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手頭上已經掌握的一些東西和以往與聯邦鬥爭的多年經驗,王越對於現在局面的分析已經頗爲可觀,幾乎可以肯定這次由軍方暗中主導的各流派交流賽事實在是暗藏危機的。
鐵十字軍雖然歷代以來,和政府軍方的關係一直都很不錯,門人弟子也有很多在軍方任職,但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很容易就會讓某些人產生巨大的危機感。一個民間的社團組織,原本就屬於,某種程度上的不安定因素,偏偏又和國內最大的暴力機關軍隊的關係聯繫緊密,一個格鬥流派要這麼大的潛勢力做什麼?幾百年營造下來的關係網絡,總會在不知不覺中觸犯到一些人的切身利益,那麼衝突自然就會不可避免的發生了……。
而歷史上類似於這樣的事例也從來不在少數,針對於此,當權者的解決辦法最簡單的,也是最有效的,無非就是“分化離間,拉攏打擊”。
分化離間,使其不能同心同德,然後再拉攏一方,打擊一方。鷸蚌相爭,自然就有漁翁得利!
所以這次突然而來的集訓,原本屬於各大流派的精英學員,像是雷奧和眼前這位安德烈-舍普琴科一樣同時具有軍方和流派雙重身份的人才會突然出現。也讓王越在興奮之餘,多了幾分警惕。
他的目光迅速的在前面三個年輕人的身上掃了一眼,隨即就看到了他們身後的那一羣黑衣人身上。這些人一個個身材魁梧,精壯彪悍,一舉一動顯然是受過嚴格訓練的,但王越還是能在這些人身上的氣質裡,看出來他們並不是真正的軍人。
真正的軍人,雖然未必有這些人的戰鬥力,但經過長期訓練的他們,有天生的紀律,令行禁止,團隊精神濃厚,十幾個這樣的大漢聚在一起,氣息凝聚起來,就會形成一種無形的氣勢,嚴肅,忠誠,鐵血,不苟。絕不會像這些人一樣,骨子裡面都透着一股子桀驁不馴的野性。
“看起來這些人應該是黑天學社培養的保鏢,安德烈-舍普琴科這次回來,身邊沒有和他一樣的軍人……也許事情還不會糟糕到我想的那種地步……。”
王越在從前年輕的時候在聯邦軍隊裡畢竟混過一段時間,深深瞭解軍隊這個大團體對個人無時無刻的潛移默化,是多麼的厲害。不管是哪個世界,哪個時代的軍隊,必然都有着某種相似的特性,一個從這裡走出來的合格軍人,不管是什麼樣的性格,都會沾染到這種特性,並且影響一生。
就算雷奧和安德烈-舍普琴科這樣原本出身流派的精英學員,在經過軍隊幾年的鍛鍊磨合之後,心性也肯定是發生了變化的。
雖然未必就會真的背叛流派多年的培養,徹底投身軍方,但在性格深處,軍方對他們的影響還是無處不在的。
王越現在已經參與到了這件事裡,因爲有着自己的打算,所以臨場退縮的事情他是不會幹的。但越到這種時候,他對軍方有可能施展出來的手段就越是忌憚,發動了這麼多的人力物力,促成這樣一屆交流賽事,沒有好處的事情,誰會去做?
不過,儘管他對安妮承諾的提早成爲鐵十字軍精英學員,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熱切,但沙龍-賈斯勃十有八九就藏在坎大哈的海商總會裡,爲了除掉這個後患,不管怎麼樣,他還是都是要跑這一趟的。
可這麼一來,做爲出頭鳥,他的位置就越發顯得尷尬起來。他雖然代表不了鐵十字軍,但通過了雷奧的考覈,就說明他已經在一定程度上進入了軍方的視線。而不管軍方這次是要達到什麼樣的目的,他和那些同樣來參加集訓的人肯定都是要被集體“打壓”的對象。
所謂出頭的椽子先爛,殺雞駭猴,敲山震虎的事情,最容易做。
“不管怎麼樣,見機行事吧。”王越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隨即睜開,拋開心裡所有的雜念,拎着皮箱率先向前走了幾步,正攔在對面三個快步走來的年輕人身前。
“請問是黑天學社來接站的學長麼?我是鐵十字軍約克郡俱樂部的王越……”王越就站在紅色毛毯上,站在在了安妮前面,面上微笑着,很有禮貌的問了一句。
“你就是王越?和雷奧打了個平手的那一個?”三個人自然停下腳步,安德烈-舍普琴科的眼睛徑直越過王越,看了一眼後面的安妮,臉上的肌肉擠了擠像是笑了一下,算是打了個招呼,隨即便收回目光,冷冷的看了王越一眼。
