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王越臉色又是一變,像是陰天裡忽然放晴,陽光普照大地,笑容居然和煦的很,“我可不是和你開玩笑,我年紀雖然不大,但脾氣卻的確不怎麼好,上一個像你這麼和我開玩笑的人,現在已經躺在墓地裡爛了一半了。替別人出頭,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像你說話這麼難聽的人,活着都是浪費。活着不如你現在賭一賭,我會不會在這裡殺了你呢?”
“朋友,咱們畢竟沒仇,有話好好說,犯不着這樣吧?”洪承業神色一震,隨即居然就在王越赤裸裸的殺意之下,很快的就鎮定了下來。
他到底還是出身豪門,從小受到的教育都是最精英的,性情磨礪的和普通人大不一樣,就算是個紈絝也是個有本事的紈絝,越到危險時,心裡越害怕,反倒思維漸漸清晰了起來。
“說到底這也只是你和林秀秀你們之間的事情,和我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我出頭,不過就是想在美人面前表現一下自己罷了,你要是英雄好漢就不能亂傷無辜!何況,像我們這種家庭,你殺了我,肯定也不是什麼好事,逞一時之快,卻只能給你自己帶來天大的麻煩,這又何必呢?”
洪承業強忍着心中恐懼,把聲音壓得好像蚊子哼哼一樣:“另外,你也不要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你要殺了我,你也跑不了的。還有你就不替你的那些夥伴想想了,不說摩根家族的安保有多麼嚴密,就說我身邊的幾個保鏢,可都是從國內三十六衛裡選拔出來的高手,就算暫時對付不了你,抓住哪幾個女人卻還是很容易的。”
在這種情形下,洪承業居然沒有哀求告饒的意思,反倒在語氣中充滿了濃濃的威脅,有點反客爲主的意思。
卻不想王越聽了之後,居然連神色都沒有半點變化,“你放心,就算我在這裡殺了你,我要想走,也沒人能攔得住我。而且你說的我的那些夥伴,其實和我都不算熟,我只是給人當保鏢的,你就算把她們全都殺了,我不過是少了一筆收入而已,大不了事後再給她們報仇就是了”
“好好好,你果然是心狠手辣。”王越的這番話說得面無表情,決絕無比,聽得洪承業心裡不由寒氣大冒,連忙打了個哈哈,豁出去了把牙一咬:“原來你只是個保鏢,那看來之前是我誤會你了。不過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也把話說得明白了,我也給你一個態度。”
“說實話,我和你之間算是素昧平生,之所以鬧到這個地步也都是因爲別人。不過從剛纔咱們的談話中,我也聽得出來,你是個什麼人,像你們這種練拳的人,自古以來就崇尚一個快意恩仇,有仇自然就要報。可是你想過沒有,這裡可是日不落,是摩根家族的底盤,你固然可以殺了我,但事後怎麼辦?我不相信你一個人的力量可以對付整個日不落這麼多貴族的追殺。何況摩根家族的底蘊,在某種時候甚至可以影響到到周邊幾個國家,如果你真的這麼幹了,那我敢保證爲了家族的名譽着想,你就算跑出了國,也絕對沒有立足之處。爲了咱們之間的這點口角之爭,這麼做未免太得不償失了!我的這些話都是肺腑之言,不管你怎麼想,姑且就這麼聽一下,接下來就看你自己的了,如果真的還是要殺我,那就來吧!我們洪家世代軍旅,將軍門第,在過去死的人多了,現在也不差我一個。”
洪承業被王越抓住肩膀,生死都不能自主,雖然一時失態,心中恐懼,但這一豁出去,竟然也有些將門子弟的風采。
不過王越還是在他的話裡面聽出了,感受到了他的懼意。只不過這種人,天生精於權謀,不到最後時刻是逼不出真本性的。哪怕是一條命握在別人手裡,他們想到的也是如何才能絕境求生,反敗爲勝,而不會像普通人一樣徹底失態。
“來吧,咱們現在就拼個玉石俱焚。我這個人雖然怕死,卻也知道凡事都有事可不爲的時候,我要是你也不會輕易放過對手和敵人,能殺的時候就絕不會手軟。現在就聽你一句話,要麼你現在打我,等着我的人把你的老底全都挖出來,不管國內國外但凡和你有關的一切人和物,都會被徹底剷除。我雖死卻也值了,要麼你就放開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不要猶豫了,你快點選擇吧。不然過一會兒,這裡的異狀,肯定就會被人發現的。到時候你想動手都難了。”
洪承業這一豁出去,完全打的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主意,明着求死,卻噼裡啪啦講出了一大套自己一旦死了,對王越是如何不利的道理。反其道而爲之,打定了主意要把主動權重新掌握在自己手裡。
