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來了,蘇先生。王先生正在等您!”
就在王越坐在牀上放好電話後,門口外就傳來正往外走的護士說話聲。
隨即腳步一響,就正看到一臉沉靜的蘇明秋推門走了進來,在他身後還跟着一個護士,手裡拎着一個大大的保溫煲。
“好點沒有?你昨天肚子上挨的那幾槍可是真夠嚇人的,差一點就進了丹田,要是那樣,師弟你這一輩子可就毀了。”許是因爲昨天的事情,蘇明秋說話時對王越也顯得更加親近了一些。
“不過,我也沒想到,你的身體居然可以強橫到這種地步,連衝鋒槍的子彈都打不透。單是這份本事,就簡直比什麼橫練硬功都要可怕的多了!你身上的那幾顆子彈取出來以後,我看了一下,好傢伙!入肉不過一兩分分,然後整個彈頭就都撞的癟了,厲害!!”
蘇明秋走進門來一邊坐在牀前的椅子上和王越說着話,一面親手打開保溫煲,頓時整個房間就充斥了一股子濃濃的雞湯味和一種淡淡的藥香。王越的拳法本來就是他教的,所以蘇明秋自然也知道,王越以前是從來沒有接觸過武術中的硬功的,當然也就根本沒有練過。子彈之所以打不透他的身體,完全就是因爲王越自身的身體素質已經強橫到了一個連他都爲之駭然的地步了。
而至於其中的原因,王越不說,蘇明秋也不問,時間一長他也就見怪不怪了。像是上一次,王越殺了古德里安,被上千人包圍,身上也中了幾槍,但那幾槍大多都是手槍彈,幾乎連王越的皮都沒有打破,所以蘇明秋儘管知道卻也能很快就接受了。
哪像現在一樣,親眼看到從王越身上取下來的子彈頭,一顆顆都撞成了銅片也似,饒是他早就對王越的天賦異稟有所瞭解,但這一次見了卻也不由得連連咋舌不已。
“子彈取出來以後其實就已經沒事了,都是些皮裡肉外的小傷口。只是我年輕,中槍的部位又有些敏感,所以不太敢自己動手取子彈。幸好七叔你在,就又借了您老一回光兒。”
王越笑着晃動了一下身體和手臂,站起身在地上來回走了兩步,示意自己已經完全沒事了,然後便接着問了一句:“雨晴她們兩個現在怎麼樣了?”
“水嫣那邊還可以,只是鎮靜劑過後的副作用,估計睡到下午就差不多沒什麼事了。至於雨晴這邊兒,和你說的差不多,受驚過度又淋了大雨,昨天來的時候就開始發燒了,不過現在燒已經退了,醫生也給掛吊瓶,還沒醒呢。這孩子從小沒娘,所以小時候我怕她吃苦,教她練拳的時候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結果現在功夫雖然還可以了,但卻還沒見過幾次血。早知如此,以前我就該讓她也接觸一下咱們這個圈子。”
蘇明秋搖搖頭嘆了口氣,隨後抽出湯勺和筷子遞給王越。
“這是昨天晚上我專門讓人做的藥膳,一整隻烏雞裡面加上當歸,黃芪,和一根二十年的山參,整整燉了十多個小時,正合你手術後,彌補元氣用。咱們練功夫的人,最忌諱的就是在肚子上胡亂動刀,這次沒給你開膛破肚,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來,師弟,喝了湯吃了肉,你就沒事了。”
王越一聽,果然就覺得腹中有些飢餓。點點頭,再提鼻子深吸一口,“嗯,火候十足,藥味進去了。”說罷一揚脖子,也不管雞湯燙是不燙,張口便是一陣鯨吞牛飲,不到半刻,就把整整一煲的東西全都吞到了肚子裡。
吃的興起,他甚至連雞骨頭都吐一根,上下牙一錯,三下兩下就給嚼地粉碎,算是補了鈣了。
而蘇明秋見王越吃的“痛快”,心裡也是高興,再一看他吃完東西,額頭上卻是連一點汗珠都沒有,心裡更是連連點頭。立刻知道王越這是功夫練到了家,身體機能異乎尋常的強大,所以消化好,吸收更好。
一般人吃這種藥膳,幾口湯下肚,就會渾身大汗不止,但王越吃了整整一鍋,卻連一滴汗都沒有出。一整隻雞連同藥材,剛一被他吞下腹去,轉眼便給吸收的七七八八了。
這就是拳法中所講的“煉精化氣”,煉化的其實大部分指的就是這些外來的食物和營養。練拳的人雖然講究先天稟賦,但身體要成長吸收的卻是後天的營養,水谷運化,腸胃吸收,光憑身體本身的那點潛能卻是遠遠不足以彌補身體的消耗的。是以內耗不足,就要從外界攝取。
而民以食爲天,歷代拳家也都是人生父母養的。只不過一般人平常吃的是米麪蔬菜,練拳的人要求的就更高一些而已。需求的量也大,多是肉食一類的東西。其中有條件,講究一點的最好就是吃藥膳,人蔘,蟲草,鹿血,虎骨,熊膽,各種滋補的中藥,或是泡酒,或是製藥,林林總總,不一而足,消費之大,普通人根本想象不出。
正因爲這個,所以一直以來纔有人說“窮習文,富習武”,這都是有真正道理的。窮人家的孩子練武,打熬力氣,要是沒有東西進補,時刻滋補全身,那就等於是把自己的血肉和骨頭拿來熬油,時間一長,別說是功夫練不出來,身子骨肯定就先垮了。五癆七傷,最後不得好死。
“出去以後,告訴外面的人,一個小時內不要進來打擾我。”
等到王越放下碗筷吃完之後,跟着蘇明秋一起進來的護士立刻上前收拾,剛往外一走,身後就傳來了蘇明秋的聲音。
這人應了一聲,扭頭出去,等到房門被從外面關上後,蘇明秋突然從門口的走廊處拎回來一個長方形的匣子,然後打開從裡面拿出了兩口木製的短劍來,兩尺來長,自己拿了一口,另外一口就遞給了王越。
“咦?七叔你還會劍術?”