他這一眼看過來,神情冷肅,眼神之中目光銳利,閃爍的光芒竟然如同刀劍一般的鋒芒畢露。尋常人若是被他拿眼這麼一瞧,第一個感覺肯定是眼睛被他的氣息壓迫,產生劇烈的疼痛,如被針紮了一樣。
這個人身上的氣息,凌厲的就好像隨時會迸發出來的利劍,可以用目光割傷別人。
但王越在面對這樣凌厲的如同實質的目光,卻好像沒有一絲一毫的覺察,對視的眼神還帶着微微的笑意,對着安德烈-舍普琴科很自然的點一下頭。
“嗯,我就是那個王越。”王越笑的輕鬆愜意,宛如鄰家的大男孩兒。
“難怪雷奧這樣的人也要對你念念不忘,果然不是一般人物!”安德烈-舍普琴科心裡微微一動,再看王越時眼中的冷意已經收斂了許多。
做爲黑天學社年青一代最負盛名的劍術天才,安德烈-舍普琴科在黑天學社的地位,就如同幾年前雷奧在鐵十字軍裡的地位一樣,同樣是幾屆以前他那一屆最優秀的精英學員之一。不過練劍的人和練習徒手格鬥的人又不一樣,西方的劍術講究氣勢,而剛剛他那一眼裡面其實也有個名堂,是一瞬間,調整氣息,把多年練劍的氣勢匯聚在一起,而後通過眼神傳達壓迫,一般人是根本不敢對視的。
這是黑天學社秘傳劍術中一種專門練習眼力的功夫,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目光凌厲,最能壓迫人心,演化在劍術中加以輔助,練得好了,甚至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一眼望過去,宛如高手出劍,對手的膽氣頓時冰消瓦解,自然一擊即潰。
安德烈-舍普琴科在參軍以後,和雷奧一樣,都另外學習了軍隊秘傳的格鬥術,加上幾年以來數次出生入死,執行任務時,屢屢劍下帶血,如今氣勢之凌厲早已不是一般的劍術高手所能比擬得了的。他的劍術不斷經歷實戰和生死間的磨礪考驗,往昔種種的花巧,都已經趨於簡單高效,化繁爲簡,能夠以目光壓迫對手,也不稀奇。
等閒人物只要和他一眼對視,立刻心膽俱喪,膽氣全無,就算黑天學社中同樣練劍的學員,現在和他對陣時,眼光碰撞,也難免心神受到一定的衝擊,未曾動手,氣勢就已經弱了三分。而一旦這樣,膽氣受到震懾,再要過招,十成本事能用處七成都不太可能。
練習格鬥術的人,因爲長年不間斷的鍛鍊,精氣充足,反應在眼睛上給人的感覺就是特別有神。等到練到極高明的地步之後,坐臥行走,氣息浩大,給普通人帶來的壓力之大是很難想象的。這其中尤其是專門練習劍術的,氣息凌厲,更是無與倫比。
但是王越剛纔和他對視的時候,卻根本不受他的氣息壓迫,一點心神動搖的感覺都沒有,從這一點上看,顯然也是個把格鬥術練到了家,膽氣十足的人。
不過,安德烈-舍普琴科有自己的驕傲和自信,他雖然感到有些驚奇,卻也不會就此把王越當成他的對手。黑天學社的劍術和鐵十字軍的格鬥術完全是兩碼事,格鬥術再厲害,對上一個手握利刃的高明劍客,也要憑空多出三分小心。
而且,雖然沒有一眼嚇到王越,但安德烈-舍普琴科在這種情形下也不願意和對方做過多的糾纏,畢竟這次的集訓,黑天學社是“地主”,有招待的責任。一次下馬威不成,以他的身份和驕傲,還不至於一而再,再而三的跟王越過不去。
不過,他有這份心思,卻不代表別人也和他想的一樣。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和他一起來的一個黑衣少年突然笑嘻嘻的朝前走出一步。
“王越學長,遠來是客,你的箱子還是讓我來幫你提着吧!”這少年身材修長,高鼻深目,留着一頭酒紅色的短髮,顯得乾淨利索,人往前一走,說話間,很自然的就是把腰一彎,直接伸手朝着王越拎着行李的那隻手“抓”了過去。
這一下看似是想要幫忙拿行李,實際上這少年伸出手的時候,五指二伸三屈,食指和中指並行如劍,一伸手指尖晃動就點向了王越手腕上方一寸處的中心。這地方有一條大筋通過,是牽連手掌肌肉的筋絡,一被點中雖然不會有什麼大礙,但勢必會讓王越手掌痠麻,再也拿不住手裡的箱子。
到時候,箱子一落地,還以爲是他故意爲之,再拿話一擠兌,王越這臉面可就算是丟得大了。連帶着後面的安妮和鐵十字軍都要顏面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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