“既然你自己都不怕死,那我自然也不會大煞風景,反正早晚都要死,那你現在就死吧!另外你也放心,我就算要殺你,一時半會兒別人也發現不了。待會我就會在你膻中穴上拍一掌,你就會發現你整個人都不能動了,話也沒法說了,然後你就會被送進醫院當成中風來搶救,慢慢的在昏迷中死的無聲無息。”王越呵呵笑着,絲毫不爲所動,一邊說着話,按在洪承業肩膀上的那隻手,已經向下挪到了他的胸口。
洪承業眼見着王越的這隻手,就在自己胸口上,唰的一下,變得血一樣赤紅,隔着禮服都能感到那手心處散發出來的蓬勃熱氣,一絲絲鑽進毛孔,胸口處的皮膚就好像被燒紅了鋼針不斷攢刺。再一轉眼,明顯就看到這隻手的五根指頭已經變得紅玉一樣,隱隱有些透明的,立刻嚇得面目失色,腳下頓時一軟。
洪家是老牌的軍旅世家,他從小也是接受最嚴格的訓練,有無數高明的拳師傳授內外功夫,雖然練得不怎麼樣,卻也知道王越手上這種變化,代表了什麼。
那完全就是把體內氣血催發到了一個常人無法想象的地步後,力道勃勃然透體而出的徵兆。但凡能把功夫練到這種境界的人,隨手一掌就能開碑裂石,若是再通曉內家拳的奧秘,更能以氣血催發內家真勁兒,把內勁兒通過毛孔滲入對手的血脈骨髓中,隨氣血循環,或是幾天或是幾個小時,立刻就能攻入五臟六腑,破壞人的生機健康,要死要殘都在人家的一念之中。
真正的內家拳高手,所說的殺人於無形,厲害就厲害在這裡。
“水嫣,出什麼事了?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非要在這裡,弄出這麼一檔子事兒來,我以前是怎麼和你說的,出門在外和氣爲先,犯不着因爲這點破事鬧得大家心裡都不高興,年輕人真是胡鬧!”就在洪承業兩腳發軟,王越的手剛要往下一按的瞬間,忽然不遠處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一下子就打破了這裡的森森殺機。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蘇明秋和常真如竟然也出現在了大廳裡,並及時走了過來。而且在他身邊還並肩走着一個精神異常健旺的白人老人,顯然就是這裡的主人,那位摩根家族的約瑟夫-摩根。
並且隨着他們的走近,整個大廳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隨着他們移動,立刻就把注意力放到了王越他們所在的那一片區域。
就在這時,王越耳朵一動甚至清晰的聽到了從蘇水嫣和蘇雨晴兩個人那裡傳出來的呼吸聲,如釋重負。剛纔那一幕,這兩個女人都是感覺到了王越身上的殺意的,但她們也都和洪承業的那三個保鏢一樣,在那種時候根本不敢對王越勸說些什麼。
哪怕是更爲熟悉一些的蘇雨晴,在面對心中起了殺機的王越,也感到手腳一陣冰涼,有心要制止,偏偏就是說不出口來。王越身上的殺氣,端的慘烈無比,不是在生死間幾度輪迴過來的人,都會被震懾。至於旁邊的薩拉兄妹和夏春雨三個人,雖然沒有她們兩個感受的那麼直接,卻也覺察到了場中王越和洪承業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太正常。只是她們沒有練過功夫,就不明其理,只是覺得剛纔那一瞬間,王越給人的感覺十分可怕,離的這麼遠,只要眼睛一看過去,就忍不住一陣心慌心悸。
就好像是老鼠碰到了貓,大氣都不敢長出一下。
“嗯?原來是常先生!”看見這幾個人走了過來,已經在外圍急的直跳腳,臉色又青又白的三個保鏢,登時驚喜交加,爲首那老人連忙迎上去,“常先生好,我家少爺和這位先生之間起了一點誤會,還望您能看在洪將軍的份兒上,能夠居中調解一下,化干戈爲玉帛!”
“哦?你是周長虎?”
常真如楞了一下,居然和這人也是認識的:“沒想到你最後也走上了這條路,咱們兩個差不多有二十多年沒見了吧?”
“常先生好記性,當年江左一別,先生長我八歲,如今看精神氣貌,竟還遠勝於我,真是令我汗顏不已。只是既然我吃了這碗飯,就總要對得起這份工,還請先生救救我家少爺吧!”名叫周長虎的男人,心裡急得火上房,三兩句寒暄過後,就又把話題轉到了洪承業身上。
“能有什麼事兒?你周長虎年輕時可是江左第一條好漢,一手天罡打穴手走的風生水起,怎麼年紀越大,膽子就越小了呢!年輕人嗎,在一起親近一點,是好事兒。”常真如似乎一點都不急,還有心思調侃了幾句周長虎,然後這才朝着王越使了一個眼色過去。
王越眉頭緊緊皺了一下,慢慢的把呼吸變得又深又長,眼睛裡光芒閃了幾閃,似乎在想着什麼,隨後又看了看四周,見到無數人的眼光都望向了這裡,約瑟夫-摩根也站在常真如旁邊,正和伊蓮娜公主說着話。
頓時也知道,今天這人怕是殺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