的話,他的家族供奉的應該就是南洋的一位邪神吧?這對你們教會來說,那就是赤裸裸的異端啊,從這一點上講,你和這種人攪合在一起,那你的信仰似乎也已經沒有那麼純潔了呢?”
知道了眼前這個人的身份,王越心中恍然,驚訝之餘再看過去果然就看到這個安布羅是生了一副典型的亞細亞模樣的,膚色棕黑,鼻孔粗大,捲髮寬額,唯獨眼神凌厲,冰冷而陰寒。
事實上,王越這麼說其實也沒錯。教會在整個西方的各個國家中,都是最大的宗教組織,信徒無數,威爾士身爲教會的一位輔祭兼神甫,這就相當於過去國王時代一個教區主教最得力的助手。
而什麼東南亞呂宋島的邪神,則是最古老的部落原始信仰,規模小不說,還十分野蠻,甚至都得不得當地官方的正式承認,只能當做家族或者部落的“淫祀”,爲正統宗教所不齒。
但是現在,這一東一西兩個世界,一正一邪的教派卻攪和在了一起,比喻起來,就如同是正規的考古隊和專門做私活的盜墓賊聯合起來卻挖墳一樣。名不正言不順不說,感覺裡還有點同流合污的意思。
聽到王越這麼一說,古德里安身旁的安布羅,眼神一變,隨即腳下微微一動,然後就從他的身上傳出來一陣嘩啦啦的輕響聲,宛如鱗甲碰撞,蛇行於草。
“咦?”王越目光一閃,同時鼻子一動,竟似在這個人的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蛇腥味!
“王越先生,我能說這是你在挑撥離間麼?”
看到安布羅身上瞬間的躁動,威爾士也是眉頭一皺,不過他馬上又是哈哈一笑:“王越先生,在宗教的國度裡,主的榮光雖然已經照耀了整個西方一千多年,但不得不說對於東方的那個神秘世界,我們教會的力量還是鞭長莫及的。所以,既然他一直沒有被主的光輝所照耀,那麼這位安布羅先生信仰什麼那就是他的自由了。而且,你所謂的邪神,也不過是唐國政府的官方說辭而已,究其根本還是勝者王侯敗者賊,古今如是。況且,我和這位安布羅先生,今天也是第一次見面,這對我的信仰並沒有任何的妨礙之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