王越伸手把劍接過來,眼神一動,臉上不由現出一抹詫異的神色來。
蘇明秋是這世上一等一的拳法大家,這個自是不需贅言的了。可他認識蘇明秋這麼長時間,王越見過他練拳,練槍,卻從來不曾見過他練劍。
“怎麼?師弟是不是覺得有些奇怪?”蘇明秋自然明白王越這時候,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不過他也不多解釋,只是把手裡的木劍一擡,隨便起了一個架子,“你看我這個架子,有什麼門道沒有?”
“這是三七步?還有橫拳架……。”聞言之下,王越不由把眼睛一眯,然後就從蘇明秋擺出來的這個架子中,看到了許多自己十分熟悉的東西。
腳踏三七步,起橫不見橫!
如果暫時忽略了他手中那把短劍的話,那蘇明秋現在的這個起手式,豈不就是蘇家六合拳中的橫拳架子麼!!
“對,就是橫拳的架兒。不過,這一個架子用在劍上,就又有了新的名堂,叫做‘翻浪勢’。咱們唐國的內家功夫裡,拳法劍法本來就是相通的,功夫到了一定地步後,觸類旁通,義理相合,走到最後都是殊途同歸。所以歷代以來,許多拳家其實也都精通劍術,尤其是道家太極一脈的高手,雖以劍術聞名天下,但這一派的人在入門之初卻都要先練拳,拳法要是練得不好,那就連劍都拿不得。咱們蘇家的功夫雖然是槍拳,脫胎於古代戰場上的大槍術,但殊不知劍乃是小槍,兩者之間不論是用法還是練法,實際上都差不太多。你看我手中這短劍,長不過二尺,拿在手裡和你那杆大槍的槍頭又有什麼區別?”
說話間,蘇明秋又拿起一旁的大槍槍頭,互相比量了一下,彼此之間不管長度還是形狀,果然是相差無幾。
昨天在打掃戰場的時候,王越的那杆大槍,也被常真如的人找到了,幾下一拼湊,合起來就有一丈兩尺長,拿在手裡少說也有百十斤重,而最長的那一段,破開地面深陷其中,當時也讓所有見到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在常真如是見過這一口大槍的,連夜取回來就給王越送了過來。
“大槍雖然好用,但這年月到底不比從前,這麼長的傢伙拿到哪都不方便。我看你手裡也有一口細劍,雖然和咱們唐國的劍器大有不同,但用劍之法說到底也是大同小異,既然如此我就乾脆教教你怎麼用劍。也好在關鍵時刻,再要碰到諸如昨天那種事時,不至於讓你赤手空拳,束手束腳。”
蘇明秋手拿木劍,稍稍給王越解釋了一下。
“原來裡面還有這個道理。”王越點點頭。
蘇家秘傳的六合大槍,乃是千百年來流傳在唐國將門兵家中衝陣無雙的絕世殺法。大將軍馬踏連營,槍似游龍,一條丈長大槍把人馬團團護住,槍頭寒光四處,鬼哭狼嚎,那是足以殺個七進七出的。這種本事,殺起人來那當真是可以把人當成麥草一樣來收割的!
但時至今日,時代變遷,冷兵器尤其是這種大型的冷兵器便早已退出了歷史的潮流,別說拿着上陣殺敵,就是在自己家裡練練,都換成了沒了槍尖的白蠟杆子。像是王越那杆大槍,爲了方便攜帶,甚至分成了幾節,用時還要像擰螺絲一樣連接起來,雖然通體純鋼,韌性十足,但到底已經是失掉了一些大槍的本來面目。除非蓄謀已久,就是要殺人了,不然誰能時時刻刻拿着這麼個大傢伙,滿世界的亂轉呢!
相比之下,劍雖然也不適合在什麼場合下都明目張膽的佩戴,但好歹是短了許多,想要帶在身邊也沒那麼麻煩。實在不行,長劍不可以,不是還有短劍麼,一尺兩尺的,如同蘇水嫣一樣貼身藏着,一般人也發現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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